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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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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是男孩子呢……”
皱纹,堆叠在一起好像是八重山峦的间隙的皱纹,贴在人老化的表皮之上。
奶奶问:“你为什么不是男孩子呢……”
……
在一瞬间的阳光闪烁之后,停止生命活动的大脑里浮现出了简直像是刚刚由某位神编造出来的虚伪的谎言般的画面。一个老婆婆的脸,枯萎的玫瑰花瓣一样的脸,朦朦胧胧的,你与我之间隔着多层的纱布。
“你为什么不是男孩子呢?”
……
缘一侧着脸,躲避着天上射下来的日火。她停驻在原地的动作过于突然,这让原本以正常步速行走的严胜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缘一,怎么了?”
他的妹妹依然保持着那个姿态,像一座1:1雕刻出来的美丽的石像。
“缘一?”严胜又一次喊了妹妹的名字。
缘一依然保持着自己之前的那个动作,那段陌生的记忆正在她的脑袋里以闪光片的形式一帧一帧地播放着内容。
奶奶。
男孩。
我。
……
“没事。”缘一回过了头,她的长卷发也随着她的动作移动了一下。藏在耳发下面的那个绘有光线的日轮耳饰则展露在外面。这是他们的母亲——朱乃送给缘一的礼物。缘一在七岁之前都不会说话,一直以为她是聋子的母亲去寺庙祈福求来了这个。母亲的愿望,是希望缘一的病能够被治好。
之后有一天,她便开始说话了。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向大家展露出自己超绝的才能来。
奶奶她逼迫缘一改成了现在这个名字。
奶奶总是无比痛苦地对着虚无问,缘一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子呢?
奶奶是疯子。年幼的严胜将这名中年女性看作是洪水猛兽,不愿意与对方接近。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理解奶奶想法。
奶奶是个怪人。
严胜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摸一下对方的花牌耳饰,但是耳饰却晃开了。
“不是要去找,五条悟吗?”缘一问。
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这个。
他们很轻易地找到了五条悟,或者说,那名十六岁的男学生正在一个十分显眼的地方等他。
“嗨~”五条悟朝着他们打着轻飘飘的招呼。
“你让我们失去了很多时间。”
“抱歉抱歉。”五条悟毫无诚意地朝二人道歉道。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上面印有上面专发的标志。这应该就是那份关于抓捕那只从咒术师家族出生的亚马逊的文件书了。
“我提前了解了来着。”
严胜从对方手里接过文件书,翻开来看了几眼。
“莲见渚,男,四十六岁,咒术师。新型Amazon。……杀死并吃掉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身体的部分。”
光是拿着那份报告严胜就觉得手脚冰冷,他对这份吞食亲子的残忍而感到震惊。同时,他也在疑惑新型Amazon到底是什么。
“莲见渚的尸体我们已经找到了,他是自杀身亡的。”
“自杀?”
“自杀。他还留下了遗书,说自己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说他对不起自己的妻子铃音和女儿真代。”
“如果要说对不起的话,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事情?”严胜沉声道。
“谁知道呢。”这个男学生也没有了之前那副油腔滑调的劲儿,“因为目标人物自杀,所以我们的合作任务也发生了转变。这里的新型正是让我们疑惑的对象,据说……”
天上穿过云彩所落下来的阳光,像是丝线一样打在缘一的脸上。
好刺眼……
她站在严胜的身后,看见了那份文件书里藏在后面的几张有关案发现场的惨不忍睹的照片。
莲见渚将她的妻子开膛破肚,并且吃掉了女儿的脑袋。这两具尸体像是破烂的布娃娃一样躺在地面上,鲜血洒满了地面。
头疼。
尖锐的疼痛像是一把匕首狠狠得刺进了她的脑袋里,那种剧烈的痛感使得她在一瞬间失去了呼吸。她站立着的身体猛然跌倒,像个踩到了石头蹩到脚而摔倒在地的小姑娘。
“缘一!”严胜小小的尖叫了一声,一把拉住了对方的胳膊。跌倒在地的那个女孩用一只手捂住脸,似乎是在避免阳光照射到她。
光线。食物。场地。
这都是能让她的记忆被唤醒的物件。
“没事吧?”五条悟偏过头去看对方,看那张白皙甚至苍白到透明的脸。
“我没事。”
“谢谢你。”
缘一靠着她哥哥站了起来,被她捂住的那半张脸竟然有一个红印。看来她刚才真的很用力。
严胜还是不放心。
“缘一,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妹妹的嘴唇上下煽动了一下,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还在回避对方的问题。
“哥哥,任务。”
她在拒绝与对方交流那个问题。
严胜的眼神重新飘了回来。
“……我知道了。”
闹矛盾了啊。五条悟在心里默默地想。
“那我就继续说了。”
“新型Amazon,据说是由人感染成的。和吸血鬼很像不是吗?吸血鬼咬一口人类,人类就会转变成吸血鬼。亚马逊咬一口人类,人类会变成亚马逊吗?”
严胜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是这样子的话,得知这个消息的大家会变得多么恐慌啊。
为了为政府解决这个隐秘的问题,他们将目标对准了另外的对象,然而却一无所获。
“我得回去了来着。”五条悟装模作样地看着手机,好像是有人朝着他发来了信息。任务中道崩催,毫无头绪,也不能把这个和横滨无关的男人继续留在这里。而且……
“你在学校请假了吗?”
“我这可是事外假啊。”
两方人整理整理就打算分道扬镳。但在离开之前,严胜却听见五条悟用那种轻轻的语气问:“如果有一种方法能让死人复活,你会去尝试吗?”
恶魔在试图蛊惑别人的时候使用的大概也是这样的语气吧。
答案当然是“我会”。
胸腔里的热血尚未完全冷却。
“那我就告诉你吧。如果你现在赶去的话。刚好能够赶上开始。”
****
缘一在自己的挎包里装进了一个鲤鱼花纹的零钱包、蝴蝶结、几根发绳,还有一根笛子。笛子是小的时候哥哥削好了送给她的,很小很短一根,只有她如今手掌的直径那么长。但是在以前,那根笛子很重,如宝石般珍贵。
缘一用蘸了水的布料将笛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
然后将笛子的竖孔置于嘴唇边上,气流飘入孔洞之中。
原本正在午睡并打算午睡完以后就去提交假条的严胜听见一些惨绝人寰的叫声。他从梦中惊醒,急急忙忙地跑到客厅里,刚下床的时候还因为没有一脚踩到拖鞋而让自己的大脚趾撞到了床脚。他自己也嗷呜惨叫了一声,好不容易才一边跳着赶到了客厅。但是客厅里面没有人在惨叫,有的只是正在吹笛子的妹妹。她所吹奏出来的音乐,堪称……魔音贯耳。
严胜:痛苦JPG。
这比锯木头还要刺耳还要破败的声音,让严胜有一瞬间梦回小时候。小时候的缘一根本不会说话,妈妈说小乐器是能够帮助耳聋的人的,所以严胜就连夜用小刀削了一根笛子送给对方。那是一根形状不怎么好的笛子,音阶也很不准。这样的笛子,大概能与小卖部里售卖的廉价塑料小笛相媲美。但即便是这样的笛子,妹妹也将其当作珍宝来对待。
想到这件事的严胜表情温和了一些,没有打扰对方,只是坐在一旁听其吹奏。
高高兴兴听起吹奏来的严胜:痛苦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