《考古异事录》南安棠

9、 西南夷篇上 第九章 四类之外

　　见李弘在熟睡，翊棠背上背包，便将房门给关上。
　　“真不喊醒他？”翊棠问，这个偷懒的家伙。
　　“让他多睡会。”张铭说，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李弘。
　　彩姐也是，彩姐对蛇也有特殊的忌讳，心里很担心李弘。
　　三个人一起离开，留下李弘。翊棠自己骑辆摩托车，心情愉快非常，不需再因为飙车党李弘同志而提心吊胆。
　　三人此次出门，把正午要吃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也就是矿泉水与面包。
　　骑车来到城遗址，见几个村民在遗址上给庄稼锄草，彩姐跟联系前来的村干部一起过去和他们交涉。他们在别人的田上走动，难免会踩伤庄稼，而且还要下探坑，跟村民交代一声，给点补偿是必须的。
　　村民不同意，无论村干部如何劝说都没用。彩姐也不强迫，答应不进入田地，只在田埂上走动。好在遗址上只有一部分地区种了田，要不这普查工作就真的无法进行了。
　　“这地方以前就老挖出些破碗破罐，也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这里到处都是，每次翻土都能翻到还些，庄稼也老是长不好。”
　　村民边锄草边念叨，这块土地在他看来很贫瘠，要是没这些瓦片陶片就好了。农民的心愿是有几亩肥田，田野考古者的希望是发现古代遗址，无论是史前村落遗址，还是秦汉古城遗址，都期待非常。
　　“可这几亩田正好在中心位置。”
　　翊棠很不舍得，无论是城遗址还是墓葬遗址，中心位置都是个特殊位置，在此位置时常有重要发现。
　　“没事，日后要发掘，国家会收购这些田地。”
　　张铭回答，他们现在也只是在做普查工作，就不要为难农民了。
　　翊棠解下背包，从背包里拿出组装探铲组装，组装好这随身不离的好兄弟后，翊棠又从包里摸出了脱土铁插。
　　“那我负责那边，昨天还没确定范围。”
　　翊棠提了探铲朝一处齐膝高的野草丛走去，他先踩平一块小区域，再下探铲。这探土工作是体力活，连下了十几铲，才穿过耕土层，铲上来的泥土中杂带有碎陶片，显然已抵达遗址层。
　　一铲下去，提起，脱土，这一连串动作要连续，协调。翊棠虽是刚毕业的青菜虫，但已具备考古探工的熟练技巧，显然他平日里有练习。
　　“翊棠，你那边确认了范围了吗？”
　　劳作了许久，彩姐走过来询问翊棠。。
　　“彩姐，你们那边确认好了吗？”翊棠点点头，抬手擦汗。
　　昨天他们就确认了一部分区域，今天再干一天，应该能大致搞清东西两方位的布局与范围。
　　“还没弄清楚。”彩姐说。
　　由于翊棠是新手，所以彩姐才关照他，过来看下他是否能独自胜任这工作。
　　“翊棠，累了休息下，今天是干不完活，慢慢来。”
　　见翊棠说话时也没停下手里工作，彩姐劝了一句。
　　翊棠也好，李弘也好，都是好组员，这两人对工作都不含糊。
　　“好。”
　　翊棠提起探铲，将它搁地上，自己也往草丛里坐下。他很累，汗水将他的背都弄湿了。
　　“翊棠，彩华，过来这边休息，这里风很凉爽。”
　　张铭将饮料搬至一处小林丛，正在挥手。
　　此时已近正午，太阳开始毒辣，他们也确实应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避过艳阳，再继续工作。
　　翊棠和彩姐过去，拿了矿泉水，大口喝了几口，便靠树坐下休息。张铭找了个好地方，风凉舒适，有能遮蔽艳阳。
　　刚休息了会儿，彩姐手机就响了，本还以为是李弘打来，结果却不是。是吴胡子队长打来，询问“爨王墓”。
　　“不错不错，我听所里说了，文物追回来就好，所里也打算奖励你们四人。”
　　胡子队长很高兴，声音也很响，连坐在彩姐身边的张铭与翊棠都听到了。
　　“所里打算进行抢救性发掘，可能过几天就组队下来，所里对这墓期待很大啊。”
　　胡子队长又说，他手下队员干得不错，他也沾光，何况他那边也发现了几处遗址，收获不小。
　　“队长，那墓里怕有毒蛇窝。”
　　彩姐没想到这次所里这么快就做了决定，要是进行发掘的话，她真担心会有危险。
　　“彩华，墓里有蛇有什么奇怪，你放心好了，他们会做提防。”
　　胡子队长经验丰富，根本不认为有蛇有什么可怕。
　　“对了，张铭他们呢，我跟张铭说下话。”胡子队长要找张铭。
　　“队长，有什么事吗？”张铭从彩姐手里接过电话。
　　“张铭，你独自一人下墓去救人勇气可佳，但下回要再是这种情况，绝对不要冒然去做。为个盗墓贼把命搭上值吗？况且你怎么就确定那盗墓贼不是躲墓里不出来，想挟持你做人质？”
　　胡子队长竟劈头就训。
　　所里觉得这次抓盗墓贼追回文物事件值得宣传，但胡子队长知道了具体情况后，感想显然不同。
　　“你忘了，以前别的所里曾出过这种事？下回不准你们再干猫抓耗子的事情！发现盗墓贼就去报案，居然自己去抓，你们身上配枪了吗？”
　　胡子队长下了命令，他从事十多年的考古工作，也见识过盗墓贼的厉害，这群人一般都有枪械，且心狠手辣。
　　“是，队长放心，以后绝不这么做。”
　　张铭赶紧点头认错，胡子队长很唠叨，在平日是，在现在更是。
　　“下不为例。”
　　胡子队长又强调了一句，才把电话挂了。
　　之所以是张铭被凶，在于张铭下墓，而且他和彩姐又是老成员，所以训也是训他们。
　　“队长好唐僧。”
　　翊棠念了一句，刚队长训张铭，声音十分洪亮，翊棠自然听到了。
　　“队长的担虑也不无道理。”
　　彩姐现在也觉得他们当时的做法欠妥当。张铭同样点了点头，现在想想确实他欠了些考虑。
　　“也不知道李弘会不会给我们送吃的。”
　　翊棠肚子饿了，从存放饮料食物的纸箱里拿了个面包。
　　“这家伙搞不好还在睡大觉。”
　　翊棠咬了口面包，念叨了一句。
　　“这么说某人不想吃紫米饭？”
　　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翊棠抬头，看到了牵了辆自行车前来的李弘，那自行车后座上还捆了袋东西。
　　“隔壁老罗家煮了一大锅，盛了半锅给我，我就带过来了。”
　　老罗家是他们平日借厨房用的一户人家，由于他们这些人还颇讨人喜欢，才有这免费的午餐吃。
　　李弘解车后座捆的东西，从解开的袋子里取出了一只小锅，和四只碗，他一揭开锅盖，翊棠就拿了碗候着。
　　“我最爱吃紫米八宝粥，这可是古代的贡米啊贡米。”
　　翊棠边盛饭边说道，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李弘，你怎么有一辆自行车？”彩姐问。
　　这自行车还是极古老的凤凰牌，车身都掉漆，老得不能再老。
　　“老罗家仓库里的废品车，都掉链了，我给修好。”李弘回道。
　　“他哪天开艘游艇过来送餐，我都不意外。”
　　翊棠埋头于碗里，难得嘀咕了一句。
　　“翊棠，你小瞧李弘，他搞不好真懂开。”
　　张铭笑道，李弘在一些方面很突出，而且家世也比较不一般，不过这些所里知道的人不多。
　　李弘也不说什么，等大家都盛了饭，他才盛一碗，坐一旁吃。
　　紫米八宝饭懂得做的能做成真正的美味，不过老罗他媳妇手艺十分有限，好在这四人也都不挑吃，吃得一点不剩。
　　“李弘，你不是说你想明白了你梦游的事吗？说说吧。”
　　吃饱饭正躺草地上休息，翊棠惦记起昨夜的事。
　　“说一下，我也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张铭同问，他也很好奇。
　　“李弘，说一下。”彩姐也同样想知道。
　　李弘灌了一口矿泉水，看向都露出期待眼神的三人，于是缓缓讲起：
　　“这只是我一种猜测，也不一定对。还记得那张大夫说过这蛇毒特别，和其它蛇毒不同吗？我想，或许这‘三头蛇’的蛇毒真的在四类之外。”李弘说。
　　“四类之外？”彩华问，她没听明白。
　　“我知道两类，一类作用于血液，一类作用于神经。”
　　翊棠赶紧说，他平日也看点杂书，不过知识面不比李弘或张铭广。
　　“应该说一类属于血液循环毒素，一类属于神经毒素。前者，会导致流血不止，皮肤坏死，淋巴肿大；后者流血较少，倒地不起，浑身抽搐。”张铭做了补充。
　　考古工作经常会遇到蛇，因为蛇类很喜欢栖息于古墓，张铭对蛇也有一定了解。
　　“前面那种属于蝰蛇，竹叶青等类毒蛇毒素，后面属于金银环蛇等毒素。”张铭继续说。
　　彩姐听到张铭说这些话时，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李弘，还有两类呢？”
　　张铭问李弘，他也就清楚这么多，记得眼镜蛇之类不属这两类，可又不记得属哪一类。
　　“一类属于混合型毒素，也就是前面两种相加，眼镜蛇蛇毒就属这类。”
　　李弘接下去说。
　　“那最后一类呢？”
　　翊棠问，他很好奇，以前都没接触到这些知识。
　　“属于海蛇特有的细胞毒素，会导致肌肉无力，被咬时常无异常反应，等潜伏期过去，发现时就没救了。”李弘说。
　　他一直觉得蛇是一种极邪恶的动物，大自然的奇迹在其身上展现，无论是其奇特的形体还是其身上特有的毒素。
　　“可是李弘，你怎么知道张大夫说的‘三头蛇’蛇毒指什么？”翊棠继续问。
　　当时张大夫也没明说，就被李弘斥了句：胡扯。
　　“我想他是想说禁忌，‘三头蛇’会掠走灵魂，这就属于四类之外，超自然的东西。”彩姐说。
　　她老家也有这种说法，但没限制是哪类蛇，只是认为如果有人外出遇到蛇，回来后精神恍惚，要由家里的亲人前去遇蛇处，将那人的魂唤回来。
　　“这也没原理吧，彩姐。”
　　翊棠不信，虽然他很喜欢听这些鬼鬼怪怪的说法。
　　“是没原理，也没根据。”李弘同样观点。
　　“那李弘，你如何看待呢？”
　　张铭也在推想，那么一条小蛇的毒素，到底有多奇特？
　　“我认为咬我及那两位盗墓贼的蛇，可能属于同类，它们的毒素作用于神经，但又不同，就像毒品的那种作用，能产生幻觉。”
　　李弘分析，这也是他的推测，四类之外的蛇毒。
　　“你是说那俩盗墓贼被咬伤后，产生了幻觉，而那幻觉极为恐怖，因此他们一个被吓死一个被吓疯了？”
　　张铭总结，这似乎可以说得通。
　　“我也产生过，被咬时，我的幻觉是被无数头蛇噬食、缠绕，后来还有一些乱七八遭的幻觉。”
　　李弘说，只是他还有一点不明白。
　　“可是李弘，你被咬后就昏迷了，也没跟那些盗墓贼一样又吼又叫，你都是在梦里才有这些幻觉的是吗？”
　　彩姐也留意到李弘的情况和那两盗墓贼不大一样。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被咬就昏迷了，但我每次于昏睡中产生幻觉时，都要竭力挣扎才足以舒醒过来。我可不认为，如果我意志不够坚定的话，我还能醒来。”
　　李弘回想起先前那些幻境，心有余悸。
　　“那就是说那两盗墓贼一个已经吓死了，一个还没清醒，那没清醒的那个不是很惨，一直看到自己被蛇咬。”
　　翊棠缩了缩脚，真是件吓人的事情。
　　“我不确定他们看到了什么，我倒是认为这些幻觉都是自己本身制造出来。像我梦到被蛇噬食，可能是因为我昏迷前对蛇产生恐惧心理。而我还梦过被绑上祭台割喉，也可能是我以前读过古代以人祭祀时厌恶情感的残存。”
　　李弘没说他为何梦到一个像蛇一样妩媚而危险的滇国女人，因为这他解释不清楚，属于他潜意识里的东西。但他能说明白那把滇王蛇柄短剑，因为这件文物，曾吸引过他眼球，给他很深的印象，所以在幻境里他制造了它。
　　没错，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制造的幻境，因为他体内残存的蛇毒所致。
　　“你这样一说，有几分道理。这蛇如此厉害，真是让人胆战。”
　　张铭想起自己还下过那墓葬，听过蛇爬行的声音，就感到害怕，好在他没被咬到。
　　“你这样说我也明白了，所以你就去买了安眠药，那有效果吗？”
　　翊棠也想明白了，心里不免对李弘有那么点——好吧，只是一点点佩服。
　　“毒品能产生幻觉，就是因为它作用于中枢神经，而安定能对中枢神经产生抑制功效。”
　　李弘解说，他很高兴他找到了办法克服，虽然这不是最终解决办法。
　　“李弘，这也不是好的解决办法。”
　　彩姐还是挂心，咬李弘的蛇是什么怪蛇先且不论，可李弘也不能日后依赖安定。
　　“彩姐，那位张大夫也不知道真正有效的医治办法，我是觉得可能等时间久了，我身体里的蛇毒毒素会变微弱，我也未必要一直依赖药物。”
　　李弘倒是不害怕也不担心，他不认为自己会陷入幻境里爬不出来，现在他识破了这伎俩。
　　“彩姐，那墓里蛇这么厉害，所里还要派考古队下来发掘，那不是很危险？”
　　翊棠想起了胡子队长那一通电话。
　　彩姐二话不说，立即打了电话给胡子队长，结果挨了训，队长果然认为是无稽之谈。
　　“这可怎么办。”张铭心焦。
　　还确实就没办法了，如此怪异的事情，没亲自经历过的人，哪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