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心》扬眉剑出鞘

11、过错

　　柯没想到上了大学后收到的第一封信竟是湄寄来的，湄竟凭着他的录取通知书上的地址就将那张精致的信笺送到了他手上，虽然信封上并没有留下地址，信纸上也没有署名，但那熟悉的字体是他根本不会看错的，那首小诗也肯定是出自湄的手笔：
　　十一回家，同学欢聚
　　月圆人缺，举席唏嘘
　　想君天涯，冷暖自知
　　对酒当歌，可感孤寂？
　　聚日成仇，锦书难寄
　　悠悠我心，凭何多语
　　缘浅情深，忍更思量
　　为君沉醉，何妨轻狂！
　　在那一刹那，柯被深深感动了，也许是因为异地求学的孤单，也许是因为远离父母的凄凉，也许由于这是他接到的第一封信，总之，他就那么一下子陷进过去里面了。坐在桌前，抽出一本精美的日记本，翻开时，那与信笺上同样漂亮的字迹浮于纸上：
　　总想把欢乐的往事，谱成悠扬的琴曲
　　每当我失意的时候，由你为我轻轻奏起
　　总想把无悔的往昔，溶入轻愁的诗句
　　把它藏在最深最深的角落，任谁都无法触及
　　然而，相聚是那么短暂，离别又催人太急
　　琐碎的往事啊
　　在回首时只剩下那个美好的瞬间
　　——你我初相遇！
　　那个女孩为什么总是这样满腹哀愁呢？她究竟想珍藏些什么呢？难道真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柯自问。是的，这是一本诗集，是湄走后他从茸儿那里得到的。茸儿说，这是湄的，是湄走之前流着泪交给她的，茸儿说湄告诉我你曾经要借来看看，就交给你吧，你如果看完了就还给湄吧。柯知道自己从未借过什么的，但是他很好奇，他想看看包的那么神秘的东西是什么，他就这样得到这本诗集并且没有还给湄。他从这本诗集里了解到那个女孩原来是那样默默地喜欢他的，他原来曾经那么理所当然地享受过那种关怀的，他原来并未曾对她有过半分的温柔的，他原来曾那么残忍地伤过她的，想象着那个满腹诗情画意的她竟穿梭在生与死的殿堂时，不由得有些痴了。
　　几个月后，柯从茸儿那里找到了湄的地址，几个月后，湄收到了一封从远方来的信，当她抖着手撕开信封时，一个书签从中掉了出来，背面是柯的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湄喃喃地吟着这两句李商隐的诗，泪水流了下来。湄发疯似的哭着，提起笔却不能成句。“柯，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缘相识是多么不容易，难道就让彼此错过彼此，然后在未来岁月里不断地追悔吗？”湄在写给柯的信里写着。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湄才接到她盼望的第二封信，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纸却又任它无助地滑落，“湄，你是个好女孩，真希望能和你作一个好朋友，作一个一生的好朋友，你知道男女之间并不是只有一种感情的……”
　　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去看湄，也许是因为湄再没有回信的缘故吧，他想，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就那样踏上通往湄念书地方的列车，柯记得那天所有的一切，他记得湄打断晨的话时那苍白的脸色，他记得湄送他时的沉默寡言，他记得自己提议看看羽时湄那惊跳的表情，他记得临行时湄那绝望的眼神，柯知道自己一定也泄漏了什么，自己并没有想到会这样的，当他听到晨说湄有了男友时心中竟然一痛，那痛让他忘记了隐藏自己的情绪，有个瞬间竟那样任自己的心情赤裸裸地展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