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替死鬼》小淘气好棒啊

66、结局

　　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也听不见。
　　只能感觉到自己陷在一片浮浮沉沉里，无止境地下坠……巨大的冲力下，浑身撕裂般的疼。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快要被冲散：头发、皮肤、血液、骨骼……化为微不可见的分子，散落在这片茫茫无际的大海里……
　　……
　　白丹睁开眼，从幻觉中惊醒。
　　很多年过去了，还是常常会出现那时候的幻觉。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这副看得见、摸得着、停留在十七岁模样的身体是幻觉，还是那时候的记忆是幻觉。那时候的记忆……她已经死了。后来的记忆很不真实，她醒了，还是蹲在沙滩上看海的姿势。有救生员走过来，遗憾地告诉她，她男朋友跳入海中的时候刚好碰上涨潮，应该已经……没救了。她还记得当时自己是怎样茫然地回过头，像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般，一句话不说，只是机械地眨眼、呼吸、眨眼、呼吸……对方以为她是伤心过度接受不了事实，摇了摇头，安慰了几句就走了。
　　“后来呢？”小女孩迫不及待地问，“所以，后来是那个大哥哥又为你去死了吗？”小女孩坐在床上，紧张地抱着被子。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照得她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好奇。白丹恍然想起她叫高璐，今年上六年级，白丹半年前就开始当她的英语家教了。高璐父母在国外，所谓的英语家教也不止单纯地教英语，还负责陪聊、陪玩、哄睡……好在白丹对小孩子很有一套，半年下来，高璐越来越黏她，甚至到了每天晚上不讲一个故事不准走的地步。依次讲完了《格林童话》、《伊索寓言》、《一千零一夜》……高璐品味越来越刁钻，嚷嚷着要听点特别的。特别的……白丹想了想，不知怎么的，索性讲起了自己的故事。反正这些话也憋了很多年，讲了也没人信，只能给小女孩当故事讲讲……
　　透过小女孩那双一尘不染的眼睛，白丹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片海，那个画了一半的爱心、鲜红的小盒子，以及那枚化作了璀璨的一点飞向大海的“Cartier”婚戒……她无力地、无奈地、无助地交待了故事的结局，“是啊，那是一场未完成的求婚……”说着，她声音有些颤抖，“他又为我去死了。”
　　四周变得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高璐先是蹙眉，接着又开始咬手指，“也就是说……”像是在思考什么不得了的大问题，她抬眼，疑惑地看了一眼白丹，“真的有所谓的命中注定？”说着，她学白丹的样子，压低声音，“有些人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不管有多努力。”
　　白丹被她逗笑了，“我也不知道，”她想了想，“不过，我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没有在一起，或许是我太大意了，或许是我不够努力，又或许是我努力错了方向……可是，从始至终，我都相信命运是掌控在自己手里的。”
　　“那，再来一次的话，你还会不会和他在一起？”
　　“我……”
　　门铃在这时忽然响了。
　　白丹愣住。就在白丹微微瞪大眼，不知想什么的时候，高璐已经披好外套，蹦蹦跳跳地下了床，“是我表哥，”她飞快地向门口跑去，边跑边说，“我和你说过的，我表哥这几天回国，可能要在我家借住一天。之前我还在想他怎么还没来，原来是今天的航班。”高璐的确提过这个表哥，人帅、聪明，主要是特大方，小时候她想要什么样的玩具他都给她买，以至于她养成了在小伙伴面前炫耀的坏习惯，看，这些都是我表哥给我买的……不过自从他去了美国留学，她就很久没见过他了。当然，这些话在白丹听过去都没什么印象，白丹有印象的是……
　　卧室的门被推开。
　　走廊微弱的灯光洒进来。那人一手插兜，闲闲地站在那里。逆着光，投下一道巨大的阴影。白丹被笼罩在阴影下，即使两只手的手指在纠结地打架，也没人能看见。是他、不是他、是他、不是他……终于，她停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猜测，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慢慢地侧过头……不过几秒钟，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就这么对上一双陌生又熟悉的、漂亮的桃花眼，她意外，又不意外。心脏顿时猛烈地跳动起来，扑通、扑通，就快要冲出喉咙，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是他。
　　真的是他。
　　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太久。从看到高璐相册里那张和表哥的合照起，她就对他有了印象……从照片上看，他的样子和陈诺、谢扬如出一辙。从那时起，她就一直在等这一天，等这一刻……
　　似乎是没想到卧室有个外人，还一直呆呆地盯着自己看……他蹙眉，低头，小声和高璐交谈几句。四周很安静，其实她大概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这谁？”“我英语老师，漂亮吧？”“还行，我怎么感觉好像见过她……”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找回一点神智，有些慌乱地对他说，“想、想喝点什么？”她向厨房走去，“啤酒、咖啡、饮料……冰箱里都有，我去给你拿？”
　　“可乐有吗？”
　　“有的。”
　　她给他拿了一厅可乐，又给高璐拿了一罐橙汁。把橙汁递给高璐的时候，她俯身，在小女孩耳边偷偷地说了句：“我会。”
　　“啊？”小女孩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问，那，再来一次的话，我还会不会和他在一起吗？我的答案是，我会。”
　　就算失败了，就算受伤了，她也会重新再来。只要还有机会……她知道成功很难，可是放过机会，就更不可能成功。她不会犹豫，不会退缩，只会勇敢地迎接挑战。不管有没有命中注定，不管命运是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她只知道，她爱他，她要和他在一起。
　　他们要和命运斗争到底。
　　……
　　她握着可乐，笑着，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