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桃花劫》秦若水

2、又见色狼

　　小镇上的人很会做生意，到处盖着漂亮的小洋楼，可镇上的娱乐场所少得可怜，大人们唯一的消遣便是打麻将。在外漂泊多年的母亲回到小镇办了这么个简陃的舞厅，转眼已在这里度过了两个清冷的除夕夜。平日里，母亲独撑大局，到了周末，在武汉读书的我偶尔也会回家帮忙，仅仅是偶尔，通常我都会尽量找借口留在学校。同学们最盼望的暑假却成为我最难熬的日子，因为已无法再找任何借口，只能回去面对那不想面对的一切。
　　寂寞的白天，热闹的夜晚。我每天期盼而又憎恨着黑夜的降临。旋转的彩灯，舞动的人群，空气不再寂静。整场整晚跳下来，脸笑得发僵，腿脚酸疼，依旧要笑，要跳，宛若翩翩起舞的花蝴蝶，穿梭于花丛中，永不停歇。
　　曲终人散，浑身酸软，却又不想睡，挑出那英的“不管有多苦”，静静坐在黑暗的角落，听凄美的音乐洒满空旷的空间。
　　“老板，唱歌，唱歌！”三个二、三十岁的男人嬉嬉哈哈地走进来，其中一个明显喝了不少酒。母亲刚刚到厨房去给我煮宵夜。我迎上前去：“一块钱一首，要点什么歌？”“情歌对唱，《知心爱人》！”醉汉嚷嚷着。“我们都是男的，可以麻烦你跟他对唱吗？”这个看起来比较清醒客气，顾客就是上帝，我没理由拒绝。“小姐，往前站些撒，离电视那远怎么看得清。”醉汉伸手想拉我。我皱了皱眉，闪身退到门口，冷冷拒绝：“不用，我视力很好，而且，这首歌的歌词我背着都会唱。”“好吧，不过，你也不要站那么远啊，怪怪的，站中间点来好吗？”醉汉态度很坚持。我犹豫着，慢慢向前挪到中间，尽量离他远些。人虽然讨厌，歌却是我喜欢的，我渐渐投入到动听的旋律中，忽略了原本坐在电视机前的醉汉已悄然移到了我身后。
　　“小姐，跳个舞吧。”一双大手从身后环抱过来，搂住了我的腰，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浑身都僵硬了。在这种地方经常会被人误认为“小姐”，也常有人假借学跳舞想吃我豆腐，我一直都应付得很好，今天却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我的心不由狂跳起来，“咚咚”直响。不能慌，不能叫，万一他们用强，老妈过来也只会让情况一发不可收拾，我迅速压下心中的恐惧，一动不动，用最冷淡的语气开口道：“放开。”身后的醉汉没有作声，手臂却环得更紧。我心知自己的力量绝对扳不开他的手，徒劳的挣扎只会刺激他变得更兴奋。我僵直着身子，缓缓扬起右手的麦克风，大拇指轻轻关掉开头，沉声道：“放开。”他依然没吭声，沉重的呼吸却越来越凑近我的脖子。我咬牙喝道：“放开！”同时右手砸了下去。我不想砸坏母亲的话筒，这一击控制住了力道，很显然，他并不领情，还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刹那间，我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窟，打心眼里发寒，恐惧到极致的颤抖瞬间转化为愤怒的狂吼：“放开！”右手的话筒尽全力砸了下去，整个人即将发狂拚命。幸好他那两个较为清醒的朋友终于察觉苗头不对，伸手将他拖开：“对不起，他喝醉了，发酒疯，对不起啊！”说完，立马结帐走了。
　　在厨房的母亲听到动静，匆匆赶来：“发生什么事了？”“没什么，刚才有人来唱歌，不过又走了。对不起，我不小心把话筒摔了一下，不知摔坏没有。”我将话筒递给母亲，不想提刚才的事，“妈，我们两个女人每天做生意做到这么晚，会不会不太安全？”“是啊，要有个男人不知该多好，可你爸又不争气，让我们孤儿寡母的受人欺负！”“老爸还没死。”“那么没出息的爸爸要他有什么用？！”母亲的情绪不受控制起来，开始第N+1次控诉父亲所犯下不可饶恕的错并细数这些年来我们母女因他而所受的种种苦难。我安静地倾听着，酝酿好情绪，耐心地准备好陪伴母亲度过又一个压抑而无法入眠，只属于二个女人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