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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中世纪AU】Cantarella① ...

  •   【无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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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小姐。”

      马蹄声逐渐放缓,直至轮轴彻底停止转动。即使在雨后颇为泥泞的小道上行进,马车夫熟练的驾驶也没有造成太大颠簸,只有他的靴跟和车轮沾上了一点新鲜湿泥。

      他放下手中的栓绳,跃下车前座,屈起食指敲了敲精致的车门。

      门应声而开。

      祈荒小姐打开了内锁,在茂密梧桐叶投下的细碎阳光中露出干净漂亮的下颌。她被雪白的手套包裹住的、纤细的手轻柔地搭在马车夫躬腰行礼抬起的掌心,小心翼翼地拎着裙摆,皮鞋稳稳地踩在脚踏上,她就像一只金色眼瞳的贵妇猫那样轻盈又不失优雅地落在了地面。

      她温声细语地道:“谢谢您。”

      马车夫低声地回答:“您太过谦虚了,不胜惶恐。”却是不敢直视她含了午后暖阳与涟涟水光的一双眼瞳,只是匆匆扫过一瞬便更低着头了。

      祈荒小姐轻笑了一声。薄薄的一层面纱顺着缀满蕾丝和羽翎的帽檐线条流淌而下,半遮半掩住她的面孔;微风像顽皮的孩童尝试着伸手抓了一下那层奶油上的白巧克力片,却没拽掉,绰绰约约地,可见一抹动人的红流露出了微笑的弧度。

      与其他来这里的贵妇小姐不同,年轻的祈荒小姐不知来历,自然也没有什么人来接应。

      但她一身贵气浑然天成,看上去并非普通的客人,公馆的仆人于是恭恭敬敬地上前来,要领她从正门去往公馆的厅内等候宴会开席。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您留步。”

      一道娇媚但并不柔软的女人声音传来。

      那是一个身着红裙、明艳似火的贵妇人,轻纱拢住她与这里的许多女人不同的褐色肌肤,耀目的金银珠宝饰于她裸露出的脖颈和手臂、还有耳垂,但却不显得艳俗,仿佛她天生便是为了成为金与银、翡翠与玛瑙的女主人而生的。

      仆人闻言立刻局促地鞠躬行礼:“罗蒂夫人。”

      “午安,夫人。”

      祈荒小姐是一名不折不扣的优秀淑女。即使被一位陌生的夫人搭话,她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泰然自若地捻起裙摆,施施然地行了一个标准的见面礼。

      罗蒂夫人人如其名,丝毫不见外地扶起了祈荒小姐。她笑着问道:“还没有问小姐的名讳呢?”

      “夫人,我名为杀生院祈荒。”祈荒小姐说。

      贵妇人丰腴饱满地像一颗熟透的果实,稍一触碰就会流淌出甜蜜的汁液。她搀住祈荒小姐的胳臂,对仆人笑着招呼了声“去忙你的吧”,便亲切地带领着初次光临这座公馆的淑女熟练地行到贵宾区,不至于在灌木和喷泉之间迷失了方向。

      虽说得到帮助是一件好事,但作为初见面的女伴,她实在是太过……热情奔放了。

      祈荒小姐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对此,罗蒂夫人解释道:“我与您一见如故。”

      她确实很奇特。祈荒小姐想,这位夫人没有着时下最流行的鲸骨裙,只用贴身的深红长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材,满是异域风情;倒和这里的建筑风格也很搭配。

      但她却是很喜欢那样的长裙的。

      鲸骨裙撑使得女人们像一朵朵繁复的玫瑰、一只只倒立的酒杯那样圈圈转动,使人头晕目眩;而顺着线条蜿蜒而下的裙,让女人更像一摊包裹于其中的水,随着旋律舞动时,会染上各式各样的迷乱的颜色吧?

      可惜自己这身也有裙撑,像一只稍瘦些的高脚杯。

      随着前进,她逐渐发现,罗蒂夫人应该是这座公馆的常客。

      在午后令人昏昏欲睡的阳光下,她们一同穿越了开满蔷薇和紫罗兰的花园,绕过从象头石像的喷头晶莹地撒下镀了金的颗颗水珠的喷泉,皮鞋踏过铺满鹅卵石的小道,看到微风中晃动着的长椅秋千,梧桐树下的落叶被仆人清扫地十分干净;百灵和黄莺的啼鸣声清脆悦耳,把每一个在深闺中怀着憧憬长大的少女的童话之梦演绎地完美生动,让她们不禁按捺住蠢蠢欲动的芳心去想:这座宅邸的男主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他是否还没有属于他的……这里的女主人呢?

      祈荒小姐也忍不住思考了这些问题。这或许是少女的本能。

      但身边的夫人又不能无视,这样有失礼仪。罗蒂夫人虽已为人妻,但还留有少女的几分活泼,看到美景仍会喜笑颜开,情不自禁地想要分享给身旁的同伴。

      她的手臂温热,时不时触在祈荒小姐略显冰凉的肌肤上,让年轻的女士感到有些局促不安了。

      似是察觉到她的不适,贵妇人松了手臂,笑盈盈地转移了话题,“唉呀。祈荒小姐,恕我冒昧一问,您也是来寻求男爵恋心的好姑娘吧?”

      “您说什么?”淑女有些疑惑不解。

      这座公馆的男主人是赫赫有名的迦摩男爵,意大利的画家普罗金斯曾描述他为“莲花一般美丽的男人”。

      “美丽”用于形容一位男士未免有些怪异,但——

      传闻迦摩男爵生了一张美人似的脸庞,难辨男女,曾有冒失的哪家少爷把他当做男装丽人献媚示好,结果遭到男爵先生的一通冷嘲热讽,那家贵族老爷也生了儿子的气,把一个纵情声色的花花公子关了半月禁闭,那少爷出来后,见到迦摩男爵都要特意绕道走。

      男爵性格古怪,脾气易怒喜怒无常,曾离婚一次,直至现今仍是独身一人,没什么人知道原因和理由。

      祈荒小姐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位男爵的真容。

      “您仔细想想,”罗蒂夫人掩唇低低地笑了,“男爵离婚已有一年,却仍未再娶,而您这样清清白白的少女,可是相当和绅士般配的淑女。”

      看来这位夫人是误会了?

      祈荒小姐回道,“并没有,夫人。我没见过男爵。”

      似是想了想,她又发问,“您应该是迦摩男爵的熟人。能告诉我吗,这位男爵先生是个怎样的人?”

      闻言,少妇神秘地微笑了起来。

      “他啊、他是个无趣的男人,”罗蒂夫人取出东方风格的折扇,用它掩住了半张面,只露出一双意味不明的棕色的眼,“……若是您想要与他结为夫妻的话,可要学会自己发掘乐趣哦?”

      “好了,我就不卖关子了,您也等得心焦了吧。”

      贵妇人合上折扇,“您今晚就能见到男爵了。据我的消息可得,他打算要寻觅一位良人与她结婚,这里也即将迎来新的女主人。我只是觉得您更适合而已,他也一定是您会爱慕的类型。”

      祈荒小姐也露出得体的笑容,没有再发表意见。

      ————————

      她不禁觉得,这座公馆真是天堂与地狱的分界线。

      在跨入奢靡的门内之前,园景纯真浪漫,被修饰地精致而不刻意,把少女的芳思无限扩大,化作露珠从枝叶滚落,以「上帝的伊甸园」比较之也不为过;

      而自当踏入花园一侧的窄门,便是背弃了先前的美景,黄金在脚底化作流淌的河水,钻石代替了苹果累累地挂在枝头,男人用翡翠打磨成的飞镖射穿作为靶心的红色苹果,女人仰头把玛瑙一饮而尽;他们也是一株株树木,挂满了琳琅满目的珠玉宝石,结满了堕落的果实。

      它们光鲜亮丽,引诱无辜的人去采撷。

      很快,祈荒小姐的注意力被厅中心的雕像吸引了。

      那是一座希腊美神像。

      它的设计大胆奔放,托起盆钵的手臂是藤蔓抽芽的婉转线条,轻柔地、一层一层盘旋而上,底座是巨大的贝壳,象征着迎向朝阳与海浪诞生的美神阿芙洛狄忒的女人躯体被枝条缠绕,流淌下来的金色漆痕,在她的小腿弧线摇摇欲坠,显出隐晦的美与性的交融感。

      她顺着优美的弧线视线缓慢下移、下移——

      ——直到看到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被男人和女人簇拥其中,端着红酒,手指无意识地滑过杯脚,表情虽是淡淡地笑着,祈荒小姐却犀利地看出了那笑意也仅仅只是浮于表面的假面皮罢了。

      那张侧脸白皙、柔软,鸽血石的眼瞳落在人群身上,却是厌恶而冷淡的。

      她不由感慨——都说迦摩男爵貌好似女,但只有亲眼一见,才能知道这位男爵大人的容貌姿态艳丽非常,又像是一团灼烧着的、寒冷的火焰,既没有过分柔美也没有过分刚硬,冷而不寒,竟是让一般的女人都自惭形秽。

      “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祈荒小姐忽得想到了古书中的一句话。

      不知是否对视线敏感,男爵抬眼,瞥过她在的方向,祈荒小姐尚未来得及收回视线,她们在一瞬视线交错,旋即又若无其事地分开。

      男爵在看向她的时候,稍稍举高了手中的酒杯以示问候。随着动作的幅度变化,那杯中殷红如血的液体在摇晃之后略有挂壁,浅淡的红在透明的杯壁上缓慢地流下,就像剧院的大红色幕布缓缓落下,宣告落幕。

      她接过侍应生端来的餐盘上的苹果汁——他们都觉得她还未到饮酒年龄——她也没有解释,只是微抿了一口,气泡翻涌,口感酸甜。

      少女的预感告诉她,即将有什么事要发生。

      一秒、两秒、三秒……

      大厅内钟表的厚重钟声“咚、咚、咚”地奏响时,她目视着那位捉摸不透的男爵穿越了华丽芬芳的人群,径直来到了自己面前。

      是的,在此之前,她们都从未见过面。

      罗蒂夫人的话语突然在脑内再现:

      “我觉得您是可以与这样的绅士般配的淑女。”

      迦摩男爵把酒杯放到餐桌上。在祈荒小姐这样美丽的淑女面前,他彬彬有礼地俯身行礼,递过去一只手,发出晚会的第一声邀请:

      “美丽的小姐,您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

      “……我愿意。”

      她竟然不觉得惊讶,这一切仿若命中注定。祈荒小姐这么想着,把手交给了面前陌生的美丽男人手上。

      出步、收脚,一步、两步……

      在封闭的环状世界中,他与她都毫无逃避的余地。

      男爵并没有很高大——这是祈荒小姐和男爵十指交叠步伐进退,随着华尔兹的第一波高/潮旋过第一圈时所想到的,她们几乎平视着共舞。

      他脚踏象征身份高贵的高跟鞋,舞步娴熟,面孔上也有着与其身份相符的傲慢。

      他为什么要选择我当舞伴呢?

      明明男爵先生的眼中毫无爱意,也毫无欢喜。

      ……但他的那双眼睛实在过于动人。精通珠宝鉴赏的祈荒小姐也为这眼瞳的纯度而不得不发出感叹;它宛若蛇的眼,蕴含邪恶的智慧和堕落的欲望,嘶嘶地滑过伊甸园甜蜜富饶的土地,落入河流之中,然后消逝得无影无踪。

      她想到了故事中的吸血鬼德古拉伯爵。

      在她们旋转着、如鱼游于舞池之中时,旁人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这对舞伴。

      ——啊啊,这个男人,就是这里的“阿芙洛狄忒”。

      他给予的爱冷酷、颓废、怠惰,涂满了欲望的斑斓色泽,他是美丽的男人,也是美丽的怪物。

      一曲终了。

      男爵松开手,礼貌一笑,转身便又去寻觅下一位美丽的舞伴了。

      而祈荒小姐直到晚会结束也再未找过舞伴。

      ————————

      她感到那一曲舞恍惚如梦。

      人群走走散散,喧喧嚷嚷,而她尚未清醒过来。

      “对了,”在晚会迎来落幕之时,祈荒小姐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罗蒂夫人和迦摩男爵有什么关系吗?”

      “您不知道吗?”

      仆人们惊异地问道,他们面面相觑。

      “那位罗蒂夫人……”

      “她可是这座公馆曾经的女主人——过去的男爵夫人,迦摩男爵的前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中世纪AU】Cantarella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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