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逍遥》枯目

24、第二十四章、小聚（中）

　　怎知花开又落，偏偏错过

　　屈展缓缓走了过去，秦昭阳岔了个神，这人果真是面若谪仙，性子沉静脱俗。
　　屈展一路缓缓走过去，厨房里的小炉上煨着鸡汤，远远闻着，香气四溢。灶上不知煮着什么，倒是没闻出味。厨房里满是烟雾，屈展正好奇，伸脚跨了进去，却是生生立住。
　　“瞧你，大少爷一个，还来帮什么忙？弄得像个大花猫似的……”秦淮笑着，却多少有些疼惜的意味，伸手撩起衣袖，擦了擦萧博弈左颊上沾上的黑灰。萧博弈脸上一红，反手敲上秦淮的头。
　　秦淮大叫一声，暴跳道：“好心当作驴肝肺！”
　　萧博弈笑道：“你本来就比驴还笨！还驴肝肺呢！”
　　秦淮跳起来，两人嬉闹着交起手来。屈展站在门外，静静看着，心里空了一大片。秦淮笑得很自在，却不是对着自己。
　　或许秦淮天生这般轻佻，看不出别人的心思，也看不清自己的心思。屈展心里明白，秦淮有多在意自己，有多少情意在其中。两人聚少离多，再深厚的感情也敌不过看不见摸不着的异地相隔。
　　屈展瞧瞧回身向外走，心里隐隐作痛，抑制不了地想要逃开。
　　当他心里渐渐被另一个人占满的时候，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屈展顿时苦笑，觉得苦闷得透不过起来，对着天空深吸一口气，独自回房。
　　屈展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一个人坐着发呆？走！去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有没有超过那小子。”秦淮推了门进来，一把将屈展抱在怀里，“再不去就要被吃光了。”
　　秦淮笑着，却和对着萧博弈时的样子不相同。屈展点点头，随他出去。
　　看到满桌子各色各样的小菜倒是令屈展吃了一惊。实在不知道秦淮有这一手，看样子倒是挺诱人。桌边众人已经坐下，当然包括紫阳。秦淮倒是没在意紫阳的存在，拉着屈展坐到身边。
　　“你们可别当着屈展的面狼吞虎咽！省得叫他没胃口，吃不下我做的饭菜！”秦淮敲着筷子，对众人喝令。
　　小玉看着一桌的饭菜，笑道：“说不定只是看起来不错，吃起来像猪食呢？”
　　“秦淮，你别介意。下次还是我来做饭，我挺喜欢做饭。”秦昭阳连忙抢上去说。
　　秦淮一脸没好气，“你们少来！不尝尝怎么知道好不好吃？”说着一筷子插到鱼背上，将没有刺的一块插到屈展碗里。
　　小玉看着，瘪着嘴瞪着秦淮。秦昭阳只得挖了另一块放到小玉碗里，道：“快吃吧。”小玉顿时眉开眼笑，埋头吃起来。
　　小玉抬起头，看着秦淮，笑道：“好吃！”
　　屈展心不在焉吃着，一直也没说话。秦昭阳见状，道：“秦淮特意熬了鸡汤，说是给大家补补，我来盛。”说着给每人端了碗鸡汤。
　　屈展接过来，看了秦淮一眼。秦淮笑着示意他快喝，回头对萧博弈道：“别愣着，今天劳烦你这个大少爷了！”
　　萧博弈白了他一眼，默默吃着饭。
　　屈展尝不出好不好吃，吃的东西罢了，不都一样？只是秦淮笑着，看着众人吃光了一桌子的美味。“以前在鼎湖，自己做饭自己吃，倒也还是自得其乐。”
　　屈展听着，心却完全不在众人身上，也插不上话。下午，喝了些茶水，吃了些点心，小玉又回到药堂，不只有在忙活些什么，秦昭阳自然陪在身侧。
　　萧博弈回房小睡，紫阳吃晚饭便不见人影。厅里独留下秦淮与屈展二人，秦淮看着屈展，倒是无聊的很，不知道屈展怎么坐得住。
　　屈展抬头见他无所事事无聊之极，低声道：“与我在一起，很无趣？”
　　“没有！我这不是看着你，什么也没想么！”秦淮连忙扯着笑容，心虚地凑过去。
　　屈展看在眼里，摇摇头道：“你不必陪我。”
　　“我就喜欢陪着你。”秦淮伸手去握屈展的手。
　　“我……不知道你和萧博弈发生了什么，那些日子。”屈展终究忍不住，抬头看着秦淮，蹙眉问。
　　秦淮一愣，想了想，以为屈展并不在意，现在却又问起来，便将那些日的事一一道来，屈展静静听他说。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博弈，恐怕我也活不到现在。况且他平日里虽然有些大少爷脾气，实则却是善良又热心。”秦淮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屈展点点头，道：“你喜欢他？”
　　秦淮一愣，问：“你什么意思？”秦淮有些气闷，听这话怎么像是误会了。
　　“就是字面意思，你对我是什么心思，那对他呢？”屈展放下手里的茶杯，静静看着秦淮的眼睛，很认真。
　　秦淮跳起来，怒道：“你到底误会了什么？！你最清楚我对你的感情！还问什么？”
　　屈展摇摇头，觉得没法说下去。
　　“又是这样！有什么事也不说！”秦淮忍不住喝道。
　　屈展也有些气了，起身就要走。秦淮一惊，顿时觉得愧疚，何曾这样大声呵斥过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道：“别走！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大呼小叫！”
　　屈展轻叹一声，回头静静看着他，依旧看不出喜怒，平静到叫人不安。
　　秦淮低头道：“博弈为我险些失了性命，我自然待他不同。你从来不说，我以为你明白我，救了我这么多次的人，我是放不下，可是你若误会我，就太过分了。”
　　屈展沉默片刻，秦淮仍旧带着怒意的双眼看着自己，屈展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哦？此刻觉得厌烦了？”
　　“你别扯开去！什么是你都不说，我哪里知道你在想什么？”秦淮咬着牙道。
　　屈展点点头，道：“我想一个人呆着，不想看着你。”
　　“你说什么？”秦淮愣愣看着屈展皱着的眉，心里像有人用手抓着一般疼，他不敢想，才见面的两个人，为了什么开战。
　　明明不该是这样！
　　“我想静一静。”屈展起步回房，不想看秦淮一眼。秦淮愣愣立着，却只想到一件事——屈展生气了。
　　秦淮站在门外，徘徊了许久，伸手敲门的手总是僵在半空。索性坐在门廊外，静静发着呆。
　　不明白屈展的反应，不明白为何突然问自己与萧博弈，或许是早就想问，又或许是心血来潮。
　　秦淮狠狠抓了抓脑门，想不通！越是那样冷冷清清，半天挤不出来半个字的家伙，越难猜透心思。
　　看着堂前飞过一只孤燕，秦淮心里越发不踏实，燕子打了个转，停在屋檐下。秦淮轻叹一声，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身后响起一声低喃，清清淡淡。“别坐在门外，进来吧。”
　　秦淮猛地回过头，屈展里在门口，脸上是淡淡悲伤之色。秦淮连忙起身，进了屋里。屈展坐到一边，没有开口。
　　“你到底有什么心事？你要是不信我，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二心！”秦淮见他不做声，慌了神，屈展好不容易先开口。
　　屈展摇摇头，道：“不，是我不该胡思乱想。今日见你对他如此亲厚，有些诧异罢了。却忘了同生共死过一回，哪里又是我能了解？”
　　秦淮觉得是这样，可是听在耳里又觉得不是，但又不知如何说清楚。“反正，除了你，我心里没别人。”
　　屈展点点头，心里却凉了一截。他微微点头，算是回应。秦淮见他点头，连忙伸手拉他的手。屈展看了一眼屋檐，那只孤燕却本是有伴的。
　　“屈展……”秦淮凑过去吻他，屈展没有动。秦淮吻着屈展，有些不适，屈展扭了扭身子，推开秦淮。秦淮不悦的看着，伸手向下探去，屈展身子一软，随即推开他的手。
　　秦淮凑过去道：“别在这时候推开，否则我会以为你没消气。”
　　屈展抓住探向胸膛的手，皱了皱眉，似乎思虑很久，才渐渐松了手。秦淮大喜，这人的胸膛也是这般凉凉的，只有那一点点情热将他温暖，否则，就只能将自己的体温全都给他，要他明白，这一切都已后悔不了。
　　秦淮的手抚上屈展的肩时，院外传来一声惊呼。两人一愣，相视一眼。
　　“听声音应该是小玉，我们去看看。”秦淮道。
　　两人出了院子，来到前堂。正见秦昭阳搂着小玉，焦急万分。眼看着小玉在他怀里痛苦呻吟，直把秦昭阳的胳膊咬得流血。
　　“这到底是怎么了？”秦淮连忙问。
　　“我也不知道，已经有一些时候了，过一会会好。”秦昭阳看着小玉痛苦的模样，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昭阳！昭阳！你让他们走！不要看我！不要！”小玉抓着秦昭阳的肩，哭叫着。众人不敢迟疑，都退到门外。
　　屈展愣在门外，似乎想到些什么。
　　“小玉症状显而易见，浑身灼热通红，痛苦不已。我猜……有一个人一定知道这是为什么。”屈展思量片刻道。
　　秦淮惊道：“谁？”
　　屈展转身向外走，秦淮连忙跟了过去，两人一路走到海边的岩石上，远远的见紫阳静静坐在海边。
　　“你说紫阳？！”秦淮大惊，突然想到什么，惊道：“莫非！”
　　屈展知道他明白了，点点头，向紫阳走去。
　　见到这二人，紫阳多少有些惊讶，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开口。秦淮上前急道：“紫阳，你跟小玉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人？她是神龙一族的龙女，对不对？”
　　紫阳顿时变了脸色，起身惊诧地看着二人，许久才怒道：“这件事情与你二人毫无关系。”
　　秦淮气急，正欲上前，屈展将他拦下。“你不必这么紧张，我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小玉姑娘现在情况不好，像是要显出神龙之姿，但她用意志强行压制，痛苦不已。”
　　紫阳听到这里，一个腾身，便往回赶。
　　秦屈二人连忙追了过去。
　　紫阳一进前堂，一把将小玉从秦昭阳怀里抱了起来，秦昭阳很生气。
　　“昭阳，你别急！紫阳有办法。”秦淮抢上前，拦住暴跳而起的秦昭阳，后者收了怒气，紧张的看着小玉。
　　紫阳径自将小玉抱回房，对众人道：“你们先行回避。”
　　秦昭阳立马上前道：“我定要留下。”
　　紫阳没有多说，扫了他一眼。
　　萧博弈不知从那里找来冰，慌慌张张送进去。看来博弈比他们去得早，正奇怪这么大响动，竟没有见着博弈的人，原来一早就去找冰了。
　　三人坐在大堂，却是异常安静。屈展静静坐着，一直未抬头。萧博弈冷着脸，也不看其余二人。
　　秦淮觉得有些怪异的感觉席上心头，连忙起身打破僵局。“那个，我去泡壶茶过来。”说着匆匆烧了热水泡茶。
　　前堂坐着二人都没有说话，静得可怕。
　　秦淮端着茶进来时，二人表面无异，实则都松了一口气。萧博弈看了秦淮一眼，每次倒茶，屈展的杯子总是与人不同。看来那只杯子，是那人专用的。想着心里也是不好受，秦淮太好，任谁都会想要他那种粗线条的温柔。
　　“我想小玉应该会没事的，博弈，你别担心。”秦淮看着二人，打了个寒战，尴尬笑道。
　　萧博弈点了点头。
　　秦淮心里叫苦不迭，这到底怎么了？自己夹在中间，还真不是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