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肖计划》不明所起

8、早晨

　　秦鸷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了些，额头上还在出汗。
　　方泽看他这样有些担心，又从黑袍上扯下一截布条给他绑上。
　　然后走到他面前蹲下:“我背你。”
　　秦鸷笑着摆摆手:“算了吧，就你这小身板。”
　　方泽没有同他商量，示意陈文宇把秦鸷推到他背上，秦鸷想着反抗，却没有足够的力气。
　　方泽刚开始踉跄了几步，后来步伐也变得逐渐平缓了。
　　“我还是有去健身的，虽然没有练成浑身肌肉，背你还是能背起的。”方泽说道。
　　两人的体格其实差不多，只不过秦鸷要高一些，对比起来方泽就显得弱不禁风了。秦鸷靠在方泽的背上，脸上痛苦的表情减轻了许多。
　　陈文宇跟在他俩旁边，担心地看着秦鸷，他还在为自己刚才的鲁莽造成秦鸷受伤而内疚。
　　秦鸷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别自责，不怪你。”
　　陈文宇低头不语，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深夜的月色总有几分诡异的意味，空气里的腐败气息与寂静的寒蝉鸣叫让人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三人走到一个路口拐角，突然停了下来。
　　秦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陈文宇已经僵在一旁不敢动了，方泽则是死死看着前方。
　　拐角处，走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白衣女子。她的头发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污泥和灰尘装点着她的肌肤，眼神空洞地走着，一边走一边用肮脏的衣袖擦着眼泪。
　　方泽认出了她，她就是自己刚从麦田里醒来往镇长家里走的时候遇上的白衣女人。
　　陈文宇碰了碰方泽的肩膀，问道:“方泽哥……她……是不是人啊？”
　　方泽缓缓说道:“应该是……但也别放松警惕，认为鬼比人可怕的话未免太天真了一些。”
　　三人站在原地，观察着女人有没有下一步动作。
　　只见女人走到他们一旁的居民楼门口，像方泽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一样，跪在门口，用手在胸前画十字。
　　然后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朝他们三人走来，陈文宇捏着方泽的一角，闭上眼不敢看她。女人走到方泽身旁，抬起手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轻声说了一句:
　　“想知道真相的话……去调查过去发生的事情。”
　　说完她便路过他们继续往前走，方泽转过身想要再问更多的事情，女人却好像根本看不见他们似的，继续挨家挨户地下跪。
　　方泽眼看着问不出更多的信息了，扭头对陈文宇说道:“走吧，问不出什么了。”
　　秦鸷半睁着眼，强撑着意识问道:“过去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方泽:“应该是说，哈默林小镇的历史吧。”
　　秦鸷:“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方泽:“把你送回家，给你治疗伤口。你是主要战斗力，不能出事。”
　　秦鸷虽然虚弱，却还一直在皮:“对你来说，我只是个战斗力啊？那你还背我回家，索性把我丢了不是更合适。”
　　方泽:“你那么傻逼，我怕到时候牺牲你了你每晚上给我托梦怎么办？我本来就睡眠不好。”
　　秦鸷没有再自找没趣，笑了两声就继续靠在方泽背上闭着眼睛。
　　等背后的呼吸声渐渐小了，方泽才开口对身旁的陈文宇说道:“我说你并不是批评，只是在这个世界如果你再用你那套所谓年轻人的逻辑思维去处理事情，早晚会被淘汰的。”
　　陈文宇内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是独生子，我爸在外做生意我妈去世了，家里人都顺着我。我爸娶的后妈想霸占他的家产，我必须要很硬气很不好惹的样子，才不会被他们那一家人欺负。一来二去……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古怪，朋友也都是一些因为钱才来往的人。如果真要说……”陈文宇抬起头看着天空:“我还蛮庆幸能来这个世界的，至少这里的人，都很真实。比如你，方泽哥，还有秦鸷哥，你们俩就很真实。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家产纷争，在这里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怎么活下去。”
　　方泽愣了愣，轻轻笑了笑。
　　可能陈文宇说的是对的，之前那个世界，亲人父母朋友在自己身上套了一道又一道镣铐，一步一步都在向着他们想要的方向走着。“我们希望你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你这么厉害，肯定没问题的”，“你的二弟最近需要一份工作，你帮个忙，你这么厉害一定没问题的”。
　　其实自己也已经厌倦了吧。方泽背着秦鸷踩着地上的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
　　如果说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可能自己还会继续过着自己不愿意过得日子。已经厌倦了在亲戚朋友之间虚假的问候寒暄，父母的期盼，本来就孤僻的性格在同事之中也不受欢迎。方泽自嘲地笑了笑，也许，对来到这里的人来说，这个随时都可能死.亡的世界，是来自原本世界的救赎呢。
　　就像陈文宇说的，在这里，唯一需要考虑的……只是活下去而已。
　　两人回到镇长家，窗户里透出来的光照亮了黑夜中的一角，整个镇上可能只有这一个地方还能看到光吧。
　　方泽推开门，夏小萱正坐在沙发上。听见动静她回过头，笑着喊道:“方泽，你回来啦。”
　　方泽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把秦鸷直接背着上楼到了他的房间。
　　夏小萱和陈文宇互相询问了几句也都跟着上了二楼。
　　方泽拆开秦鸷手上的布条，血肉模糊地手臂触目惊心，秦鸷皱了皱眉头，额头上还在冒着汗珠。
　　方泽找来打湿的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然后找来诺石和刘勤一起给秦鸷缝针，花了好一会儿才把他安顿下来。
　　夏小萱中途有想过来换方泽，方泽拒绝了，并提出等秦鸷醒了再作线索分析。夏小萱无奈，只得悻悻回了自己房间。
　　秦鸷的烧一直反反复复退不了，方泽就守在秦鸷旁边给他换毛巾擦身子，直到快天亮了秦鸷的烧才退下去，方泽才终于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天蒙蒙亮，秦鸷浑身酸痛地从床上爬起来，看到身旁的沙发上倒着一位方先生。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毛巾和身上的衣服，笑了笑，把被子抱到沙发上给方泽盖好，然后小心地开门出了房间。
　　秦鸷打算下楼去花园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刚下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夏小萱，她正在翻昨天方泽翻的那本书。
　　见秦鸷来了，夏小萱慌忙地把书关起来，起身对他笑道:“秦鸷哥你起来了啊？烧退了吗？”
　　秦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你们了。”
　　夏小萱摆摆手:“我们没帮什么忙的，是方泽他一直在照顾你，我想跟他换换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他也不愿意。”
　　秦鸷听了愣了一下，然后嘴角轻轻上扬。他指着夏小萱刚才放回去的那本书，问道:“这本书讲什么的？我看你和方泽都在看。”
　　夏小萱回头看了看，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英语不是很好，想着随便翻翻而已。”
　　秦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这样。诶你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
　　夏小萱:“哦……哦，那个，我昨天睡得早，想着起来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方泽昨天说，等你醒了大家再一起分析线索。”
　　秦鸷想了想，说道:“你昨天……是被安排去调查镇长的儿子是吧？调查到什么了吗？”
　　夏小萱笑笑，说道:“这个……还是等待会儿大家起来了再一起说吧。”
　　秦鸷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花园走去，走着走着秦鸷突然觉得刚才看到的画面，有一些不太合逻辑。
　　他回过头看了看，夏小萱正在上楼梯。他又看了看放在沙发上的书，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眼神变得冷漠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夏小萱。

　　方泽是被热醒的，睁开眼睛，床上已经没有人了。自己身上却多了一床被子，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摸了摸被汗水打湿的背，叹了口气。出门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洗了个澡，然后出门朝楼下走去。
　　人已经到齐了，秦鸷和夏小萱中间给方泽留了个位置。看到方泽下来了，大家都笑着跟他打招呼，只有秦鸷一直盯着给方泽打招呼的夏小萱。
　　方泽走到他俩中间坐下，点点头示意刘勤可以开始分析线索了。
　　刘勤拿出自己的小本本，说道:“我们的特效药研制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也快完成了。那就先让方泽哥和小萱姐说说吧。”
　　方泽示意陈文宇让他说，陈文宇指了指自己表示怀疑，方泽点了点头。
　　陈文宇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们昨天遭遇了吹笛手，想必你们都知道了，秦鸷哥因为他受了伤，当然我也……有错的地方。”陈文宇低着头小声说道:“我跟那个吹笛手零距离接触过，他的身高大概……”
　　“咳咳！”秦鸷大声地咳了两声，打断了陈文宇说话。
　　他起身说道:“我跟那个吹笛手交过手，还是让我来吧。”说着他看了一眼方泽。
　　方泽跟他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
　　秦鸷继续说道:“那个吹笛手身高大概跟陈文宇差不多高，一米七五左右，跟我交手的时候攻击动作都比较单一，看上去应该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之类的。但是他的笛子……”秦鸷顿了顿:“有蛊惑人心的功效，不过对我们几个应该没用。”
　　陈文宇开口想说什么，方泽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用脚轻轻踢了一下他，陈文宇看了看方泽，方泽低头喝着咖啡没有回应他。陈文宇立刻闭了嘴。
　　秦鸷把他们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顿了顿，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们目击了他杀人的过程，基本可以确定之前几起杀人事件都是他动的手。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再一次吹笛子召集小孩的时候把他擒住。”
　　众人点了点头，同意了秦鸷的说法。秦鸷说完坐下，贴着方泽耳朵说道:“谢谢你昨天的照顾。”说着端起面前的咖啡。
　　方泽用勺子搅着咖啡说道:“所以你就在大夏天给我盖上一床厚被子？”
　　秦鸷呛了一口咖啡，猛咳起来，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方泽面无表情:“我怀疑你在违反我们交易的规定，你还在企图杀我。”
　　秦鸷尴尬地挠了挠头，默默喝着咖啡，没敢看方泽。
　　“那……小萱姐你呢？”刘勤一边记笔记一边问道。
　　夏小萱喝了一口咖啡，做了个深呼吸说道:“我调查镇长关儿子的那间房，结果和方泽预测的一样——那间房里是空的，镇长的儿子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