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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班主任接着上课,刚才紧张氛围已经不再。

      阿嘉擦拭着手中的粉笔灰,心里更加发沉,似有几千斤巨石。

      蠢动着人性之恶的潘多拉魔盒中,希腊人曾让希望在其他一切之后飞出,并将其视作所有事物中最可怕的一件。

      逢绰刚才的举动,只会让她在这个班上更加如履薄冰。

      打完下课铃,班主任前脚出了门,后排的女生便用笔盖戳她。

      阿嘉无法装作局外人,她转过身,用目光发问。

      两个女生满脸探究,“逢绰怎么会帮你?”

      “你”字拉长了声调,透着浓浓的不解。

      班上的人都知道逢绰向来面冷言横,从来不给女生亲近他的机会,今天却主动帮陈阿嘉解围,有如天方夜谭,安橦怕是气的不轻。

      她们两个人因为成绩好,座位也远,与安橦没有多少利益冲突,不用刻意去拥护安橦为首的小团体,在班上也能较好地置身事外,不被暗潮汹涌波及。

      这种置身事外并不意味着完全无畏,在适当时候也需要下意识地靠拢主流意识,当然这只是表面的。

      两个人看到向来强权的安橦被阿嘉这个小人物得罪,也带有看戏的愉悦。

      陈阿嘉不是,她孤身一人,性格怯懦,一旦和逢绰有了良性的接触,多半会被穿小鞋。

      阿嘉微不可闻地呼了口气,声音微弱。

      “他,很喜欢解题而已。”

      不待两人反应,说完便转回了身体,径直趴到了桌子上,将头埋进了手臂。

      乌黑油亮的短发糊满她的脸,突然的腹痛让她猝不及防。

      这两天正在来月经,本来已经快结束,中午被踢了一脚肚子,现在竟然又开始抽痛起来。

      正好,那么多意味不明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的身上,现在趴着,倒是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即使只是片刻,片刻就好。

      她以为的片刻,却实实在在从下午第一节课痛到了放学,教室里很快只剩稀稀拉拉几个人。

      收拾好东西,她并不那么急着回家,索性重新趴回了臂弯。

      腹部还在汹涌下坠,隐隐的撕裂痛让她使不出多余的气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教室的前门被关上,屋子里三言两语的说话声尽数消失。

      “回家。”

      她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有点遥远,不切实际。

      “陈阿嘉,走了!”

      同一个声音声量陡增,把她从混沌的痛楚中拉了出来。

      阿嘉撑着桌子站起,把书包拎在手里,向后面的人走去,她尽力让自己看起来神色自如。

      逢绰在后门冷眼睨着她:“我爸来接我们。”

      看她一脸垂头丧气样,逢绰不再说话,转身朝外走去。

      她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两米远。

      这不是她第一次跟在逢绰身后了,两年前从他转学过来的那刻起,她就成为了他的尾巴。

      逢绰的爸爸和她的妈妈重组了家庭。

      人人都说李华银虽然带了个拖油瓶女儿,但是人家命好,傍上了当地一个财大气租的包工头,那个人经营着当地一家数一数二的建筑公司,每年单靠做海外项目就能入账七八位数,叫不少人眼红。事实证明,自从李华银和逢国疆再婚后,她们家的生活质量确实飞跃了几个层次。早年租住的老破小已经换成了吾林广场的大平层,水管破裂,下水道淤塞,广场舞扰民…再也不是她们需要操心的问题。

      她拥有了一个独属于自己卧室,宽敞明亮,就连书桌的造型都是她从未见过的设计。

      李华银也逐渐富态,吃穿住行犹如社会中的上等人。

      然而,不对等的得失引发着山洪般的轻贱。

      这一对用金银堆饰的穷酸母女被逢国疆的亲戚在背地里画上各种符号。

      每一次家族聚会时的有色眼神和窃窃私语都在宣判她们的罪名。

      李华银充耳不闻,可阿嘉做不到。

      她大多时候低着头,人太多,声太噪,环境也十分陌生。

      李华银跟在逢国疆左右同人攀谈,无暇顾及她,她就像只灰溜溜的老鼠悄悄跟在逢绰后面。

      逢绰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可是跟着他至少能回到那个家。

      逢国疆看到他们出来,打开车窗抖了抖烟灰。

      上个项目的工程款前两天全部到账,他二话不说在邻省提了辆高档进口车,办理好手续上好牌照就直接开了回来,这两天开着新车在城里转悠了个遍,今天恰巧开到儿子学校周围,看到拥堵的车流,才晓得正值放学时段。

      “这么久没看到你老子,不应该高兴点吗,怎么还是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逢国疆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弹出了车窗,回头看自家儿子已经闭上了眼睛。

      简直和他亲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管自己挣再多钱,都是不问冷暖的态度。

      逢国疆想要继续教训,意识到这是在学校门口,影响不好,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一抬头从后视镜瞥到了后排的阿嘉,态度柔和了一些:“阿嘉,这学期怎么样,学习跟得上吗,跟不上就多问问你哥,他脑子好使。”

      边说边启动了汽车。

      “现在都五月中了,是不是还有三个月高考了?”

      逢国疆说完便意识到自己算错,笑哈哈改口:“是六月高考吧,哪里还有三个月哟,只有个把月了,我吃了太多没文化的亏,你俩可不能走我这条老路了。”

      阿嘉浑身发着虚汗,唇色如纸,还好一头短发蓬乱,覆盖了大半面庞,看不出太大问题。

      她低声回他:“好的,逢叔。”

      逢国疆没有继续聊下去,心思放回了车辆驾驶上。

      一路再没有话,窗外喧嚣,车水马龙。

      逢国疆偶尔骂一两句不规范行驶的车辆,倒不觉得多么压抑。

      到了家,李华银和张姐还在厨房忙活,看到三人回来,笑迎了上来。

      她伸手去接逢绰的书包,逢绰无视她,换了只手提。

      李华银已经习惯被拒绝,也不觉得什么,倒是逢国疆脸色变得难看,有点要发作的意思。

      李华银赶紧揽过逢国疆的臂弯,温柔道:“这两小朋友在学校关一周了都,刚巧你也回来了,今天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张姐烤了小绰最喜欢的猪肋排,还有清炖椰子鸡汤,补肾健脑,待会多喝两碗。”

      她转头看了眼跟在后面换鞋的阿嘉,“怎么感觉嘉嘉又瘦了,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吃饭?”

      阿嘉把鞋子摆好,轻声说:“吃很多。”

      她的痛经在车上已经慢慢好转,身上的疼痛也缓解很多,只剩手臂被揪拧的地方隐隐作痛,腹部腿部的几个区域触碰到也会有些钝痛感。

      她刻意把校服套的严严实实,不让李华银看出端倪。

      还好这几天梅雨连连,空气中透着些冷湿,套着外套不足为奇。

      逢国疆揽过妻子的肩膀,“现在的小孩不像我们以前,我们那时候吃馒头都吃的津津有味,一顿可以吃下四五个,吃多了还要被骂。现在物质生活好呀,饮食习惯反而变了,挑食不说,胃口还小,现在流行光盘行动,待会我看谁吃不下饭。”

      他像个权威的大家长侃侃而谈。

      还没说完,逢绰已经进了自己屋,关门声震了一下,逢国疆跟着咒骂了两句。

      饭点时候,李华银怎么敲他门也不见回应,逢国疆气得下巴都歪了,满斟的酒几口便下了肚,红着脖子叫李华银不要管他,让他饿死在屋里。

      这种场景在两年内发生过很多次,起初阿嘉还会惆怅,觉得自己和李华银又被嫌弃了。

      现下习以为常,安静吃完自己的饭,向逢国疆道了声晚安,便回了屋。

      阿嘉站在镜子前,脱下上衣,左侧小腹上有一块青痕,面积不大,但是她的腰实在细,衬成了好大一块。

      除此之外,手臂上的红肿尤为明显,其他地方倒是看不出太多问题。

      阿嘉仔细洗了个澡,换好睡衣躺到床上。

      过了会儿李华银端了盘果切进来。

      她把果盘放到床头柜上,把脸凑近女儿,“怎么今天这么早就睡了?”

      阿嘉翻了个身,抱住枕头,瓮声瓮气:“有点困,想早点睡。”

      李华银想要说些什么又压了下去,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好.

      看到已经双眼紧闭的女儿,在心底长长叹了口气。

      “睡吧,明天还是你逢叔送你们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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