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可回首》季夏十三

2、我要挣很多钱

　　No.1
　　刘南诗的童年过去的很快，她的个子也长得很高。小学毕业的时候，她已经一米六五了。自从六年级戴上眼镜之后，刘南诗就在看电视上受到了限制。在她强烈的抗议以及父亲大人的帮助劝和下，她成功申请到周六周日各一个半小时自由看电视的时间，平日里只能看爸爸妈妈喜欢看的节目，还只有半个小时。
　　从四年级开始，她喜欢看《快乐大本营》，每次周六晚上都要被妈妈催好几次。
　　“诗诗。一个半小时了，别看了”
　　“还不到，马上马上”
　　“你的马太高了，我帮你上”
　　“别关别关！两分钟！”
　　“就两分钟啊”
　　等徐妈妈在家里转了一圈“两分钟到了。”
　　“还不到，别—”
　　徐妈妈还不留情的按了开关
　　“妈妈，还剩一点就演完了”
　　“那一点不看也一样”
　　“嗯~哼~哼~~~~”
　　“别哼哼，去洗漱吧”
　　等白天爸妈去上班，刘南诗和妈妈斗智斗勇就开始了。打开电视，记好频道和音量，然后换成自己想看的，等妈妈回来前十五分钟再调回去，关电视，回卧室。这一套流程十分清晰。
　　有一天，妈妈提前回来了，等刘南诗听到开锁的声音再调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诗诗，你在干嘛！”
　　“我在——”
　　“你自己在家就偷看电视，你的眼睛还要吗？带眼镜好看吗？我是为了谁好啊！……”刘南诗一句话都插不上，低着头回卧室。
　　此次事件以取消刘南诗周日看电视权利告终。南诗只有在周末去小伙伴家里玩的时候才能看看电视。南诗决定以后要给自己买一个大电视，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No.2
　　小学毕业，按属区分配学校，刘南诗进了五中，还不错的一所初中，大人们聊天的时候会说，这个学校的生源质量高，中考的成绩也很好，不像六中和七中，他们的生源质量一般，考的成绩也不好。刘南诗心里默默的想，中考成绩不应该更要看老师的教学质量和学校的管理吗，怎么会更依靠生源质量。
　　在刘南诗刚上初二的时候，徐妈妈工作的超市倒闭了。在超市工作的时候，徐妈妈是半天班，从早上八点半到下午两点半，或者倒班从下午两点半到晚上八点班。徐妈妈上早班的时候，刘南诗中午就到爷爷家吃饭。奶奶每天中午接她和姐姐刘文君一起回家，姐姐比她大两岁，每天中午吃完饭，她和姐姐玩一会儿就睡觉了，奶奶总是很慈爱的问她明天想吃什么。爷爷养了一只八哥，要用布罩住鸟笼。爷爷说，看见天的八哥就会拼命地叫，还会拼命的撞鸟笼。小时候，刘文君偷偷掀开了布罩，刚掀开一个角，八哥看见了亮光，拼命地叫，吓得刘文君赶紧盖好布罩，八哥还在激动的叫。
　　爷爷赶过来“你们掀鸟笼了。”
　　“南诗掀的，她不听我的。”
　　刘南诗很震惊的看着姐姐，“我没有，你撒谎”
　　刘文君的眼神有一点慌，她努力镇定的样子让南诗瞬间觉得姐姐真的很无聊。
　　爷爷看了看表情各异的她俩，“行了，不管谁掀的，以后不准再掀了”
　　刘南诗很生气，一中午都没有和刘文君说话。
　　刘南诗二年级的时候，爷爷开始教八哥背古诗。刘南诗第一次听到八哥背出“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的时候，就觉得爸爸也应该养一个八哥。
　　刘南诗很热情的教八哥背古诗，刘文君在一边泼冷水“这只八哥就会背这一句，完整的都背不下来，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没用的”
　　刘南诗抬头看了一眼她的姐姐，叹了一口气“你的话越来越多了”
　　刘文君很生气，但是她生气的时候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你…”
　　刘南诗很淡定“我怎么了？”
　　刘文君跺了跺脚，很生气的转身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八哥的脑容量小还是刘南诗的教学方式不对，这只八哥到刘南诗读初二的时候还是只会一句“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
　　徐妈妈失业了，刘南诗每天中午就回家吃饭了，家里只有徐妈妈和她吃午饭，南诗一边吃午饭，一边看看妈妈，在家三天，徐妈妈吃饭都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第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南诗给妈妈讲述在学校一上午的各种事情，英语老师因为班里吵闹而生气，物理老师给他们看了一个新的实验，但是徐妈妈都是“嗯嗯”的回应，南诗转移妈妈注意力的方法无声的宣告了失败。
　　这几天妈妈都在找工作，虽然妈妈不曾表露什么，但是从妈妈皱着的眉头，南诗知道妈妈很焦急。她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也不像小时候自信的拍拍胸脯保证“妈妈，没事，等我长大，我来养你。”刘南诗决定以后要挣很多很多的钱，能有底气说出我来养你。
　　困难会过去的，但问题是它会停留多长时间。南诗只能照顾好自己，当你不知道怎么帮忙的时候，不添乱就够了。
　　幸运的是，妈妈在一个星期之后就找到了工作，在市中心的一家服装店当销售。找到工作的妈妈很开心，晚饭的时候神采飞扬的宣布我找到工作了。刘南诗和爸爸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如释重负”，其实什么工作不重要，妈妈开心很重要。
　　南诗笑笑，“真好，妈妈真厉害”
　　妈妈也笑笑“那你明天要到爷爷家吃饭了啊。等会儿给爷爷奶奶打个电话。妈妈晚上可能回来的会晚点，晚饭可能迟点吃了。”
　　“没关系呀！”
　　今天晚上，南诗的一颗心都仿佛被熨帖的温暖平整。
　　晚饭后，南诗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酸奶，听到妈妈一边洗碗一边唱歌“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南诗看着妈妈，夕阳把妈妈的脸映得红彤彤的，连打在墙上的影子都透着欢乐。
　　南诗突然明白为什么妈妈和她说一定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可能就是除家庭外，在社会上有自己的价值吧。
　　No.3
　　刘南诗初中的时候成绩保持的不错，在六十多个人的班里她的成绩在前五名。老师为了防止学生早恋，同桌都是经过设计的。刘南诗的同桌是时西，一个水灵灵的姑娘，皮肤白白嫩嫩的，刘南诗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刘南诗觉得在她的衬托下，时西就像个灯泡。不过好学生刘南诗从来只在意自己的成绩，因为妈妈说，学生要有学生的样子，学生之间只有成绩才能区分好与不好，长得好看一点用都没有，只有好成绩才是最有用的。但是刘南诗喜欢爱洗完头发，把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看镜子里的自己，那个自己温柔美丽。
　　初二遇上物理，刘南诗和时西的友情再次升级，每次刘南诗听课感觉一头雾水的时候，就看看时西，时西的表情一言难尽，刘南诗就感到一点安慰。
　　课间不论打水还是上厕所，女孩子们都是结伴同行。女卫生间是八卦和各种小道消息的阵地。
　　刘南诗和时西回家的时候顺路，结伴同行在继续延伸。也就是从两人结伴同行开始，刘南诗才知道时西是一个超级追星族，时西每天放学一定进学校对面的小书店挤来挤去，就为了看两眼各种杂志上的明星，攒钱到一定数目的时候，在挑一本回家看。时西和刘南诗结伴同行之后最热衷想刘南诗推荐各位明星。
　　“南诗，看！帅不帅？”
　　“嗯—挺好看的。”
　　“这么帅的人啊！我妈说我期中考试要是没考好，她就把我所有杂质都卖了。唉！但是物理好难啊。”
　　“就是！这边一个力，那边一个力，然后让我分析它的运动状态。它想怎么样就让它怎么样呗。”
　　“对，受力分析我老是忘摩擦力。”时西无比认同的点头。
　　“唉，感觉他们男生学的很好啊。”
　　“这不就是最气人的嘛。我要和我妈说，我努力但我笨，让她饶了我的杂志吧。”
　　“怎么办？要不报个班？”
　　“我不想啊。”
　　刘南诗家到了，和时西说完再见，刘南诗还在想她的物理怎么办。
　　和时西一起回家的那段时间，夕阳很美，黄昏的阳光温和不刺眼，照在路边的楼房上，都是温暖的黄色。空气里有淡淡的烧烤的味道，还有油盐酱醋的烹饪，这一切都告诉路上的行人，该回家了！在外地工作的夏天的黄昏，南诗看到落日余晖照在楼房上，总想着该回家了，她会想念妈妈做出来的油盐酱醋的味道。每次这种时候，南诗就站在十字路口，再等下一个绿灯亮起，给自己一个红灯的时间变得柔软，等到绿灯亮起，继续前行。
　　No.3
　　还在思考物理的南诗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门里面就传出妈妈的声音“你的工资我的工资加起来，再除去给老人的，再减去家里的开销，还剩多少你也清楚。诗诗也大了，也该给孩子攒嫁妆了吧。”
　　南诗觉得自家的隔音效果真是差。在门口等了两分钟，南诗拿钥匙开门了，刘南诗突然觉得她的开门就像是进入妈妈藏着的隐私里一样，她开门的声音很大，希望里面的妈妈能知道她回来了。好在她慢慢开门的过程中，家里果然已经一片祥和。
　　“诗诗回来了，饭马上好，先去洗洗手。”南诗认真的看看妈妈的眼睛，妈妈的眼睛里有对她深深的慈爱，但是也有浓浓的忧愁，没有笑意，妈妈嘴角的笑到不了眼睛里。
　　“好”
　　“学校里的事情都还好吗？”
　　南诗放下书包，又拍了拍它，“都挺好呀”她回头对妈妈笑了笑，把想抱怨物理很难，她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其他人都懂的话吞进肚子里。
　　南诗洗手的时候想，她好像已经学会报喜不报忧了，至于物理就多做一点题吧。
　　从初一开始，刘南诗就在班主任开的补课班补习数学，其实她的数学挺好，但是妈妈说，班主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班里的同学几乎都在那里补课，除了给班主任面子，这也是间接的希望老师照顾一下自己的孩子。一个班的同学几乎都在，剩下的同学哪个没来老师不会不知道。如果再报一个物理班，家里又会多一笔日常开销。
　　南诗觉得自己好像长大了，突然她想到了时西，第一次对时西产生了羡慕。南诗想她要好好学习找个好工作挣很多的钱，然后不是就能从妈妈是眼睛里看见真实的笑意了。
　　其实，没有哪一段时光是真的纯粹快乐的，成长的每一步都是笑着悲伤。
　　刘南诗期中考试拿了全班第三，时西满脸悲愤，“不是说好物理难吗？你就背着我偷偷考第三？”南诗看着时西一脸被抛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我物理就比你高四分好吗。而且你期中比月考进步了呀。”时西撇了撇嘴，“我一想到开家长会的时候，我妈知道我同桌的成绩，我的进步就微不足道。唉——孩子的痛苦来自于家长非要比一比。”
　　南诗看着时西，觉得虽然她是全班第三，但是她没有时西快乐，真的没有。
　　不过她是全班第三可能是家里最近唯一的好消息吧。
　　No.4
　　班里很流行互相称呼“哥”、“姐”，于是南诗就成了“诗姐”，其实南诗并不觉得自己智商高，和季木羽那群男孩子相比，南诗是努力的姑娘；但是和班里的女生相比，南诗是聪明的姑娘。南诗的数学成绩帮她拉开了很大距离。
　　家长会的时候，老师留了前五名负责班里接待家长，当然其他人也不会乖乖回家。男孩子们早就约好去踢足球了，班里留着的全是女孩子。南诗和时西一边等着自己的家长，一边嘀嘀咕咕说话。
　　“同学，季木羽在哪里坐？”
　　“阿姨，他在那里，靠窗倒数第二排里面那个”
　　“谢谢啊”
　　“不谢不谢”
　　南诗很惊讶，在她还没有想起季木羽的座位的时候，时西已经介绍完了。
　　“西西，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季木羽的座位？”
　　时西用一种打量外星人的眼光看南诗，“你不觉得季木羽很帅吗？”
　　“还行吧。”南诗想了想季木羽的长相
　　“起止还行，是很帅啊。所以记住帅哥的座位很简单啊。”
　　“你喜欢他吗？”南诗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时西回答说是
　　“也没有很喜欢，我喜欢欣赏美的事物。包括你啊”
　　“谢谢”南诗对时西的回答有一点失望。
　　南诗的妈妈来了，徐妈妈很骄傲的走进教室，很骄傲的坐到南诗的位置上，很骄傲的看南诗的试卷，很骄傲的和时西的妈妈聊天。
　　时西的妈妈对时西的成绩挺满意，时西也进了班里前十名。时西的妈妈一点也没有羡慕南诗的妈妈，反而笑着说“我们家时西，昨天还特别担心我会把她买的杂志扔掉。”
　　突然间，南诗对时西很羡慕，时西没心没肺，坦率自然，南诗不知道她在羡慕时西什么，但是她真的对时西很羡慕。
　　晚上回家，南诗和时西在□□上聊起来，南诗觉得时西的妈妈很温柔，时西觉得南诗的妈妈很可爱，相互夸赞后，时西很八卦的说“我下午还觉得季木羽的妈妈很漂亮，谁知道家长会之后，季木羽的妈妈和老师说，别在季木羽的周围放女生，怕影响季木羽学习。我瞬间对季木羽妈妈没了好感。”
　　“这是担心季木羽早恋吗？”
　　“肯定啊。季木羽妈妈对季木羽管的特别严。听别人说，季木羽在家要严格执行他妈妈安排的时间作息表”
　　“这么可怕”虽然觉得“听说”的内容可能有一点不太真实，但是南诗还是觉得有点震惊。
　　“嗯！”
　　南诗突然觉得难道外貌是恋爱的关键吗？最好的姑娘靠的是气质，那么最好的男孩儿呢？
　　No.5
　　家长会之后，南诗就去补物理了，同时她放弃了继续补数学。因为家长会结束后，班主任和徐妈妈聊了聊，觉得南诗的数学成绩很好，暂时没有补数学的必要，但是物理给她拉了很大的分，要不别补数学补物理吧。
　　徐妈妈回家之后，还在和南诗感叹，你们班主任真的挺好的。南诗觉得如果挺好的，为什么不早说别补数学了，想到这南诗自嘲的笑了笑，补数学自愿的啊，老师没有强迫必须补数学。
　　物理课是在五班物理老师那里补的，因为五班的物理老师是全校最好的物理老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补课，南诗的物理逐渐好起来。
　　徐妈妈坚定的支持她一直补物理，直到初三下学期。初三的课业负担真的很重，南诗已经腾不出时间去补物理了，周末的时间被各科作业抢占，南诗还想剩一点时间自己整理整理。
　　南诗对自己的中考很有信心，那是一种仿佛提前看见自己考试结果的神奇预知，这种预知很准确。刘南诗的中考在本校考，6月20号下午两节课后打扫卫生布置考场。刘南诗一边摆桌子一边想起初一的时候，自己曾许诺一定要在毕业前逛完校园，现在看来终将变成一种遗憾。前两年的今天，刘南诗很高兴，因为可以提前放学，而且还有两天的假期，现在也到了她为学弟学妹们谋福利的时候了。
　　中考这两天过的很平静，妈妈担心的迟到，爸爸担心的落下文具都没有发生。只是考了五场试，刘南诗的初中就结束了。虽然从考体育的时候就暗示毕业的的到来，但是什么暗示都没有最后一科收卷铃声的响起更说明一切。考完试的孩子们很不平静，教学楼从一片死寂中活了过来，孩子们用尖叫和欢腾来告别这两天隐隐的紧张，同时也在告别这场考试和这段时光。
　　南诗走出考场还专门去了班里看一眼，空空的教室在等待新的一届学生。送走这一批学生的老师们还是会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新一届的学生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我上一届学生……”然而他们可能忘了，他们也曾这样和上一届、上上届学生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