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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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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不太平。
西边山顶上一棵红枫树,段轩时常躲在上面睡觉,他讨厌府上的女人们在他身边纠缠不休,图这个山头的清净。
一个负伤的浪人倒在树下,哐当一声,段轩眯着眼往下看,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纱布,背上射满了箭,想来是在这乱世众被追杀,也可能是偷吃了官兵的馒头。那人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段轩折下一根树枝扔过去,没有反应。
小心为上,又过了半晌,他又扔了根树枝,还是没有动静。他跳下来过去摸了鼻息,居然还有口气,真是命大,地上都浸成了个血滩子了。
再过一阵这血迹就要惹来苍蝇了,段轩怕臭,站起身想直接回府,还是没忍住好奇,折回来,蹲下身子把面纱扯掉,原来还是个姣好玲珑的少年,除了耳边流到脸颊的血渍,皮肤雪白,鼻子挺挺的,眼睫毛像一小把蒲扇一样贴在脸上,嘴巴嘟嘟的,可能是在梦中饿了。
他从口袋拿出救命的昂贵药丸,塞进他嘴里。然后在旁边的石头坐着,看着他,思量着这是谁家的公子?又是被谁追杀成这副模样?
看他安稳些,便回府上拿些药和干净衣服回到树下,替他洗净了脸,又把背上的箭都拔了,敷上了还魂之药,喂了几口水。这人竟然满意地睡着了。
段轩刁着根树枝自言自语,“要不是看你长得标致,以后可以放在府上做个书童,带出去体面,我才不费这个神呢。”
第二天浪人刚醒过来,就从地上捡起一根残箭抵到段轩的喉咙上。
段轩上下打量下他说,“就你现在的力气,我一脚踢过去,你就要摔个狗爬屎。”
浪人认真地说,“可是下一秒我就能让你死!”
段轩迅速用左手抢下那根残箭,反手用手肘一撞,这人身体虚弱,站不稳要倒下,他一个转身,从后面接住了他。噗通!就跌进了段轩的怀里。
又是一阵打斗,可是在段轩的眼里,都成了调情的撒娇。
“别闹了,等你伤好了吧!别以为你长着一张秀气的脸,我真不敢打过去!”
夜凉了,段轩支起了一个篝火。两人随便聊起,却不说国事家事。
浪人说,“其实我是从一千年以后来的人,可是从没有人相信我。”
段轩憋着笑,可是看他一脸认真,在火光的摇曳下更显动人,只问,“那你从一千年以后来,是干嘛的呢?”
“来找一个人。我和那个人的故事,我希望能够有个好结局。”
“谁?”
浪人的脸不知缘由地通红起来,“我也不知道,我记得所有曾经和他发生过的事,所有与他故事的起承转合,但是就是记不得他是谁,他的相貌,好像老天和我开了一个玩笑,单单把他这个人从我的记忆里抽走。”
“那你怎么找他?”
“靠感觉吧,过去这么多年,未来也有那么多年,我朝着灵感所到之处寻找,一定越来越接近他。”
段轩还是没憋住,大笑了起来,这话比府前的算命瞎子还不靠谱,怕不是说书的吧?
窗外一阵乱风吹进了教室。作妖一般。
季多轩放在手中的武侠小说,从故事的生离死别中回过了神。打开手机,首先看到的自己为夏日摇滚季填写的中文词,犹豫了多少次还是没有勇气发给段然。打开微信,依旧没有他发来的消息,像是眼前少了颜色,所有的影像都变成了黑泽明的电影。
一条未读微信,范小姐发来的,“尽快给我电话。”
讲台上的数学分析老师认真地在黑板上验算习题,季多轩偷偷从教室后面溜出去,倒是段然和路遥两颗摄像头一直盯着他,也不做声。
季多轩拨电话过去,范小姐说,“帮我跟踪下我丈夫。”
“为什么?”
“他今天约了人吃饭,却把司机支走了,他又没开自己的车,说明等会他要打车。”
“你觉得他不会回家吗?”
“他每次回家会提前告诉我的。”
“那么他会不会去其他情人那?”
“我和她们有个微信群,他今儿不在任何一个情人那过夜。”
虽然是在电话里,季多轩还是没憋住一声惊叹。真的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正房与情人关系。
“他在哪里吃饭?”
“是个私家饭店,北京西路靠近宁海路,我会把具体地址发给你。我等你消息。”
“好。我去。”
这个女人所有的要求及目的都简单直接,即使面对再复杂的问题,也会清醒地抽丝剥茧。
季多轩看了看时间,再过一个小时要出发了,他回了教室收拾了东西要走,后几排的段然就淡定地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也不起身也不问。
本来应该觉得自在的季多轩,反而觉得全身哪里都不对,段然的沉默倒成了心头一个疙瘩。他乘车去了那家私家饭店,等了一个小时男人出来了,男人不上任何一辆车,先进了附近的南京大学,在操场溜达一圈后从侧门出,才在鼓楼附近拦了辆出租车,季多轩打车跟上,下车后又饶了几圈,一路跟着他到了一个别墅酒店,坐落在一众民国建筑里,他不好再跟进去,这种一室一栋的酒店,再跟意图就太明显了。而且他肯定不是以本名入住的,不然他老婆早就查到了他的行踪,也不必他上场。
只有最原始的办法,就是等,但是他肯定不会同屋里的女生一起出门。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入住这家酒店。
季多轩先办理了入住,可是一看房价还是傻了眼,只能硬着头皮刷了卡,然后又在门口的吧台坐了半小时,以防止男人偷偷溜走。
过了十一点,季多轩走进了客房。是一个复式楼房间,其实他比较怕一个人睡太大的空间,闭上眼的时候,他会觉得周围的空间都隐藏着危险的元素,可是他也不愿开着灯,这会更让他彻夜难眠。
好死不死,这时候微信来了,竟然是段然发来的。
这么些日子的沉默,还是他先开了口,偏偏在今天,偏偏是现在。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季多轩也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与他随处一个玩笑,就化解了两个人的尴尬,在他心里,是愿意和段然成为朋友的,即使这个朋友会让他抱有一种危险的心态,但在与齐易做了这么多年朋友的锻炼之后,克制是他最持久最有把握的超能力了。
段然发的是,“出来排练了。”
“我要睡觉了,明天吧。”
刚放回手机,结果电话来了,一接,果不其然是段然的,客客气气,倒成了吵完架刚刚和好的两个小朋友,“那首歌的中文词你填好了吗?”
本来季多轩想说忘了,可是还是如实回答,“填好了。”
“哦。记得发给我。”
“好的。我一会发。”
“这几天天热起来了,要记得防暑。”
“知道。”
两人仿佛就这么要和好了,像是两个三年级小朋友恢复友谊的感觉,段然又问,“那天的气消了吧?”
一时刻云淡风轻,季多轩答,“没事了。”
“你那天为什么生那么大气?”
季多轩不想显得自己太矫情,随口说了个,“可能是当时太饿了。”
段然一声闷亏,也不好再调侃什么,怕季多轩又生气,却意外地说了句,“怪不得李老师说,就你吃得住我,也许是真的。”
季多轩觉得这话更暧昧,道理虽是这么个道理,但说出去却蒙着一层面纱一般,只答,“那也不是这个意思。”
沉默几秒,季多轩刚想挂电话,段然又开口问,也许看他不生气了,所以这次的语气透露着几分嬉皮,“你在宿舍吗?”
“在啊。”
段然怀疑,“你真的上床了?”
季多轩也开始飘起来,“对啊。不然学校什么地方能让我蹦跶?”
电话那头咆哮起来,“季多轩你还撒谎!你跑哪里去了?我看这些日子不管你还把你放野了是吧,现在都敢夜不归宿了!”
肯定是路遥和他说的,便淡定回答,“都是路遥这个长舌妇!你管我在哪。”
“不是他要和我说的,是你们宿管今晚查违章用电,点人头才发现你不在,路遥也是来问我是不是见过你,你看看你的电话,是不是全是未接来电?”
季多轩看了眼手机,原来刚刚一直小心着,手机静音也完全没注意,可偏偏他的微信,自己第一时间看到了。鬼打墙吧。
“宿管查不在就不在呗,不能有事出去一趟?”
“你以为这么简单!你要是出事了算你的还是算学校的?你这话倒说得轻松!快说,你跑哪去了?你是不是出去找男人买欢了?”
果然是团委的人,心心念念都是责任不责任的话。季多轩随口捏了谎话,“就在市区,今晚给人家教,孩子爸爸妈妈十点多才回来,我也不好意思留小孩子一个人在家,就多陪了会,这不太晚了没公交车回仙林了。”
“你不会打车吗?”
“要有打车的钱我还做家教干嘛!”
“哦。”段然觉得有道理,“你住哪里呢?”
季多轩不敢把真实酒店名报出来,那不马上把刚刚勤工俭学的说辞给露馅了,“就秦淮河附近的一个小旅馆。”
“你一个人住要不要紧啊?小旅馆晚上太危险了,什么小偷什么仙人跳什么色情服务都有。”
“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你以为现在男生就没有危险了吗?尤其你这种奶油小生,不光老阿姨喜欢,有些叔叔也喜欢!”
本来季多轩想说,“你这个叔叔吗?”,还是憋住,不想图惹是非。改说,“没事,我就睡一觉。”
“那你发个地址过来,明早我再给你打电话,确保没事。”
瞎折腾。季多轩也不想辜负他的好意,只能顺着自己的谎言在手机地图上找了个秦淮河旁边的酒店地址给发过去,再把手机里存的《超能力》中文词也发了过去。又在微信乱聊了两句便说真要睡了,季多轩走出房门,在青石板铺陈的院子里散步,这么多错落的房间,到底哪一个才是他要找的哪一个呢?
路过一个男生,端着一个竹编的托盘,里面是毛巾、精油、按摩器具等,穿的却是一身宽松的棉麻白色短衫和长裤,季多轩拦下来问,“你是服务员?”
“我是提供SPA按摩的服务人员。”
“我可以在房间里要求你们客房服务吗?”
“当然可以。”
“那我SPA的时候是不是要换身和你这样宽松的衣服。”
“这衣服在大堂可以租借,我们再提供SPA服务的时候也会提供。”
“你们SPA服务的地方在哪里?”
男生向后院指了指说,你在那个口子左边第一个房间就是了,门口有指示牌。季多轩谢谢后就去了SPA中心,问服务人员订了服务就进了房间,换上了衣服裤子后,再拿上桌子上和刚刚服务人员类似的竹编托盘后,在技师来之前,悄悄出了房间。
季多轩确认过,这个酒店只有30多个客房,今天是工作日,实际入住的不会超过一半,也就是他只需要敲十多个房门,而只要又男人在房间,一般就不会让女人开门。这样,也许就能找到这个男人所在的房间,只有这个最笨的办法了。
每到一个房门,他先观察一番,是不是有入住过的痕迹,因为是别墅酒店,基本都是独栋带院的房间,如果院子里没有灯亮的,一律不敲门。七八个门敲过,都是男人开门,但不是要找的人。直到一个年轻的女人开门,这个女人估计和自己差不多岁数,披着个睡衣开门,季多轩问,“请问是要SPA服务吗?”
女人一脸狐疑,说,“等等。”
说着又关上门,可能里面还有人,她去确认下。可能是一家人,因为她很普通,朴素的睡衣谈不上性感更谈不上妖媚,周正的眉眼也没有勾人魂魄的魅力,转身就忘的面孔。
季多轩想扭头就走,可是他突然一想,正是因为男人不敢露面,所以才要让女人出来开门。
他回到了门前,门开了,朴素女人说,“我们没有订SPA服务,你可能弄错了。”
“抱歉,我先走了。”
他记下了房间号,5A。季多轩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换好衣服看了眼手机,已经一点了。再细眼一看,又是十多个未接电话和微信。
想也不想都知道是段然的,他也不愿回,假装睡着了,就去洗澡。回到床上他又琢磨着知道房间号后该怎么办,以前在小酒店的时候,曾经偷偷蹭人不注意去前台直接电脑查资料,后来就花钱找IT黑客直接盗取资料。但是像这种精品豪华酒店,安防及IT防护特别强,就不容易了。
辗转反侧也想不出个注意,感觉答案就在眼前了,但隔着磨砂玻璃,怎么也看不清。
电话又来了,季多轩还是接通了,里面段然在咆哮,“你死哪里去了!半天不接电话,吓死我了!我到了你定位这个地方,你赶紧出来,我都渴死了!”
季多轩也不知怕他什么,慌忙跳下床,又用手机搜寻路线,现在距离自己给他的地址步行要十分钟,于是问前台借了辆自行车,赶紧骑过去,至于说辞的话,可能要现场发挥了。
老远就看到了大傻个子在一间便利店门前等,穿着一身蓝色条纹球衣,可能是刚从床上爬下来,看到季多轩骑个自行车过来,两手叉在胸前,一副“我看你这下要怎么死”的表情恶狠狠地盯着他。
季多轩把车停在他面前,“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就来看看。你干嘛不接我电话。”
季多轩想到之前段然和他说的他弟弟的事情,加上聂小琦说过的自己会让他回忆起来。也许是这一层意思吧。
“我睡着了。怎么接?”
段然也许也有点困了,眯着个眼睛说,“看你没事了就好。”
他居然没喋喋不休说自己不接电话的事情,这也自在。季多轩说,“那我回去睡觉了,你是回学校还是回家?”
上一秒段然还悠然自得地像个云游的道士一般,下一秒就立马爆炸,“我老远来关心你,你就这么赶我走!你的良心沉到秦淮河底被鱼吃了吗?”
季多轩这下藏不住了,他倒不是说不愿请他住,便说,“那我帮你也在这附近开个房间吧。”
段然看他座下的自行车,便狐疑起来,也许是过了零点熬过了困意,这会儿倒反而机灵起来,“你给我的定位就在这里,为什么你要骑自行车过来?你刚刚过来花了五分钟,所以你住的地方肯定不在这里,你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是不是连今晚家教都是假的?”
季多轩没办法,只能假笑说,“确实不住在这里,但离这里不远。”
“带我去看看!你这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像是一句话翻开了季多轩阴暗的一角,他说,“你就不怕我坑了你,谋财害命?”
当下的空气和这个时间点,季多轩有一恍惚回到了以前奸佞的时光,而段然,是他下一个新鲜的猎物。
段然只当他是开玩笑,“我怕什么,你还能吃了我?”
“我要是真想吃了你,你可是连骨头都剩不了。”
“走吧。我倒看你怎么吃了我。”段然不屑,看着这辆自行车,说,“我看你就推着车走吧。”
“我骑着车,你跟着后面跑也可以。”
段然怒嗔,“你骑一下试试,我马上把你拉下来打一顿!”
季多轩重新打量了这辆自行车,并没有后座,只有前面一个横杠。
段然倒一点不害臊,“那我坐前面吧。”
“你这么高个子坐前面,哪张皮哪张脸?”
段然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骑自行车,你带我吧。”
“你居然不会骑自行车?”
“你还不会游泳呢!”
这一下堵住了季多轩的嘴。段然坐上前面的横杠,就像挤进了小他三码的裤子一样,浑身动弹不得,那双大长腿像是多余的一样生硬的支在空中。季多轩费力骑着车从树下而过,旁边是秦淮河未尽的迷人夜色。
现在段然软软的头发就在季多轩眼前,他深吸一口气,就能闻到他头上清新的洗发水味夹杂着微微发汗的男子气息。好像每次和他亲近的时刻,聂小琦的那张脸都会在下一秒浮现在季多轩眼前,一下打破了他渐渐滋养的幻想。
季多轩抱怨,“你这么重,我都使不上力了。”
“你平时就是吃得太少了。这才没力气。”
这话听上去像是家里长辈的抱怨,季多轩好像从爷爷死了再没有这种感觉,便舒心地吃下了这口抱怨。
到了酒店门口,果不其然,季多轩今晚的谎言全部崩裂,段然因为匆忙过来,没带身份证,只能和季多轩住一间,刚进房间,段然就像憋住了口条释放出来一样:“好啊你个季多轩!自己偷偷出来住高级酒店,还骗我说是太晚了为了省钱只能住小旅馆,你是不是在这里约男人的?”
边说边在衣柜床底下各处翻,大声喊,“男人呢?男人呢?快出来,哪个野男人把我弟弟给睡了?”
段然上前捂住他的嘴,“我没约男人,你别喊了,外面听到多丢人。”
段然又想到一出,指着刚刚季多轩换下的睡衣,“那男人肯定办完事就走了!你看,脱下的睡衣还在这里!”
接着是翻垃圾桶,每一个垃圾桶都检查了,什么也没有,真应该把他送去全国捉奸委员会当主席。
季多轩心想着今天他是来抓别人的奸,这会儿好像变成了被段然抓奸了。看着他徒劳无获的样子,心中早已备好了另一个恰当好处的谎言,“我说了没有吧,要有的话我怎么会带你过来?”
段然将信将疑地问,“那你今晚为什么住在这里?”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
段然答应地像个无产阶级烈士,“好!我保密。”
“我姐姐有个比她年长的男朋友,这人在南京,她怀疑他有其他女人,所以让我跟踪过来。”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这种事我能告诉你吗?”
“也是。”段然想通了,“哎,你早告诉我,我让酒店的人帮你查一下不就好了吗?”
“这能查得到?”
“当然。”段然也开始怀疑这是他另一个谎言,“除非你这件事是真的。”
季多轩信誓旦旦地说,“真真是真的。不过你认识这酒店的工作人员?”
“不认识啊。但是我有几个在酒店上班的叔叔,南京的酒店大家有行业协会,其实互相都认识,内部的人查查资料,只要不传出去,都没事。”
“那你现在帮我查查,今晚入住5A房间的人名。”
“这都几点了弟弟,明早帮你问。我要睡觉了。”
这话一出,整个场面就有点尴尬了,虽然整个房间有上下楼两张床,但是季多轩也不知道该如何分配,生硬地说,“你睡上面吧,那张床大。”
这份尴尬似乎意味着他在期待着什么,段然只回答了“好”,便上楼洗澡去了。
段然上楼后,季多轩就坐下楼下的沙发上,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去了,现在只想随便找个借口去探访他洗澡,又站起身打算起来。想着或者去楼上拿个东西,最好有什么东西落在楼上的浴室里,可是先前偏偏自己是在楼下洗的澡,暗骂应该把楼下的床位分配给他,现在也有个正当的借口。幻想起来就像日本G-bot电影里对男主角的访谈一般,都是在一段戏之后男主角去洗澡,然后摄像机也跟着进去问些问题,即有画面感又让人浮想联翩。
或者什么借口也不要,就直接上去敲开门,说要拿个什么浴盐之类的,反正段然的脑容量比较小,肯定猜不到自己的心思。
边想边给自己鼓劲,刚上楼,拖鞋声音太大,他干脆把拖鞋甩在楼下,又蹑手蹑脚地上了楼,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还在,便放心地走上去,结果刚到楼上,看到没开灯,段然光着膀子坐在床边。
也许是慌了,季多轩一个踉跄,脱口而出,“你不在洗澡吗?”
今儿段然倒是单纯,“我在放水,看你在楼上走来走去地不知道干嘛,便坐着看着你。”
原来因为楼上暗,所以段然一直在房间没洗澡,他也没注意到。
季多轩说,“楼下的沐浴露用完了,我上来拿下,既然你还没洗澡,就算了吧。”
于是他马上去浴室拿,因为刚刚没穿鞋上楼,浴室里又都是水,脚全湿了,走出来,又急匆匆要下楼,还不忘偷偷看两眼段然的身材,闭紧口水,一个没注意,在地板上滑了一跤,意识还漂浮在跌落的空中,这下完了,要摔个狗爬屎,结果下一秒,被迅速站起的段然一把精准接住。
就这么跌进了段然光溜溜的怀里。
季多轩睁开眼,抬头看到他结实的一对胸大肌,脸顿时热辣辣,还好这屋的灯没开,不然肯定被抓包。季多轩马上站起来,结果脚底滑,越想站越是站不稳,成了一只怎么都站不稳的企鹅,随时可能会跌进冰窖之中,一时半会在段然怀里挣脱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