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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

  •   “冰合香。。。”李萧安说着,目光自裴陆身上划过,“若不是有裴公子,这世上有谁能发现这香气,还能知道这样一种药物。”
      裴陆行动一滞,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异样,却又想不清楚。陈康奇道:“正是多亏左少侠愿带领清静各位少侠伸以援手,否则这桩案子,这个凶手,是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了。”
      傅怀瑾问道:“这人临死前说还有一人,陈大人不知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许那人会知道些内情。”
      陈康奇点头道:“正是,我已安排手下去探查凶手的来历,以及他近来的行踪,或许就能发现他所说的最后一人。”
      他问裴陆:“裴少侠,这毒药来历成分,现下可清楚?为何几位受害人会出现肚腹膨胀,难道就是因为这冰合香之故?”
      裴陆摇摇头,道:“冰合香应该并没有这样的效果,或许是别的成分作用,也或许是冰合与其他成分混合造成的反应。。。我需要一点凶手以及受害人的血肉,不知陈大人知道有哪家医室能让我细细分辨吗?”
      “不如就在县衙内,我找一间空房。”陈康奇道,不想有人与他同时开口。
      “去我那里吧。地方宽敞些,需要什么随时吩咐人买来就好了。”李萧安道,他眼睛微微转向陈康奇的方向,后者立刻点头附和。
      “如此,还要麻烦陈大人找人将叶庄尸身内脏残余送来,我现在便写一下等会需要用到的东西。”裴陆淡淡道。
      安排好各人的任务,李萧安带着裴陆与傅怀瑾来到城边一处宅院。巷深人静,看起来很是不显眼的地方。一进院门,便豁然开朗。
      院中照壁之后,入眼便是一片大池,北方干旱少水,这池中却清澈见底游鱼嬉戏,仔细观察,竟是不知道从哪里引来的活水。池旁各有几片精心布置的竹林,在秋寒之际,显得几分萧索大气。一路走来,几栋建筑皆是雕栏玉柱,美轮美奂。
      傅怀瑾凑近了悄声与裴陆道:“这个安萧是什么来头,家里条件还挺好的,怎么还去做捕快?”
      裴陆这才想到,几人听到李萧安身份时,傅怀瑾并不在身边,忙对他说了当时的情形,又道:“排六,安萧,萧,安这两个字,你不觉得耳熟吗?”
      “咦!”傅怀瑾瞪大眼睛,在后面来来回回将李萧安看了好几遍,“六皇子,李萧安?那那。。。他岂不是我表兄吗?”
      “也是,你们从没见过吗?”裴陆忽然意识道傅怀瑾的娘便是倾元郡主,应该算是李萧安的表姑。
      “我娘自打嫁给我爹就再没回过京城,平时也从来不提什么。我外公去世得早,这么多年我娘就和没娘家一样。”傅怀瑾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皇亲’的身份,觉得还是武林高手的爹比较厉害。
      裴陆看着他笑了,心想也就你这样想,因为你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权势会有怎样的力量。
      李萧安带他们来到一间屋前,道:“这院子原本是为我母亲准备的,虽然她很少会来。。。不过还是给你们用这偏院,虽然远一点,但宽敞通风,叫人也方便。”
      他指着一个一直跟在身后的沉默侍卫,道:“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他。他叫衍七。”
      小哥沉默行礼,跟了一路,直到此刻才微微抬起头。
      裴陆与傅怀瑾招呼回礼,他便迅速低下头,又回复到一副安静到无物的状态。
      三人进屋,不一会便有仆人鱼贯而入,将裴陆所要求的物品按照他的要求依次摆好,又悄然离去。
      李萧安问:“如此可好?裴公子不需要找一位医者做助手吗?”
      裴陆道:“不必,我能做的也不多,我师兄帮我便足够了。”
      李萧安点点头,道:“也好。”
      他并不出去,反而走到屋中一侧的软塌旁,上面早已铺好温过柔软的卧具。他懒洋洋地靠在上面,一边喝着茶,一边拿起一卷书,十分惬意地对两人道:“二位随意。”便不再理会他们。
      傅怀瑾看着他,忽然对裴陆道:“我怎么觉得他这副样子,怪熟悉的感觉。。。”
      裴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来想去:“完全想不出来,真烦人。。。你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呀?”
      傅怀瑾按照裴陆的示范,两人开始忙活,一会儿便全然忘记屋内还有一人。自然也没注意到,原本闲适看书的李萧安,专注地观察他们许久。
      两人忙碌一天,直到夜色降临,裴陆才对李萧安道:“有些地方,总想不通畅,今日我们先回去了,明日我再尝试。劳烦萧公子再多准备几样药材。”他递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李萧安轻呼一声,衍七立刻从门外进来,接过字条走了。
      李萧安站起身,对两人道:“一起用饭?”见两人推辞,他也不留,招招手就送他们出去。
      傅怀瑾与裴陆去云顶用了晚餐,席间裴陆一直沉浸思索,被傅怀瑾敲了敲脑袋。
      “吃饭要专心,这个时候还想那些恶心的事情做什么!”傅怀瑾佯装厉色,又鼓励道,“我师弟想不出来的事情,天底下就没人能想出来了。休息一会,今天忙这么久脑子都要累笨了。”
      裴陆笑:“师兄说得是。”两人一边聊一边吃,说着说着傅怀瑾又想到上次与左之和季同一起在云顶吃饭,不由叹气。
      “这世上的人真奇怪,用自己的命去练一种武功,只为了取别人的性命,怎么看都是赔本的买卖。”傅怀瑾不解。
      裴陆停下筷子,半晌道:“师兄不必明白这些。”
      傅怀瑾深深地看着他,一直看到他不自在地转头问:“怎么了。。。”
      “你不可以这样。”傅怀瑾道,“你与他们不一样。”
      两人对视中,傅怀瑾感到裴陆有一丝紧张的躲闪,随后冲着自己掩饰一笑,正欲开口。
      “答应我!”傅怀瑾严肃道,“你向我发誓!”
      裴陆看着傅怀瑾,许久不曾动弹,直到傅怀瑾耐不住想要再次要求,他才缓缓道:“我答应你。”
      傅怀瑾安心地长舒一口气。两人很快吃完晚饭,一路转转逛逛地回到长善门休息。

      深夜,傅怀瑾睡得正香,就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伴随着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傅师兄!裴师兄!醒醒!俞家出事了!”
      傅怀瑾昏昏沉沉坐起来,就见裴陆已经穿衣下床,一把拉开房门,任寒风一股股涌进房中,吹得他霎时清醒。
      只见门口站着申嵊,一脸急色道:“实在抱歉打扰二位休息,只是刚刚俞家派人来找大师兄,说俞大当家今夜用药后入睡,忽然呕血不止,情形危急。我师兄已经过去了,让我请二位帮忙,救救俞大当家。”
      裴陆回身叫傅怀瑾,就见他已穿戴好,一边提鞋子一边往门口跑,道:“那快走吧!”
      三人赶到俞家,被门口惊慌的丁管家领进后院。院中站满人,俞盛的房门大敞着,他的夫人站在门内,一会看着卧室,一会看着门口。一见他们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道:“裴少侠!求求你救救我夫君吧!”
      裴陆到床前,就见一位老者与宋清任正在为俞盛施针。床榻上和地上各有一片发黑的血色,躺在床上的俞盛气若游丝,口中仍有血丝不断涌出。
      那位老人也并不问他的来历,只是将一张纸递给裴陆,道:“老朽来时,俞老爷正大口吐血。我开了这张方子,配合施针,眼下也只能减少吐血。”
      裴陆一目十行,又摸俞盛脉息,那老人继续道:“按照公子先前的看法,我循着中毒思路确定的解法,不过俞老爷的脉象,却诊不出究竟损伤在何处。”
      裴陆摸完脉,又凑近俞盛观察半天,他嗅了嗅俞盛口中血味,有些不解。他问俞盛家人:“俞当家今天晚上都做了什么事情?请务必详尽告知。”
      俞夫人和几个丫鬟仆从一起回忆叙说,裴陆听着,又凑近俞盛的手指尖闻了闻。
      他说道:“把他今天碰过的所有东西,都拿过来。”
      众人慌忙去找出所有今日用过的物品,一会只见桌上摆满了碗筷,书卷,纸笔各种零七八碎的东西。裴陆看过后锁紧眉头,再次回到床前,这次他开始仔仔细细翻找床铺,最后在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猫形木雕。
      这木雕一出现在众人眼前,俞夫人便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她冲出房门,连扯带拉地将一个男人拖进来。
      “还说不是你做的!你看看这是什么!”她疯了一样撕打那男人,“我夫君对你如对亲子!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宋清任连忙叫几个丫鬟扶住俞夫人,不让她再在人前发疯。俞清行面色苍白,衣衫沾有灰尘,发丝有些凌乱,双眼黯淡,注视着地面。
      宋清任对俞夫人道:“嫂夫人,现在俞兄昏迷,事情还不清楚,我们先救治俞兄要紧。”
      俞夫人恨道:“裴少侠已经说过夫君中毒日久,定是家中内贼下手。俞府上下,有可能对我夫君下毒的就只可能是他!可气可怜我夫君还怕冤枉了他。。。。呜呜呜。。。”
      俞清行自被拖进屋中,对众人便视若无睹,各种撕打也悉数承受,毫不反抗。只是在此时,他却眼梢微抬,似乎忽然产生莫大兴趣,笑意盎然地问:“哦?那到底是为何我是这唯一可能下手之人呢?你可不要说我为了俞家家财,那可太无趣了。”
      俞夫人一噎没有说出口,眼底难掩的轻蔑却是如实流露出她对此猜测的赞同。丁管家见状,忙去门外将众人驱散,老太医也连忙告辞,与申嵊一同出去。屋里只剩俞盛夫妇,裴陆傅怀瑾,宋清任以及‘嫌疑犯’俞清行。
      裴陆将木雕放在桌上,问道:“我虽不知事情原委,但是想请问俞公子,为何这个檀木雕件,会满是透骨草的味道?”
      俞清行笑着看裴陆,他发丝有些凌乱,面容比上次见面更显苍白憔悴。可这一笑起来,却平白觉出几分惹人怜的凄楚之美。
      “裴公子不着急,要如何解我兄长的毒吗?”
      裴陆淡然道:“你兄长不会有大碍。”
      众人都是一愣,俞清行笑容更甚,简直带着几分欢喜似的道:“裴公子可不要妄自托大。难道裴公子从来没有听说过,冰合香护人心脉,得之如得新生,只是若这神物遇上透骨草,那却是神仙都救不回来的。”
      他说到“冰合”二字,果然见傅怀瑾与裴陆二人变了脸色。他却越发悠然,原本冷静一些的俞夫人听他说到最后,登时脸色煞白,腿一软便坐在地上。
      “裴少侠,他说的可当真?那是什么毒药?”俞夫人颤声问道。
      裴陆在最初的惊讶后,便立即回身,再次观察俞盛。房中充满着压抑的沉默,等待着裴陆的宣判。
      确认俞盛情况稳定,裴陆回到桌前,脑中思绪纷杂。冰合香的存在是他提出的,原以为是叶庄案件主使所用,为何俞清行会知道?难道他就是叶庄案背后主谋?裴陆心中有些乱,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清行,你这话到底是何用意?你真的对你大哥下毒吗?”宋清任仍是不敢相信。
      “这俞府上下和睦,只有我一根毒瘤,难道还不能做些坏事吗?”俞清行笑容不变。
      傅怀瑾却忽然正色道:“花费那么多时光布的局,眼见即将大功告成,操控者却遮遮掩掩地绕圈子,半点精彩都不愿意透露。这样的案犯,真是少见。”
      他一边说着,一边踱到床前:“故事不听全,我晚上可睡不着觉。清行兄不愿意和我们说,却一定愿意和你说。”
      俞清行的笑容僵在脸上,一直不愿注视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在深夜安静的房中无比清晰。
      傅怀瑾看着醒来的俞盛笑道:“我就知道,我师弟说你无大碍,你定然没事。”
      宋清任与俞夫人忙赶到床前。被搀扶坐起的俞盛目光怔怔,虽面色惨淡,声音却清楚:“清行。。。真是你下的毒吗?”
      俞清行看着地面,道:“是。”
      屋中一片寂静,俞盛嘴唇微颤,半晌似不成语。俞清行反倒渐渐平静,两人各自注视一边。终于,俞盛开口轻声问道:“你。。。知道了。。。”
      俞清行笑了一声。
      “。。。”俞盛又问:“。。。是谁告诉你的?”
      俞清行缓缓转过头,自进屋后第一次直视他大哥,他双目清丽,形状美好,只是眼神炙热,好像蕴涵着燃烧多年的火焰,终于烧穿清冷的外壳:“我一直都知道。”
      屋中再度沉寂,俞盛开口无言,只能呆呆看着他弟弟。
      “为何。。。”他终于找到自己的语言,却问着毫无意义的问题,“你怎么会知道。。。”
      “呵,腌臜贱人,也敢登我俞府大门!”俞清行忽然开口,却是一种与他嗓音截然不同的低沉少年音,在场的众人茫然,俞盛却蓦地一惊。
      “你!你当时在!”他瞠目结舌。
      “原来兄长还记得,我以为。。。”恢复自己清转悦耳的音色,却说着可怖字眼的俞清行拾回一丝平日的淡定,“这样无足轻重的一个人,兄长早已抛到脑后。怎么还能记得当时杀她时所说的话呢?”
      两人毫不在意其他几人的诧异,专注看着彼此,只是一个恐慌,一个荒诞。
      “兄长用的,还是父亲因为带我们回家,恐你气恼,特意请人打造的匕首。当真是锋利断金,一刀毙命。”俞清行看着俞盛,又好像在看另外一人。
      “刚刚拔出的匕首,光滑得血都停留不下,还能清楚映出你的神情。”
      “。。。怎么可能。。。你你怎么会在。。。”俞盛喃喃。
      “这重要吗?我也记不清楚,为何那晚会在母亲房中。。。有的时候,我也怀疑,这究竟是真的,还是我的一场梦魇。”俞清行强力克制表情,反而显得扭曲,“一场。。。永远无法停止的梦魇。。。”
      即便病重,俞盛仍是面色持重,只是此刻却语不成音。他挥开想要插话的妻子,愣愣看着俞清行。
      “我一直想问问兄长,她做错了什么?她因自己父亲入狱沦为官妓,非她可控;被父亲看中买下,不是她能做主;进入俞家也是妾室,不会影响你与你母亲的地位!”俞清行说完,已经泪流满面,“为何一定要她性命不可!”
      俞盛粗喘,那一夜的一幕幕又缠绕眼前。争执、怒火、推搡、拉扯,又烧又冷的火挤在胸口。
      俞盛看着俞清行,他的弟弟有着他母亲的眉眼,嘴巴却像父亲。当年病重在床的娘亲听闻新人入门,咳出的血湿了半条帕子。他冲去父亲书房,却听到格外冷静的声音:“等她过世,我就扶你为正妻。。。”
      年少的自己连进门质问的勇气都没有,为什么夜里却要推开那扇门?为什么那晚要带着那把刀?
      艰难的沉默在房中肆虐,没有人敢贸然开口。良久,俞盛停止自我呢喃,目光重又落在站得笔直的俞清行身上。他脸上木然,透着绝望,看自己的弟弟道:“我总想瞒你一辈子,却又知道纸包不住火。。。我年少愚蠢,为母滥杀;你幼年隐忍,为母复仇。。。”
      “这么多年。。。你如何忍得下。。。”
      俞清行有些恍惚:“。。。我也想问兄长,这么多年。。。为何要在杀了我母亲之后,还能如此抚养我这么多年?”
      “我。。。。。。”俞盛心中千言万语,但事已至此,如何说自己迁怒杀人,事后日夜后悔;如何说不久父母便双双亡故,家中亲人不在,只有幼弟多年陪伴。。。
      他想得恍神,不知觉间,只有一句话微弱成音:“你是我弟弟。。。”
      俞清行一手撑在桌前,终于弯了纤细僵直的腰背,泪水滚落在地:“我每日见你,只觉我有天底下最好的兄长。。。可到了夜晚。。。兄长却在我的梦里变鬼。。。”
      俞盛不忍闭眼。
      “有的时候,我真希望自己一无所知。。。”俞清行注视着烛光闪烁,眼中火焰却渐渐熄灭。
      众人沉默,裴陆静待俞清行喘息稍安,问道:“你是何时开始下毒?如何得知冰合香?”
      俞清行深深吸气,坐在桌前,低沉道:“去年年初,我在街头偶遇一名男子,相谈甚欢。我给他刻了一只穷奇,他很是喜欢,送了我一枚药丸,说可以帮助我达成多年夙念。”
      他自怀中,摸出一只玉瓶,放在桌上。
      “我追问他是何意,他却一笑离去。当时我很疑惑,见这玉瓶与早先去过城中最大的赌坊所用一模一样,便拿着玉瓶去找人。。。结果,却在那里结识了另一个人。。。”
      “醉生梦死?”裴陆问道,“你结识的人,是一个药师?”
      俞清行点点头,不意外裴陆精准的猜测,道:“一个非常厉害的药师。这世上,只怕没有他不知道的药材,没有他做不出的药物。”
      傅怀瑾与裴陆对视一眼,按捺住想要追问的冲动,继续听他的经历。
      “他自称是那男人的朋友,还告诉我瓶中所装,是一种人眼无法看见的小虫的族群,叫冰合,所制作药物。能活死人肉白骨,对习武者的功力更是有巨大的提升功效。但服用过冰合的人,短时间内不能接触透骨草,即使是吸入细微粉末,也会当场暴亡。”
      “如此神奇?为何从未有人听说过?”宋清仁怀疑问道。
      俞清行看了一眼裴陆:“因为有人特意掩盖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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