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爱，无处可逃》慕容卿默

16、心事

　　沈慕涵在玄关处换鞋，郑唐看到阴影，立马把果汁放一边，溜达过来，“小涵回来了？”

　　沈慕涵点头打招呼，“郑唐哥。”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学习压力太大吗？”郑唐和贺子瑜，不亏是朋友，两个人问出来的话也是一模一样。

　　沈慕涵看了他们俩一眼，违心的点头。

　　“我今天跟子瑜一起给你补课，我们俩一人一半，你想先听谁讲课？”郑唐开口问。

　　沈慕涵微微一愣，“什么？”

　　“你不是不想别人给你补课，那就我和子瑜代劳吧。”郑唐大义凛然开口，撸起袖子大刀阔斧就要干，“虽然我已经很久没看书，但是我相信，小涵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只要随便讲讲就可以懂的！”

　　沈慕涵：“……”

　　不，他不懂。

　　“来，我给你讲课，让子瑜去做夜宵。”郑唐大手一挥直接做决定，带着沈慕涵来到饭桌前，辅导书和作业本摊了一桌子。

　　“作业本和书拿出来，你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郑唐其实非常非常的紧张，他当年学习也没多少努力，可好歹天赋不错，周围的朋友都跟他差不多，哪里能知道考倒数第一是什么感觉。

　　那么简单的题目，为什么能做错？

　　郑唐和贺子瑜一起分析过沈慕涵的试卷，空白，非常的空白，他根本就懒得做，郑唐发现这一点，苦口婆心的劝，“小涵，距离高考还有一年时间，我们总要好好努力努力，至少，也要考个大学不是吗？”

　　“你不是说要给我捐个楼，我还努力什么？”

　　郑唐：“…………”

　　这种私底下说说的话，为什么他会知道？

　　“谁告诉你的？贺子瑜吗？教坏小孩！”郑唐开始骂骂咧咧，“什么不好说，跟你说这个！”

　　“所以，郑唐哥不给我捐楼了吗？”沈慕涵很认真的问，郑唐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这楼肯定还是要捐的，就当是做慈善，但是这个试卷。

　　“我们先做题吧。”

　　“我不会。”沈慕涵干脆利落的拒绝，“我不想写，也不想学。”

　　他什么都不想做，就想当个叛逆的小孩，偏偏郑唐和贺子瑜，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贺子瑜在厨房做夜宵，虽然手上动作没停止，可耳朵却竖的很认真，偷听两人说话。

　　郑唐叹口气，“小涵，我觉得有些事情，很有必要好好的跟你聊一聊。”

　　“郑唐哥要跟我说什么。”沈慕涵没多大表情，看了眼手里的试卷，兴致缺缺，连划拉两下的兴趣都没有，“我不喜欢学校。”

　　“子瑜我带小涵出去逛逛。”

　　郑唐和贺子瑜招呼一声，带着沈慕涵就走，这点权利他还是有的，并且小孩也会给他这个面子。

　　两个人走在小区的花园里，一前一后，谁都没说话，郑唐苦恼的抓抓头发，就像是在看一个叛逆期的小孩，可能怎么办？

　　小孩这样子，当家长的有很大责任，“小涵，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要好好谈一谈。”

　　沈慕涵抬睦，漆黑的眼睦分外好看，在他和贺子瑜面前，这就是个乖巧的不能再乖巧的孩子，每次被他这么看着，郑唐真是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贺子瑜，只会比他更没原则，“小涵到底想要什么？”

　　沈慕涵头一次被追问这个问题，有些怔然，他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的心思，在所有人看来，就是一个叛逆的小孩。

　　他不肯说话，郑唐按了按额头，“小没良心的，我虽然比不上子瑜，对你也不差吧，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跟我说？”

　　郑唐对沈慕涵，算得上照顾有加，也正因为如此，沈慕涵才不知道怎么说，怕被郑唐看出端疑，“不想改变，只想这样。”

　　什么都不要改变，什么都不要出现，只有他和贺子瑜，如果郑唐愿意的话，沈慕涵想了想补充一句，“郑唐哥也一样。”

　　“合着我就是附带的？”郑唐没好气瞪他一眼。

　　沈慕涵没说话，无声的沉默，无声的反抗，郑唐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什么，无奈的叹气，“小涵，你觉得子瑜优秀吗？”

　　沈慕涵不明所以点头。

　　“子瑜很优秀，从小到大都很优秀，小涵难道就不想，和子瑜一样的优秀吗？”郑唐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一丝残忍，“他现在可以宠你，以后呢？在以后呢，未来呢？他可以宠你一辈子吗？小涵想当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孩？”

　　“这样的宠爱可以维持多久？你是子瑜心爱的弟弟，不是什么宠物。”

　　“所以小涵，要不要让子瑜，为你骄傲？”

　　有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郑唐一直都知道，在沈慕涵心中，贺子瑜是不一样的存在，只是贺子瑜不知道，他知道，却没怎么在意。

　　忽略了少年心里，最纯粹的感情，他固执的不想改变，谁逼迫都没有用，除非有一天，他自己想要改变，而贺子瑜，就是他改变的契机和动力。

　　回到别墅之后，沈慕涵破天荒开始做试卷，只是实在看不懂，他也不弄虚作假，直接跟他们俩说不懂。

　　贺子瑜很好奇郑唐跟沈慕涵说了什么，结果换来高深莫测的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什么玩意儿？装神弄鬼。”贺子瑜懒得搭理，扒拉出讲义要给沈慕涵讲题，结果讲了一次就着急上火。

　　“不懂？你说你不懂？”

　　沈慕涵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最纯粹的感情，“我真的不懂。”

　　贺子瑜败了！

　　感情不是故意考差考砸的，是真不会？

　　贺子瑜只觉得脑子有点痛，“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怎么办。”

　　于是，已经从学校毕业很多年，并且当年不知道学习痛苦的学霸，开始秃头的学习生涯，开始尽心尽力的给贺子瑜补课。

　　同样秃头的还有郑唐，偏偏他更惨，沈慕涵不喜欢家里有别人，就算郑唐哥也不例外，郑唐每次给人讲完课，还要灰溜溜的走。

　　被逼无奈，郑唐买下隔壁别墅，每天看兄控和弟控两个花前月下，啊呸。

　　是兄弟情深。

　　他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个。

　　三个人，总有一个是作陪的。

　　刚好，他就是。

　　好在郑唐心大，没当回事。

　　再这样的高压政策下，沈慕涵的成绩不说突飞猛进，总是一点一点的在进步，他本来也就不笨，心中有学习的信念和动力，事半功倍。

　　原本以为生活可以这么有条不紊的过下去，他可以永远躲在属于贺子瑜编造的象牙塔，只可惜，小孩子终究会长大。

　　贺子瑜不单单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嗯？小涵最近挺好的，没什么事，你们也别担心。”贺子瑜温润的声音传来，他站在窗户边，低声讲电话，房子里太过安静，一点点小小的动静就会被无限放大。

　　沈慕涵站在楼梯口，听得真真切切。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些。”贺子瑜有些烦躁的按住眉心，老生常谈的话题，甚至连拒绝都不能。

　　他想挂断电话，可对面是亲生父母，“妈，你真的别担心，我没有喜欢的人，我真的没有。相亲这件事我不排斥，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小涵马上就要高考，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让他分心。”

　　沈慕涵站在楼梯口，连走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他顺着扶手慢慢的坐在楼梯上，只觉得周围有些冷，他看着讲电话的贺子瑜，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个人非常陌生。

　　喜欢的人？

　　相亲？

　　这些词分开都能听得懂，放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那么难懂？

　　所以，贺子瑜并不排斥相亲，他没有喜欢的人，可是不代表未来不会有，不代表他不愿意去接触。

　　沈慕涵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只觉得心都开始痛，浑身上下散发出尖锐的戾气，他讨厌这种认知，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件事！

　　为什么要喜欢别人？

　　客厅里久久没传来动静，沈慕涵却连走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一直坐在楼梯上，贺子瑜挂断电话想上楼，才发现坐在楼梯上的人。

　　“小涵？你怎么还没睡？”

　　“阿姨的电话吗？”沈慕涵的声音有些哑，贺子瑜被吓了一跳，认认真真的打量他。

　　沈慕涵呆呆的坐在地上，浑身上下被悲伤浸满，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怎么挣扎都上不了岸，唯一的一块浮木，也马上就会消失，“瑜瑜，你要去相亲吗？”

　　贺子瑜：“……”

　　这都是什么破事？

　　“没这回事，骗我妈的，你也知道的，她每天就喜欢瞎操心，成天想有的没的。”

　　“可你不排斥。”

　　沈慕涵固执的想要找一个答案。

　　贺子瑜是真没想到会被沈慕涵碰见，“我真的没这个想法。”

　　他的确不排斥，却也没多少欣喜，他其实没有喜欢的人，这么多年最放在心上的也只有沈慕涵，但是他知道，对待沈慕涵，就是对待弟弟，是不一样的。

　　喜欢什么的。还真没考虑过。

　　“可是你不排斥。”

　　贺子瑜简直要跪下，“真没这回事，我就是哄我妈的，我要是真想去相亲，还需要我妈介绍吗？”

　　他好说歹说，沈慕涵总算没有那么失落，借着贺子瑜的力气从楼梯上站起来，小孩的手冰冷一片，贺子瑜心疼的不行。

　　“天气越来越冷，别穿的这么少出来，秋冬天容易爆发流感，感冒很难受的。”贺子瑜絮絮叨叨，沈慕涵从来不会觉得厌烦，反而希望他多说几句，再多说几句。

　　只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果然，还是不能接受贺子瑜有喜欢的人。

　　只要一想到，就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