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胡说》唐樊姑娘

25、第 25 章

　　段然下午就不知廉耻地搬进了季多轩的宿舍，美其名曰要守着季多轩，说是不知道这个好色的季多轩半夜三更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段然提议，“每天晚上我和你同学睡觉不指定床位，等你睡着了我和他才随机地各上一张床，这样就可以有效地防止你乘我们睡着了，悄悄爬上你同学的床。”

　　“你就不怕我爬上你的床？”

　　段然一脸大尾巴狼，“我都和你睡过几次了，也没见你怎么样，大不了我再把你压在身下好了。你不是和你姐姐说你是主动的吗？来试试呀！”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事起来？”季多轩说的自然是段然过多的干涉自己的生活。

　　“谁叫你眼光不好，喜欢你的同学呢。”

　　“你还没完了是吧？”季多轩说，“聂小琦还怕你会喜欢上我呢，你这么天天跟着我，就不怕喜欢上我吗？”

　　这话一出，段然却什么反应也没有，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也没有用其他话来搪塞，他像是陷入了沉思，或者说他才第一次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一脸懵懂的表情像是初中生在思考一个平行四边形的图解。这种尴尬的氛围倒让季多轩觉得害臊，因为这球他踢出去了，可是段然没接，等于这个问题还在他手上，倒显得是季多轩在自作多情。

　　晚上并没有如段然假设的那样随机选床，而是段然先爬了一张和季多轩脚对脚的床，齐易自然就是睡剩下那张空床。段然也许真的旅途疲惫，早早就没了声响。季多轩躺在床上，想看段然的脸上是不是反射出手机的光，在黑暗中与聂小琦聊着甜言蜜语。可是因为在对面，段然位于季多轩视觉死角的地方，这种胡思乱想让季多轩更加难以入睡。几乎到了凌晨三点才沉沉昏睡。

　　第二天一早，齐易就去找季小雨陪她去做课题，段然也消失了。

　　季多轩去团委李老师那报道，把送日本带回来的一只招财猫送给了她，并问到《暗恋桃花源》节目的事情。李老师告诉他，段然和聂小琦两个主角，一个代表学生会，一个代表大学生艺术团，他俩再怎么闹腾也不敢怠慢，这不这会儿正在排练呢。季多轩意料之中的失落，他以为在昨天的问题之后，段然会重新考虑和聂小琦、和自己的关系。但是现在，聂小琦成了一个偷偷开小灶的补习生，蓄势待发又满腔热情，只等期末的时候听到老师在讲台响亮地喊出聂小琦喜提第一的荣耀。于是季多轩主动向李老师提出想去看看节目的排练，李老师便把排练的地点告诉了他。

　　季多轩走到排练教室，果然两个团委社团参与了，整个排面比上次看到的大多了，正好是休息时间，季多轩走到导演旁边，留着半头白发，估计是照着艺术家的风格染的，听到他和旁边的场工吐槽，“这个聂小琦，看上去漂亮，可是也只有漂亮了，到底懂不懂戏啊。”

　　场工问，“怎么了？我看不是排得挺好的吗？”

　　“好个屁！光是和她说戏就说了一天。这会儿又非要在里面加吻戏，你说人家戏本来就叫《暗恋》，你加了吻戏，还怎么暗恋？”

　　季多轩在旁边说，“要么你就答应她，给她加场戏好了！”

　　导演打量着季多轩，好奇这个陌生人，“你是谁？”

　　“哦，我也是团委的，李老师让我来看看，这戏排得怎么样？”

　　导演警惕地问他，“你也是大学生艺术团的？”

　　季多轩摇摇头说，“我不是，也不认识他们，我只不过来看看进度。”

　　导演点点头说，“那就好。不过你刚刚提的点子，还有什么建议吗？”

　　季多轩想到自己与段然的几次梦境，便说，“江滨柳与云之凡虽然是暗恋，但是彼此之间的情愫，也是心照不宣，何不给江滨柳安排一场梦境，在梦里他与云之凡有那么浪漫的一吻？”

　　“你居然懂这出戏，听上去有点意思，那你说这场戏应该放在哪里呢？”

　　“安排在最后一场戏之后，江滨柳和云之凡告别之后，躺在病床上，想到如果在年轻的时候，如果能和云之凡有段浪漫的恋爱，或者在上海，或者在昆明，也不拘在什么地方，有那么一段恋爱的对话。既不改变原来的故事，又弥补了这部剧结束时候的悲伤气氛，当然主要还是满足聂小琦对吻戏的要求。不过这样一加，也许是画蛇添足，终归还是破坏了原来剧的结构。导演还是你说了算。“

　　导演点点头说，“听上去不错，我和编剧再商量一下。”

　　这个点子一出，季多轩自己觉得无趣，为什么平白无故地给聂小琦递了梯子，心情不爽，便去了图书馆找小说看，端着本苏童的《我的帝王生涯》看了一下午，直到肚子饿了才想要去吃饭。回忆起排练教室的胡闹，季多轩非常失落，多少荒诞无羁的剧本，成就了天造地设的良缘。小说里越是胡说而来的男人女人，越是不对付的你侬我侬，最后越是成了情意绵绵、一往情深的风露清愁。

　　可是夜幕降临，便到了季多轩以血洗血的时刻。

　　学校论坛所有的ID都需要提交学生号，所以季多轩先是拿到了李老师的管理员账号，然后找昨天给了计算机学院的人，今天下午查到了最早的发帖者，是一个在图书馆勤工俭学的大一男生，季多轩在他所在的社会科学图书室等到了他，戴着黑框眼镜，一看就是IT书生男。季多轩守着直到图书馆关闭，便跟着这人走在图书馆的过道，躲过所有的摄像头，在一个角落，将他一拳击晕然后拉到旁边的一个储藏室。

　　书生男用手擦拭嘴角的血，看到季多轩的脸马上就认出来了，一脸慌张，“你是谁？找我干嘛！”

　　“当然是问你学校论坛上的帖子的事情。”

　　书生男坐在地上辩解，“那帖子不是我发的，是别人偷了我的ID发的！”

　　“是吗？可是我也让人查了发帖者的网络ID，地址就在你们学院的机房。”

　　男生争辩道，“我们学院那么多人，而且谁都可以去我们学院的机房上网，之前团委找我问过话了，我说了这个帖子不是我发的，我也没那个能力，查不到你过去的事情！”

　　“团委找你自然是问不出什么东西。”季多轩笑着说，“可是如果我把你的手给打残废了，我看你会不会告诉我一些实话？“

　　说着就举起手中的拳头，一下打中他胳膊，书生男大声喊痛，马上招了，“是大学生艺术团的人让我发的。她给我内容，让我在12点发出来。”

　　下一个拳头直接打破他的鼻子，只冒鲜血，“大学生艺术团的谁？”

　　书生男因为疼痛抽搐几下，又说，“那人我也不认识。只知道是个漂亮女生。”

　　这话是废话，大学生艺术团谁不漂亮，但眼前这个软蛋估计也不知道其他事，便说，“即使你把话都说完了，我便把你的手打断了也无所谓。”

　　边说便从楼梯下的黑暗中抽出了一根准备好的木棍，一手按住男生的胳膊，一手要用力抡下去，书生男喊住他，“你再敢打我就让你进警察局！”

　　季多轩听到这话笑了出来，用木棍在一身狼藉的书生男面前扫一下，“你以为我打你会留下证据吗？”

　　书生男说，“我知道你是谁，我会让警察抓住你的！”

　　听上去像小孩过家家的告状，“你都知道我是谁了，那就知道我也进过局子吧？这就意味着我知道有什么证据就要被抓起来，没有什么证据就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来。”

　　书生男不懂他的话，季多轩看到储藏室又进来一个人，是他约来的另一个在论坛上写帖子骂他的学生，个子矮矮的，一看就是天天躲在网络背后的人。季多轩笑着对书生男说，“他是我约来的，我会让这一切把你打残的证据都算在他身上。”

　　让季多轩意外的是，新来的矮个子男生背后出现一个熟悉的女声，“你胆子也挺大的，一个人敢对付两个人，不愧是练过跆拳道的。”

　　女声走出来，原来是一身橘黄小礼裙的万芊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看出季多轩的疑惑，笑着说，“你在查论坛帖子的事情，我就在注意着谁在搜罗这些人，没有意外，一定是你了。”

　　“你倒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万芊芊笑着说，“我也是一个喜欢报复的人，所以当看到别人在阴暗处筹谋的时候，也会觉得有趣，这趟热闹，我自然是要来凑凑。”

　　季多轩用脚踩住书生男，防止他溜走，问万芊芊，“你现在来干什么？”

　　“来帮你。万一你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两个人怎么办？我可不想看到你轻易地就被人打趴下了。”

　　矮个子男生不知道季多轩和万芊芊在冷言冷语什么，只觉得害怕，大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季多轩解释给他说，“现在你要看着我把这个书生男的手给打废了，或者把他手筋给挑了。”

　　万芊芊笑着问季多轩，“打废了再栽赃在这个小矮人身上？”

　　季多轩点点头。万芊芊问，“你为什么能一定保证小矮人愿意承担所有的罪名呢？”

　　“我会找到他关心的人，比如他的父母，比如他的恋人，用尽一切手段陷害他们，然后用他们威胁他。”

　　“就像你报复路遥一样？”

　　季多轩猜到她早晚有天会知道，但还是意外她现在就把彼此之间的窗户纸给捅破，便笑着点头，“差不多吧。”

　　万芊芊说，“那你何不让小矮人直接打那个眼镜男？”

　　季多轩恍然大悟，笑着摇头说，“我傻起来还是真傻。”

　　然后把棍子递给万芊芊，万芊芊又把棍子扔在矮个子男生面前，季多轩对他使了个眼色说，“你来把他的手给打废！”

　　矮个子男生握着棍子浑身发抖，季多轩觉得可笑，说，“又没让你杀人你怕什么？”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去打他！”

　　季多轩马上跳起身，直接一脚踢歪那个矮个子男生，矮个子男生直接侧身倒地，摔个大跟头。

　　“你不打他，我就要打你了。那你说是废你的手好还是废他的手好？”

　　书生男乘个空档，爬起身就要跑，万芊芊伸出脚用力踢了男生的膝盖，书生男就直接摔下跪在地上。

　　万芊芊一阵讥笑，“我早听说这些书生弱不禁风，没想到我一个女生也能踢倒。”

　　季多轩知道她以前也是练过的，能随时踢到最容易让人摔倒的部位，比中医院最资深的大夫扎针还要准。季多轩捡起地上刚刚矮个子男生掉落的棍子，操起来直接猛烈地打向书生男的背部，立刻听见书生男嗷得长叫了一声。

　　因为这个叫声，季多轩用死命打了两下，打到书生男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季多轩骂道，“你再叫！把警察叫来把你们救走最好了！”

　　万芊芊说，“如果警察真来了，我就说他俩想占我便宜，你出手相救，怎么样？”

　　季多轩抹掉额头的汗，感觉好像第一次打架有女生在一旁打配合，笑着说，“那我倒要请你吃饭了。”

　　说完转身又问矮个子男生，“你到底打不打？”

　　矮个子男生也是吓坏了，哆哆嗦嗦地捡起季多轩扔过去的棍子，竟然马上还哭了起来，季多轩盯着他，觉得这人不去拿金像金马金鸡太可惜了。正在这时候电话响了，他一接，是段然的，责备的语气，“听说是你提出的建议，在《暗恋桃花源》里加一出戏？”

　　季多轩回答，“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这出戏是聂小琦要求加的吻戏，你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这不正好成全你们么。”

　　段然讽刺的语气，“你心挺好啊。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季多轩也不高兴起来，“你不是都答应她排这出戏了吗？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那是因为我是她男朋友。”

　　“对！正是因为你是她男朋友，所以有些事情必须做，就像你之前做过的一样！”

　　段然说话难得结巴，“我以为……我们之间有种默契……没想到……”

　　季多轩说道，“和你有默契的应该是聂小琦！”

　　“季多轩，你这话是认真的？”

　　这话也把季多轩的脾气给惹上来了，“是！你们这种风花雪月的好姻缘，不要浪费每一刻才是！赶紧去找她吧，别给我打电话了！我可惹不起！”

　　段然直接把电话挂了。

　　电话一断，季多轩好像什么心情也没有了，拿着棍子在矮个子男生身上猛地抽了两下，发泄了刚刚电话里的愤懑，又觉得这一此报复毫无意义，便把他俩踢走，“你们快滚吧，蹭我现在没心情打废你们！”

　　两人边爬边跑慢慢消失了。万芊芊看得出季多轩的心情不佳，便说，“咱们换个地方坐坐吧？”

　　季多轩问，“去哪？”

　　“我想找个高点的教室，坐在教室的窗子上。”

　　说完就和季多轩上楼找了个教室，开始季多轩不肯靠近，万芊芊说，“我要想害你早就害你了，还等现在？”

　　说着万芊芊自己就先跨腿先坐上去，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来坐吧。”

　　季多轩也跨腿坐上了窗子，仙林的夜很静也很空旷，远处未开发的楼盘零落的脚手架，仅亮着的打桩机。万芊芊说，“我喜欢这样坐在窗子上，从小就喜欢，这样看出去，好像自己漂浮在这个夜空中，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其实我不知道我就是喜欢一个人，还是因为孤独久了，所以也就习惯了，别人再关心我就好像打扰了我一样。”

　　这话倒像是季多轩的心里话，他看着脚下五层楼高有点害怕，紧紧地抓着窗户说，“你找我干什么？”

　　“把咱们彼此之间的话说开了，我知道了你的全部，你也知道我的全部，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你想做什么？”

　　“我还没有想好，至少是对你。”

　　季多轩说，“但我需要警告你的是，如果你把我的事告诉其他人，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万芊芊一丝嘲笑，“这么厉害的话你还是留给别人吧，我现在不说，不是因为怕你或是你姐姐，你们的手段也就那些，没什么意外的，就连你今天对付那两个人的方式也那么古老。我前阵子威胁一个女生，就直接找人黑进了她的手机，把她的床上视频拷出来，就成事了。新时代要有互联网新思维。”

　　季多轩不愿听她的计策，问，“你今天特地来找我，是知道我在报复学校帖子的事情？”

　　“你不是在查学校的帖子是谁发的吗？我知道是谁。”季多轩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打书生男，竟然忘了问清楚究竟是大学生艺术团的谁。于是问，“是谁？”“聂小琦，还有李昱。”季多轩问，“李昱是谁？”“连他你都忘了，难道你们的架是白打的吗？”

　　季多轩才想起了这个人，看样子他把段然对他的处罚算在了季多轩身上，一切都是因季多轩而起的。这样看来，论坛帖子事件是李昱蓄谋已久的事情，只不过乘着夏日摇滚季一吻的因头，把聂小琦也给算上了，这才让这两个人双剑合璧来对付季多轩了。

　　季多轩问，“所以是李昱找到的聂小琦？”“听说是在餐厅吃饭时候聂小琦大骂你，被李昱听见了，这才合作起来。”

　　季多轩捏紧拳头，早晚是要打在这两个人身上，只不过也许是段然的电话，打扰了此刻他报复这些人的心情。“你今天不会是仅仅告诉我这件事的背后之人吧？”

　　“当然不止这件事，你想让我身败名裂，我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季多轩被她话题的转折给惊讶了，“我干嘛想让你身败名裂？”

　　“从一开始你把我介绍给路遥，不就是为了报复他吗？包括他的妈妈。”

　　原来是这件事，季多轩问，“你都知道了？”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我只是喜欢看你自作聪明的样子。”

　　“你现在想干什么？”

　　“我替你办的事已经办好了。”

　　“什么事情？”

　　“路遥的事情啊。你不是要让他们母子分隔吗？”

　　“哦。”季多轩明白过来，“原来老谢找的是你，其实每次做坏事，我也不知道是谁替我们脏了手。”

　　万芊芊说，“你和你姐姐，特别是你姐姐，这么多年熬过来，已经到了不用自己动手的地步了。曾经她替别人卖命，现在成了操控别人的人了。也算是苦尽甘来。”

　　“我知道。”季多轩说，“说起来也是，我和姐姐这一路走来，是风是雨，是雷是暴，唯独没见过的，就是艳阳天。我记得有年姐姐生日，我和她为了躲避刚从拘留所出来想要我们命的仇人，藏在工厂的下水道，三天三夜，我现在还记得那个下水道腐朽肮脏的味道，甚至在有的噩梦里，还会重新出现。”

　　万芊芊长叹一口气，“日子真难过啊。”

　　季多轩问她，“路遥怎么样了？”“她妈失踪了，在成都丢的，连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开始我也以为路遥妈妈说她去成都看病是个幌子，后来确实是真的。但是住院的第二天，他妈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路遥找了三天三夜，一口饭也没吃，不过喝了两口水而已。有那么一瞬间，我希望告诉他真相，但是我明白，那个时刻我即使告诉他事实，他也不能找回他的妈妈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后悔了，我不会喜欢上路遥，永远也不会，但是那一刻我却是想和他站在一起，用手拉住他的手，给予他力量。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母爱，却意外地对别人的母爱有同理心，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季多轩说，“我和你不一样，我也没有得到过母爱，所以容忍不了别人获得那种承欢膝下的快乐。”

　　“你就那么恨路遥吗？”“对。我恨他。我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拥有幸福的人。我要把每一个将我童年、少年生活拉进深渊的人，都饱受恶魔的折磨。其实我在高中就找到了他，我躲进了他的家，听到了他要填报这所学校这个专业的梦想，所以我才能和我的仇人之子在一个宿舍里。”

　　“我说怎么这么巧，也没听老谢说你早都锚定了路遥和他的家人，原来是你自己的计划。”“我不想告诉姐姐，她本来就替我的生活操心了太多，又一直劝慰我，不要被过去而阻碍了未来的生活，可是我怎么能忘记了，过去的生活就是我的黑夜。姐姐就劝我，所以人们在夜里才要睡觉，好让人迎接朝阳。”

　　“看不出来，你姐姐居然这么看得开。我一直以为她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她说她如果不学会忘记，大概早就要上吊一百次了。”

　　万芊芊叹了口气说，“为什么他们的生活没有我们这么多烦忧呢？段然、聂小琦还有其他人。我们是比他们差在哪里了吗？我才十八岁啊。”

　　季多轩没有答案，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自己一百遍，每次都以偷偷流泪而告终，在季多轩八岁、十岁、十二岁、十四岁的时候，都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早就被世界遗弃了，哪怕当下死了，也没人会知道。

　　季多轩长吁一口气，抬头看天上的月亮，人间这么多污垢，月亮怎么能依旧明镜呢？

　　不知多久，万芊芊又问，“你还在找你的妈妈？”

　　季多轩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也是听老谢说的，他在南京帮你跑过几次，去过你爸爸死之前上班的公司，也问了当时一同来这边打工的人，可是没有什么音讯。你最近还有查到什么吗？”

　　季多轩摇摇头。

　　万芊芊说，“无论你这是真话还是假话。我都无所谓，不过你要知道，有时候真相是最难看、最难面对的事情。”

　　“也许是吧。”

　　“虽然我能理解你，但是路遥也算全心全意对我，所以你也要小心我可能也会报复你，那可不会是简单的打你一顿了。”“哦。好的，那我等着。”

　　万芊芊笑了一下，说，“算了，如果明天我要报复你，那明天再计划吧，我累了这么多年了，也想休息那么一时半刻。”

　　“休息做什么？”

　　“和你聊聊天。虽然我讨厌你，但是如果我是你，也会做这一切我憎恨的事情。我希望有一天，有一场无边无际的火灾，把这个恶心的世界全部烧掉，把人们脸上的笑容、欢喜、希望都烧掉，全部变成废墟。说一百到一万，没有什么众生平等之说，你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平等的吗？”

　　“什么时候？”

　　“死了以后烧成一堆灰的那一刻，只有那个时候，每个人才是一样的，就那么一小坨灰白，风一吹就全部散去空中了。”

　　两个人直到深夜才离开教室，各回各的宿舍。季多轩和齐易聊了几句就上床睡觉，他的脑子里全部都是季小雨，不过季多轩也无所谓，自己等的是另外一个人，现在就算齐易脑子里都是大便季多轩也能格外坦然。段然一夜也没回来，一早醒来依旧没看到段然的人影，不知道野到那个庙那尊菩萨下面去偷奸耍滑了。季多轩喊上齐易去图书馆，无精打采地熬过了一天。也没他的任何电话或短信。

　　第二天还是没有信息。季多轩想去看看《暗恋桃花源》的排练现场，找到了导演说男主女主统统消失了。有人猜测，可能两个人去哪玩了。谈恋爱的人，总是难以捉摸。

　　第三天依旧失联。

　　直到第四天接到杨雪的电话。他有点担心是自己打人的事情被告发到团委去了，而段然也许比别人早知道消息先赶去处理了。

　　季多轩接通电话，“喂，一早上有什么事？广播站又出事故了吗？”

　　杨雪像报告一个突发急电，“你听说了吗？段然和聂小琦昨天分手了！”

　　季多轩第一反应是聂小琦不知道又吃了关于自己的什么飞醋，便问，“分手？他俩为什么分手？”

　　“不知道，昨天都闹到李老师那里去了！结果两个人当着李老师的面打起来了，现在整个学生会和大学生艺术团都不对付了，可把李老师急坏了。”

　　“为什么？”

　　杨雪说，“要么你去问问李老师吧，好像提到了你。”

　　季多轩一脸懵逼，这前前后后，又成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