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世长安》知是忆人

6、上梁不正下梁歪

　　没过几日，到郊外用汤泉子的事儿就被老太太给提上了日程，要说老太太为着能与定远侯府攀上亲戚也是铆足了劲儿了，她也不是没想过旁的法子，可谁能想到，人家硬是不肯换人哪！
　　这消息一放出来，府上说是沸腾了也不为过，说是只叫姑娘们去，这太太们就有怨言了，姑娘们是金贵，可都是一家人，哪能厚此薄彼呢？
　　太太们有了怨言，那老爷们和几个哥儿也都想舒坦舒坦啊，一听说要去用汤泉子，个个就跟那锅里滚了的开水似的，蹦得比谁都高。
　　好在老太太什么场面没见过，一出口一抬手那就是再滚的水也都能给压下去，各自有怨气也都只能关起门来发。
　　谢安阳听了这消息反应倒是不大，她当定远侯夫人时，什么福没有享受过，单就是汤泉子每年都会去一两次，头几年韩氏在的时候自不必说，去哪儿都带着她，韩氏走了之后，她自个儿也能去，侯府家大业大，几处汤泉子实在是不算什么。
　　虽说对老太太这一番举止有些意外，但往年谢府的女眷一同去寺庙进个香打个坐什么的也是有过的，是以，也并不觉得是多奇怪。
　　说到底也不是人人都是谢安阳，纵然她这般觉着，可旁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谢府门第不高，比上不足，凡事都是仰着头巴巴的看着别人，运气好的话能落得个枣儿吃，运气不好，那就只有瞧着的份儿，比下有余，门第更低的她们也瞧不上，既然做好了要往上走的准备，那就不许低着头瞧下头的人。
　　是以，二房和三房的可不就得不服么？
　　不服什么？自是不服，都要给商户人家做妻的人如何有资格与她们将要入侯府做夫人的人一块儿用汤泉子！
　　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们嘴巴不把门，丫鬟就照搬照学，学了还不止，还得四处炫耀嘲讽，挽风居的几个小丫鬟听到了，气不过，忍不住争辩上几句也是有的，一来二往的，竟扭打了起来，重莲来报的时候，说是都见血了。
　　这还了得，谢安阳一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提了裙子就急忙赶去，只求万万不要出了人命才好。
　　几个丫鬟扭打的地方也不远，出了挽风居绕过一座垂花门远远的就瞧见了，重莲快步上去就喊道：“三姑娘来了，你们还不快住手！”
　　挽风居的几个小丫鬟见了谢安阳在畏惧加委屈之下立刻就停了手，谁知，对方几人见是谢安阳，竟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只往这边扫了一眼，立刻又趁对方停手的空档迅速扑了上去。
　　对方脸上瞬间就又多了几道伤口，谢安阳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她扫过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婆子，冷着脸就道：“你们几个，把她们都给我绑了，不必担心后果，老太太跟前，我自有数，绑了！”
　　方才几个婆子还有些犹豫，怕将来二房或三房哪位姑娘嫁入侯府，自己又得罪了她们那可怎么好，可谢安阳一发话，她们马上就又意识到了，三姑娘还没定亲出门子呢，不管怎样，都是府中正经的主子！
　　既如此，几人相互一看，立刻就冲了上去，丫鬟们都没什么力气，哪里抵得过粗壮的婆子，很快就被制住。
　　双方被拉开，除了挽风居的丫鬟，其他丫鬟自是不服的，纷纷说要寻自个儿的主子讨公道。
　　谢安阳嘴角一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早已打算好要远远的嫁个村夫商户，今日二房三房自己嘴巴不严，她也不介意替她们管教管教下人，随即她冷哼一声道：“公道自然是要讨的，是非也得分辨个清楚，你们也不用着急，打量着我好欺负，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很好，我倒是要看看，这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几个丫鬟方才还昂着下巴不肯认错，这会儿谢安阳一出口，威严隐隐的就浮现了出来，几人身上皆是一抖，这才开始害怕起来，但仍旧嘴硬，不愿求饶！
　　“寻几根粗绳子来，把她们的手都捆了，省得生事端！”谢安阳也不去拿正眼瞧她们，只一边吩咐着婆子一边又对重莲道：“府中丫鬟聚纵斗殴闹事，四姑娘和五姑娘想必这会儿早就收到了消息，既收到了消息便没有不来的道理，这会儿还不来可不就是巧了？你去请一请，倘若来也就是了，不来的话也给个章程，如何处置，还有，这点小事就不必惊扰祖母和母亲了，若这点小事我都处理不好，有何颜面当这谢府三姑娘！”
　　重莲心中一喜，姑娘这几日都精神不济的，这会儿认真起来，她都不敢相信眼前这是自家姑娘了，得了吩咐忙不迭的就去了。
　　谢安阳又让婆子把人都押到了挽风居里，二等丫鬟桔梗见状忙从屋里生搬来一把扶手椅放在廊下，婆子押着人让她们跪着，谁知她们脾气倒是挺硬的，愣是不肯跪，一边不从，一边还趾高气昂的望着谢安阳挑衅。
　　其中一个丫鬟就道：“三姑娘是要私立公堂不成？瞒着老太太和太太们不报就要处置奴婢，奴婢不服！”
　　谢安阳在椅子上坐下，桔梗又拿了张名单给她，凑近了轻声道：“左边两个是四姑娘院里的，分别叫香儿和小芬，右边的两个是咱们院里的，叫绿萝和青萝！”
　　“五姑娘院里的呢？”丫鬟来报时说是好几家。
　　“跑了！”桔梗也被哽了一下，“奴婢问过在那儿的婆子，婆子说是丫鬟一回来报信，她们就跑了！”
　　谢安阳将名单一折，递回到桔梗手里，桔梗接过就自觉退了两步站到一旁，谢安阳扫过底下的四个丫鬟，青萝和绿萝都跪着的，只香儿也小芬犹不肯跪，她朝两个押着她们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随即道：“摁了！”
　　两个婆子立刻明白了过来，抬脚往两人的膝盖窝一踹，两人腿立刻站不住了，膝盖狠狠地就磕在了用小石子铺成的地面上。
　　谢安阳这才道：“你方才说什么？私立公堂？”
　　香儿昂着下巴不肯示弱，小芬倒是瞧着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谢安阳。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们俩都是十年前谢家没搬来京城的时候在荆州当地买来的，那年荆州大旱，饿死了不少人，家中有儿有女的都养不起，死的死，卖的卖，谢家买了你们俩进府，卖身契都还捏在手里呢，我就是当场把你们给乱棍打死，官府也管不着这档子事儿来！”
　　肉眼可见的，小芬开始发抖，谢安阳清了清嗓子又继续道：“我是不往侯府嫁了，可我还是谢府的三姑娘，我也不得罪太太姑娘们，瞧着你们也只是干洒扫的，不像是主子们跟前体面的丫鬟，我就是与你们姑娘说了，想来也不会不肯给我，届时我想怎么处置，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芬这么一听就绷不住了，三姑娘到底是招老太太疼的主子，自己又没有份量，说不定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她还不想死啊！
　　她一害怕着急猛就往地上一磕，额头立刻就泛起一丝红血丝来，哭着道：“三姑娘，求三姑娘饶恕，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香儿没想到小芬这么快就求饶了，恨铁不成钢的歪着身子就要用头去撞她，幸好守在旁边的婆子眼疾手快，提前一步就把她给拉开。
　　但香儿仍是不甘心，转头就往小芬脸上吐了一口痰，恶狠狠地道：“你这个没出息的，唬你两句你就当真了，看回头不扒了你的皮！”
　　小芬立刻哭了出来，谢安阳冷眼看着香儿，婆子看了谢安阳的表情突然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身上一颤，伸手就一巴掌呼在了香儿的脸上，香儿一下子就被打懵了！
　　婆子欲再打，这时外头突然一片闹哄哄的，不过片刻，重莲就从外头进来，她快步走到谢安阳跟前回了话，紧接着，院子门口就哗啦啦的出现了一堆人！
　　为首的正是二房的四姑娘谢安蓉和，三房的五姑娘谢安馨和谢安凝，后边则是一大串的丫鬟婆子，瞧着阵仗，委实不小！
　　香儿见了谢安蓉就犹如见了救命稻草一样，也顾不得如何，冲口就喊：“四姑娘救命！”
　　她还欲扑上去求饶，好在叫婆子给摁住了，谢安蓉被吓得花容失色，频频抚着胸口，觑着眉头越过香儿就上前朝谢安阳道：“三姐姐这是做什么？三姐姐唤我来就是叫我看这个？重莲来请，原我以为三姐姐是想寻姐妹几个说说话，却不想……若是这般，妹妹我还是先回去好了，不打扰三姐姐的正经事！”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