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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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初见
婉约秀丽，简单雅致，处处透露出柔和气息的房间竟然归属一个男子，古朴案几的桌上，清雅空渺琴音扩散开来，传开，淡淡的忧愁。
澜铭端正坐于案几前，若有所思，眼神不若往时的专注，有些心不在焉，却不知为谁心不在焉。
越弹越乱，他的琴声已经没有他从前引以为傲的沉稳，若是她听见，定要被好好嘲笑一番。
可是，那个“她”是谁？
心里算算，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了，她还未回来么？
她，那个总是挂着淡笑的人，郁紫宸。
柔和的笑容，温润的嗓音，每个与她交谈的人甚至只是靠近的人，都会感觉到春风化雨的轻松。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却让他自己，每每与她待在一块时，紧张而又高兴，心如止水的他，从来没有过这般复杂的心情，紧张，因为郁紫宸在身边，高兴，也是因为郁紫宸在身边。
那现在呢？
无尽的空虚和烦闷充斥着澜铭的胸腔，胀的他即使是抚琴解忧，似乎都没什么功效。
手却依旧没停，弹着连自己都都不知道乱成什么样的曲调。
转头望向窗外，晴朗微风，是个好天气，记得，第一次见到她，也是这样的日子。
即使是被人称为千漫国的第一美男，却依然逃不脱外加的“名伶”二字，时刻提醒着他，他不过是被人观赏玩弄只不过比一般小倌境遇好一点的低贱之人。
即使是被人前呼后拥，即使是客人所送缠头数量可观，即使是他在这群芳楼的地位居高，即使是……那么多的即使，都无法改变，他的卑微。
从客人们道貌岸然的嘴脸下清楚地看到了藏匿着的令人恶心的欲望，他只能感到悲凉和失望，她们不过是冲着他的脸来的，而忽略掉他自傲的琴艺，他有的时候想，如果他的面目丑陋，却琴艺独绝，那么她们还会不会对他感兴趣。
他着实不能冒这个险，他还得靠这张脸吃饭呢，不是么？
在知道自己的脸贵重无比的时候，他慢慢地对前来请见的客人们失望，他还要靠这张脸吃饭呢，他偶尔会自嘲地想，然后回归沉寂，在客人面前应对自如。
就在他以为会从失望慢慢到绝望的时候，她出现了——
那是每月例行的演奏，例行的，如往常一样，但在那次，却有些异然，他感觉到听他琴的人群中有一束奇怪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似其他目光那般赤裸的热烈，只是如清泉般淡然，透着欣赏和肯定。
他第一次想找一个人，在这他曾厌恶的客人中，寻找不一样的她。
很快，就锁定了，没费多少功夫，连因为分一点心神出来找人都不会影响自己的弹奏。
因为，他所找出的她，太不一般了，即使是在人头窜动情况下，也能轻易地认出。
不像别人站起来使劲往前挤而能好好看清自己的模样，与别人相比，她显得从容淡定，没有梳纷繁的发髻，仅用一条发带绑着，松爽沉静，洁白无垢的白衫，显露出主人的高洁，一壶清酒放在手边，边听边喝，更是好不悠闲。
特别是，嘴角毫不掩饰的笑容，拿着一支筷子，随着自己的曲调敲击酒杯，仿佛很愉悦的样子。
既有知音如此，他怎能让她失望，于是在那次演奏中，他比平常更加认真，希望她能够趁兴而归。
归？
想到那个字，他有些遗憾，难得寻到知音。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她走了。
于是他在怅然之中，结束了弹奏。
他以为她不会再来了，看她样子，也不像是在花丛中流连的人。
但是，他第二天又见到了她，用千金换取与他一见的机会。
并且在他见她之前，老鸨还特意叮嘱几句要他好生伺候，因为她正是近日来的新贵，郁金香酒楼的老板，郁紫宸。
依旧是那副样子，白衫，淡笑，仿佛就是她的全部。
颔首，然后是她先开的口，首先就是一句：“澜铭公子，久仰大名！”震的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他应该是所有男人中地位最高的了，但却没有人这么礼貌地对待他，他故意冷淡地随口应了声，然后径自坐下，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一点也没有被冷落的尴尬而衍生出的怒意，反而很友好地过来攀谈，言辞恳切，然后一刻钟之后便走。
第三日又来，仍旧只待一刻钟，听自己一曲，然后每日如此。
而每次一见都一掷千金。
他曾经问她何必每次见自己都如此大手笔，自己受不起，她却洒然一笑：“澜铭公子琴艺高超，即使是万金都不为过，才华不是用金钱所能衡量的。”
他默然。
与她相处中，也不乏有意见不合的时候，而多半都是由他自己的敏感自卑而引发的，而她却会主动道歉，天知道她有什么理由道歉，然后在她的宽容的笑容中又和好如初。
从此，他从叫她郁老板改叫紫宸。
往后，她从叫他澜铭公子变成直呼澜铭。
他们从相识到相知，而他以为她这么对自己，是喜欢他的，心里想着也许他们会走到相爱的地步，但是后来，他发现，她几乎对所有人都很好，他又拿不准了，将自己的心事寄托在这琴声之中。
“澜铭的琴技也不过如此！”门被很大力的打开，一女子率先进来，然后让开道，后面是一紫衣女子和老鸨。
老鸨赔笑的样子让澜铭觉得这个紫衣女子来头不小，当下站起身行礼。
紫衣女子没有立刻让他起身，好在澜铭早就对跪习以为常，只不过他跪地行礼流畅豁达，不卑不亢，没有一般小倌的畏缩，让紫衣女子觉得这样子，很像某个人。
她终于让澜铭起身，然后让刚刚先进来的女子退下，连带着老鸨。
见紫衣女子雍容气度，眉眼间的威严，看来非富即贵。
来人的正是郁枫暄，只不过她现在化名为凤小姐。
老鸨临走前不忘说要让他好生伺候凤小姐，如同第一次与郁紫宸会面时一样。
房内，只剩下郁枫暄和澜铭二人，澜铭想起刚才的话，感觉这个凤小姐恐怕不是特意来见自己一面听听小曲这么简单。
郁枫暄走到放着琴的案几前，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她认得这琴，长昔，是把绝世名琴，这把琴当初是被郁紫宸购得的，因这把琴的名声，也传入了郁枫暄的耳朵里，只是她没想到着把名贵的琴竟然送给了一个贱民。
澜铭见郁枫暄神色，心里有些紧张，这把琴是她送给他的，记得当初她把这琴带来时说：“宝剑赠英雄，名琴送知音，也是自然的。”
轻慢地随手拨动着琴弦，丝毫不爱惜地挑弄着，直到手指间渗出血珠，才收回，开始正眼看澜铭，眼中却是不屑和蔑视。
澜铭虽然是个贱民没地位，但却因为才貌颇受人欢迎，再怎样也没有受到这么直接的轻蔑之色，心中纵有万丈清高之气，也不得不默默承受，因为这个地方，注定了身为男子的悲哀。
“如果你对郁紫宸有什么想念的话，趁现在放弃，否则——”琴弦绷断，令人战栗的余音在空气中弥漫。
澜铭猛然抬头，她，是来示威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