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逍遥》枯目

42、第四十二章、心魔

　　再聚不过惊梦，回时已是晚春。

　　萧博弈狠狠咬紧牙，梁正好不容易走了，他又将目光放到榻上那人身上。三天三夜，秦淮昏迷不醒，额上的金印慢慢显现，由不得他不信，秦淮就要离开。
　　萧博弈紧紧握着秦淮的手，将额头靠在两人交握的手掌上。
　　秦淮觉得额上疼得不行，全身都很烫，像要烧着了似地，他挣扎了一下，睁开眼。手指动不了，他向手上望去，正看见萧博弈闪闪的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
　　用另一只手按住疼得一跳一跳的额头，秦淮笑笑，“傻瓜，哭什么？我睡着了吗？”
　　“你怎么样？没事了吧？”萧博弈连忙跳起来问。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梦罢了……”秦淮挤出一个笑来。
　　萧博弈摇摇头：“你昏睡了三天三夜了，什么梦会作三天三夜这么久？”
　　秦淮敛起笑容，没有说话。萧博弈看着他，咬牙道：“我已经想清楚了，有些事，应该让你知道，不管你是否接受，我都不想背负这些了，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
　　秦淮坐起身来，伸手抱住身前的人。
　　“好，你说。”
　　萧博弈像是如释重负，扶他躺下道：“我先去拿点吃的来，想必你也饿了。”秦淮笑了笑，抓住他的手摇摇头。
　　萧博弈想了想，还是坐下来，从小苍山一役说起。
　　“那日你身负重伤昏睡过去，头上的金印曾经出现过。你发了狂一样拿着兵器见人就杀，我当时失去意识，没有见着。后来，屈展出手你便收了手，而我被太一，也就是核植所救。你当时想到了根源，真气耗尽，结果屈展他出手护住你的心脉，命算是暂时保住了。结果那是秦昭阳和屈展二人进密室夺取万灵之书，外面双方对战，死伤不少。可是核植当时突然挡在中间，只道‘已没有必要再战’，众人停手后，等了约一炷香之后，便听见一声巨响，天上顿生异象，天雷下来，天降四道光柱，与当年天地浩劫之时一样，当时下起了大雨，雨中却带着火星。屈展一只手臂受了伤，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抬头看着天上，不知念了什么法术，天上惊现深不见底的漩涡，屈展身上紫气大盛，飞身便冲进漩涡当中。四神将协力，终将那漩涡打开，核植冲进去，抱着屈展的身体出来时整个人已经发了狂，直朝天上而去。
　　“核植带着屈展走后，不久天劫消失。冰岛连夜派了人来送药。小玉不愧是神医，将药送来，果然为你续命。回到玉虚门中之后，派了清和几个高手前去鼎湖请仙师忘尘出来救你性命，可是在那几人回来之前，核植亲自送来了一粒还魂丹。”
　　秦淮身子微微颤抖。萧博弈咬咬牙，有继续说下去
　　“谁知你醒来过后根本不记得当时的事，大家都觉得这是好事。后来我们去鼎湖的时候，忘尘赶你走，我便觉得一定有什么不妥，于是后来瞒着你去了鼎湖一次。”萧博弈停下来，看着秦淮诧异地看着他，不由移开目光，“还好我又去了一趟，否则也不知道会这样。”
　　说完，萧博弈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打开来，秦淮一惊，那分明是他当日在南疆买来送给屈展随身带着的茶杯。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秦淮将杯子拽在手里，说不清楚是难过还是开心。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去了之后，忘尘告诉我，核植将屈展的肉身寄放在鼎湖，将他的一魂一魄锁在这杯中，然后便四处寻找散落在各地，四处游荡的魂魄。”
　　萧博弈看着那只杯子，深深松了口气。“昨日我除了去看望昭阳之外，又再去了鼎湖一趟。这些年来，我瞒着你，对不起。我为自己自私了一回，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不顾一切想要救醒他的，有没有我，你都会。”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死？那个该死的漩涡又是什么？”秦淮激动起来，抓着萧博弈的肩嘶吼着。
　　萧博弈知道他压抑的太久了，忍着疼道：“你冷静一点，忘尘不肯说。去鼎湖吧，问清楚，然后带着这只杯子去找他的魂魄。”
　　秦淮一把推开他，咬住牙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魂飞魄散？我以为他过得很好，回他的天界做他的太子！我以为……我以为他还是和天界那时一样，全然只是利用我！我是个混蛋！混蛋！不行！我这就去鼎湖，我一定要救活他！”
　　“这不是你的错。”萧博弈带着哭腔紧紧抓住秦淮的手。秦淮一把将他推开，便向门外冲去。
　　萧博弈看着秦淮离开的方向，怔怔坐在地上。
　　那人走了，像一阵风，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在他身边流连。
　　如今，一切都说明白了，他秦淮爱的从来不是萧博弈，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陪着他，伴着他，护着他，爱着他，他都不及那人一个眼神，一个回眸，一点关心……
　　败了败了，罢了罢了……
　　门外探出来两个小脑袋。小虎和阿毛带头开了口：“二师父，师父怎么了？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萧博弈苦笑一声，道：“怎么会呢。”
　　一群孩子怯生生进了房间围绕着萧博弈，“二师父，师父不会不回来的，你看，那天他还说要去周家铺子给你买蜜枣。”
　　“阿毛乖。”萧博弈笑得柔和，轻轻将最小的阿毛搂进怀里。

　　秦淮看着寒玉池中静静躺着的人，低声道：“原来他都是骗我的，什么天界的往事，什么万灵之书。他想死，然后让我内疚后悔，生生世世都忘不了他。”
　　“万灵之书害得三界不得安宁，屈展若是将万灵之书拿回去，立即便能将功赎罪，未来的天帝也一定是他。可是，当年在天界你们之间误会太深，他不想你回归天界，不像你回到从前，所以强行将你的力量封印，所以当日你在小苍山上仍是半觉醒状态，险些走火入魔，于是后来，核植送去还魂丹时悄悄动了些手脚，将你的封印除了。”忘尘从秦淮的脸上终于又看到久违的云想的表情，相对于秦淮本身，显得沉稳许多，但是见者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到底他现在是谁？没有人说得清楚。
　　秦淮摇摇头，“我不想回到天界，我也不是云想，我爱的那人也不是尚央，我要救活的是我的屈展！”
　　忘尘身子一震，看着秦淮半响，笑道：“不管你是谁，你爱他，这不就结了。”
　　“告诉我救活他的方法。”秦淮依旧没有用正眼看忘尘一眼，只是冷冷道。
　　忘尘苦笑，老友啊，还说你不是云想，多少年了，说话还是那个调调。我当神仙之前是不是欠了你的钱，八辈子没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