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制恋爱》布尔型

9、抱希望慢慢熬(2)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十七岁。
　　单言优不是学生时代最聪明的那个，但是要问起她同学班里谁最勤奋，绝对有她的名字。
　　对学习，她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和专注。相信自己能做到和怀疑自己做不到，会是很多没想到的时候的分水岭，她告诫自己不要有怠倦之心。
　　不论是社会舆论的影响，还是她自己的内心的执念，她向着大多数家长希望的样子成长——懂事、礼貌、刻苦。
　　她在平平无奇的青春期里，只有唯一一件算得上叛逆的事。
　　事情起因很简单，她考试不理想。
　　她背负所有支撑那么久，可是往往只是因为那么一根稻草被压垮。
　　那天早上妈妈说天冷，让她穿秋裤。她几乎一整个冬天都在和妈妈争吵这件事，别人都可以不穿为什么她不可以，哪怕她冷得下颚都在打折颤，她还是倔强得不想输掉一分气势。
　　那天情绪上来，她不甘自己不能做主，愤怒妈妈为什么非要逼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她怪她妈妈，觉得她不理解她、打压她、不尊重她。
　　她争赢了。
　　可是感冒发烧来势汹汹。连续三天，每天一放学就去医院吊盐水。
　　最后一天从医院出来，回去的风刮的脸刺骨，帮她戴上了校服帽子，又把自己围巾脱下，给她裹上。如果是之前，她会说，“別这样系，太丑了。“
　　可是她看着她妈妈有些灰蒙的眼神中沉默了。
　　她妈妈的语气有些严厉，“你自己冷不冷你不清楚吗？为什么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饿了就吃饱，冷了就穿暖。成为被人喜欢的人前，先成为一个被自己喜欢的人。”
　　她的压抑、她的焦灼、她的脆弱、她的欲望、她的野心，她都不能勇敢坦然地面对，她发现自己坚持的早已满目疮痍。

　　单言优的青春期就像将下未下的暴雨来临前的空气，潮湿沉闷。
　　而陈煵不是，好像他的世界都是晴空万里。
　　她不由自主地说，“陈煵你真的很厉害。”
　　这句话她一直想说，但是没机会。
　　明明就是想得到她夸赞的少年在这一刻却被她有些郑重的眼神弄得脸红，别转开脸，“也还好吧。”

　　薄暮已昏。但对频频加班的单言优来说，这个时间还很早。所以她不也不急就自慢慢写。
　　突然，一片黑。
　　单言优去开了开关，灯没有反应。不是吧？高中还要熄灯？
　　也许是高海期盼的眼神感动了她，她趁着还有点光把最后两行字写完。
　　拎着书包下楼。
　　她没想到一楼楼梯口的铁丝网门拉了下来。
　　他们晚上不用晚自习的吗？说好的竞赛学校，上课的竞赛班呢？
　　要是她能知道他们学校的晚自习和辅导不是安排在教学楼，单优言绝对不会有良心去做板报的收尾了。
　　她飞快跑到另外两个楼梯口，都是关着。
　　这下真的时两眼一抹黑。
　　如果这里不是2009年，不，如果她能有一部手机，哪怕是个小灵通，她也可以玩一晚上的雷电飞机不出去，至少不像现在这样漫漫难度。
　　她承认她跑到一二楼交界的楼梯口窗，看到离她这侧的操场，路灯下站着陈煵和陆卉尧，几乎像见了亲人一样喜极而泣。
　　大概生活就是这样，给你一棍子再赏你个甜枣，你伸手去接，它笑眯眯地告诉你，嘿，你够不着。
　　她喊也喊了，窗也拍了，那两个人也没注意这边的动静。
　　那扇窗户死活打不开，单言优她不想要那个枣，可以的话借个棍子让她把这个玻璃砸开吧。
　　就在她放弃的时候，陈煵突然抬头往这看了一眼，单言优知道自己这边没灯，他不一定看得清，但还是撑长了胳膊使劲挥手。
　　一定要看到我，她想。

　　陈煵像是这个方向挥了挥手。
　　她不确定对方是看到她了吗，或者“他不是是在和我说再见吧？”
　　因为他们有灯，她清楚看见陈煵和其他人说了什么，几人一起离开了。
　　如果她有灯，也许就能被看到了。
　　最后的一点天光渐渐暗了下去，她像是融入这片黑暗中。
　　可不可以有那么一次，我被坚定地选择。

　　单言优隔着铁丝网门看着陈煵和陆卉尧不知道说什么好。
　　跟来的还有另外两个同学，应该他们四个刚刚都在操场。
　　陈煵拉起门的那刻，单言优回神似的地向他们道谢。
　　陈煵让他们先回去，等会再过去找他们。
　　然后和单言优去门卫处还钥匙。

　　她避开路灯下的位置，怕光不留体面地把她难看的神色展露，好像站在阴影处，能遮几分羞。
　　寂静无话，时间漫长的就像等煮开的白水，过了好半晌，单言优像站在在煮得发沸的锅，盖被蒸腾的水汽顶得升升降降，只觉得自己再不关火，盖可能要被掀翻了。
　　她没头没脑地开口说话。
　　“很多人见她都很紧张，你看上去最淡定。”
　　“谁？”
　　“陆卉尧啊。”单言优在心里想过无数遍的名字，但却是第一次说出来。说完的那刻，感觉心里掩盖多年的那些区区绕绕，一下见了光，有些惶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这么一句，“会脸红。”
　　她忍不住像被扔在案板上的鱼，不肯平伏地垂死挣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的问，“你喜欢她？”
　　语速很快，怕被他听出破绽，她又马上挂着像浆糊粘上去的笑。
　　“她很聪明，也——”
　　单言优如梦初醒，突然不想听下去了，打断他，“等等，钥匙给我吧！”
　　她机械地伸手，陈煵迷糊地把钥匙放她手心。
　　“我出去到门卫也是顺路，钥匙我自己还吧。谢谢你！你不是还要排练上课吗？你回去吧，再见。”
　　她勉强撑着笑，不等他回答，自己快步先离开。
　　她怕自己走慢了，那颗现在还痴钝的心就先体会过来了。
　　她一直往前走，感觉到后面的视线消失了，骤然疲惫地塌了肩膀。
　　可是心里却没有痛快几分，不过是勉强能喘口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