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途》夫诸久

4、四人车厢（3）

　　翌日，赵天星去了乘务室，向乘务员反映了冷气的问题。

　　乘务员看了下4号车厢空调控制的温度，一脸疑惑，“26℃很冷吗？”

　　她觉得26℃温度确实还可以，但是昨天的温度真的太低了，她不想夜里再被冷醒，便说：“可能是因为我比较怕冷吧。”

　　乘务员点点头，“那我给你调到28℃吧，如果还是冷，你夜里可以加件衣服。”

　　“好的，麻烦你了”

　　“不客气，我们应该做的”

　　回到车厢。

　　张剑不在，李蔓起来了，她安静地坐在床上，头低低地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瞄了瞄上铺，少年也不在。

　　车厢里只剩下赵天星和李蔓两个人了，她觉得气氛有点莫名的压抑。

　　“昨天晚上你是被我吵醒了吗？”她打破了沉默。

　　李蔓沉默，甚至连头都没抬起来。

　　她觉得有点尴尬，便准备出去透透气，车厢内的低气压让她没来由的烦躁。

　　刚起身，就听到一种怪异的声音，那感觉就像是一台破旧不堪的老风箱在运作时发出的声音，“呼~呼~呼~”

　　好像是从李蔓那里发出的声音。

　　她望向李蔓。

　　李蔓抬头抬得有些吃力，赵天星觉得她的脖子就像一台生锈的机器一样咔哒咔哒地运行着，颈椎关节活动的脆响听得她心惊肉跳，这让她想起了某部恐怖片里的情节，她甚至觉得她可能会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李蔓的脸彻底暴露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觉得仿佛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似的，幸亏那只是一张苍白的脸，她暗自松了口气。

　　李蔓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可她什么都没听见。

　　于是她俯身靠近，想听的清楚些。

　　李蔓嘴里不知道在咕哝些什么，但她觉得应该是不停地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她无奈地摇摇头，“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她正要直起身体，李蔓突然抓住她的衣领，她一时失去平衡，差点摔倒，慌乱间她看见了李蔓的衣袖滑落，一节手臂暴露在空气中，紫红色的斑痕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抹紫红色的痕迹，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把李蔓的袖子撩了起来，大大小小的紫红色斑痕展露在她眼前，看着触目惊心，“畜生”她咬牙切齿。

　　张剑文质彬彬的脸浮现在赵天星脑中，金丝眼镜后面的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现在只让她觉得恶寒。

　　“他是不是经常打你啊？”她眉头微蹙，无比同情地看着面前这个可怜的女人。

　　李蔓没有回答，嘴里依旧在咕哝着什么。

　　唉~

　　张剑回到车厢的时候，向赵天星打招呼的时候，她没有理会他，心里暗骂他真是人面兽心。

　　她想了一整天，她觉得有必要跟这个男人好好谈一谈李蔓的事情。

　　晚上六点

　　她拍了拍张剑的背，他有点诧异，她一脸严肃 ，“你出来下，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走到车厢外的走廊上，赵天星把门拉上。

　　“什么事，搞的这么严肃”张剑背靠厢壁，一脸似笑非笑。

　　“李蔓身上的伤怎么回事？”她直奔主题。

　　张剑的笑容消失，“什么伤。”

　　“你装什~”，话还没说完，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可以让下吗，我过去一下。”

　　赵天星侧了侧身体。

　　“你装什么，我都看见了”赵天星继续刚才说的话，“这，这全都是伤”她指了指自己的手臂。

　　“是嘛？”赵剑松了一口气。

　　这漫不经心的语调听得她有点儿恼火，“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动手。”

　　张剑沉默。

　　“家暴是犯法的”她语气藏不住的愠怒。

　　“可以让一下吗”又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赵天星侧侧身。

　　“她是你妻子，又不是畜生。”她语气放软。

　　“好的，我知道了。”张剑一脸诚恳。

　　“可以让一~”没等那人说完，她一脸不耐烦地侧了侧身体，“有完没完。”

　　“呦，姐姐，谁惹你生气了？”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赵天星抬头，少年倚靠车厢门，眼睛弯弯，嘴角微扬。

　　少年看看她，再看看张剑，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什么，让一让，我要进去”她指了指车厢门。

　　少年侧身，她拉开门进去。

　　李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叹了口气。

　　半夜，赵天星再次被冷醒，她哆嗦着把外套裹紧自己，瑟缩着把自己缩进被窝。

　　一片寂静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她把头钻出被子，她看见李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身来，朝着门口的方向缓缓地走去。

　　她从被窝里钻出来，走到李蔓身后，“你是要去厕所吗？”

　　李蔓总算有了反应，扭头看她，但还是没说话。

　　她把门拉开，“我陪你去厕所吧。”

　　她在第3车厢和第4车厢的交接处的卫生间门口等李蔓。车厢外明显没有车厢内那么冷，甚至还有点闷热。她用手给自己扇了扇，，微弱的风扫过脸颊，并没带来额外的凉意。

　　她抬手看了看表，已经过去10分种了，她敲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李蔓，你好了吗？”她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卫生间依旧一片寂静。

　　她有点担心，又敲了几下门，里面依旧没有动静，她决定回车厢把张剑叫起来。

　　“嘎吱”门开了。

　　“李蔓？”赵天星试探道。

　　她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李蔓也没有从卫生间出来。

　　她把门打开，把头探进去，一片漆黑，她走进去，一边摸索着电灯开关，一边问李蔓：“你怎么不开灯？”

　　墙面上摸索到一个突起，她按了下去，一片橘黄色的光顿时撒满了卫生间，她看见李蔓蹲坐在地上，一头长发遮住她的脸，她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

　　赵天星蹲下来，想拨开女人的头发，女人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指甲嵌进她的肉里，她倒吸一口凉气，想挣脱女人的手，女人的手却纹丝不动，她欲哭无泪，“李蔓，快松手，你弄疼我了。”女人还是没松手。

　　赵天星站起身，拉住门缘，想着借外力挣脱李蔓。她蓄力，把手往外拔，李蔓突然撒手，她没反应过来，反作用力让她径直往后倒，“砰”她的左臂与墙壁来了个结实的撞击，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她直接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左臂传来钻心的痛。

　　妈的，应该脱臼了。

　　“我，我好难受”李蔓破天荒地发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赵天星哭笑不得，“我都被你搞得脱臼了，我都没说难受。”

　　李蔓开始扒拉自己脖子上的那条红丝巾，那样子像是想把它扯下来，手笨拙地像个三岁小孩。

　　“怎么了？”她忍不住问道。

　　女人把脸抬起来，脸上不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而是一脸迫切，“摘下来，摘下来。”

　　赵天星用右手撑着自己站起身来，蹲在女人身前，女人的丝巾系的有点儿复杂，她单手解的有点吃力。

　　终于红丝巾解了下来，“好了，给你——”，她话还没说，她一眼扫过女人脖子，顿时瘫坐在地上，愣神了几秒钟，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门口冲，冲的时候狠狠地撞到她的左臂，可她不予理会，厕所里女人低低的呓语，她无暇顾及，她只是一心往车厢里面跑，跑到车厢里，拉上门，反锁，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

　　终于，她双腿发软，背倚厢门，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