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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

  •   绝对黑暗让人心生寒意,更让人感到绝望的是四周没有一点声音,甚至感受不到空气的流动,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真空当中,大喊,听不到声音。漫无边际的黑暗、空旷、寂静无声,不管怎么走,怎么跑,始终被这样的黑暗笼罩着,内心越恐惧,越是想要逃,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样的黑暗。

      “顾思齐,顾思齐,醒醒!”

      顾思齐挣扎着从梦中醒来,黎暻紧紧扣住他的肩膀,怕他乱抓乱撞磕到自己。

      “是我,是我。”黎暻皱眉轻唤。

      顾思齐愣愣地看着黎暻,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黎暻看着顾思齐恢复了神志,才松了手,

      “做噩梦了,我去给你倒杯水。”黎暻正要下床。顾思齐赶紧双手拉住黎暻的胳膊:

      “别别,你先别走。”

      顾思齐已经醒了,但梦里那种沁入内心的恐惧还没有消散。黎暻看顾思齐好像真的被吓着了,伸手揉揉他的头发,笑着说:

      “怎么啦?做噩梦而已,别怕。”说着,黎暻看见顾思齐的手臂上汗毛都还立着,再看看钟,3点半。

      “还有两个多小时才天亮,你还是再睡一会,嗯?”

      顾思齐乖乖躺下,黎暻坐得离他近了些。顾思齐重新闭上眼睛,黎暻伸手关灯。

      “别关灯!”

      黎暻赶紧把灯打开,坐在顾思齐面前看着他:

      “你这是梦到什么了?怎么还怕黑。”怕黑两个字一出口,黎暻自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笑容凝滞在脸上,整个人几乎要发抖。

      顾思齐坐起来,讲述了刚刚的梦境。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那种恐惧感,我说不上来,就是特别,特别真实,就像我自己经历过一样。”顾思齐也不明白,自己平时也不是个胆小的人。

      此时黎暻脸上退去了血色,想要说什么,却梗在喉咙里出不来,落在被子里的手攥紧了拳头,青筋暴起。

      “算了算了,睡什么睡,我打会儿游戏得了。”说着便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正要开局,看到黎暻依然脸色苍白,一动不动,仿佛瞬间被抽走了生命力,但他如此孱弱的样子反倒引得顾思齐一阵心悸,之前的害怕全都抛到脑后去了,赶紧扔了手机、嬉皮笑脸地蹭到黎暻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是我该死……”

      “不许胡说!”黎暻显然还在他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看出顾思齐想干什么。

      “是我不好,我把你弄醒了,居然在这漫漫长夜把你丢在一边打游戏。”说着伸手去揽黎暻的腰。黎暻赶紧丢开他的手,下了床:

      “我去给你倒杯水。”黎暻迅速离开了卧室。

      顾思齐讨了个没趣,叹了口气去捡手机。

      厨房里,黎暻摊靠在餐台边,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电水壶,心中满是悔恨。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耐不住寂寞,为什么要去招惹顾思齐,他明明知道,两个人一旦太亲密,他身体里的灵力就会触发顾思齐的记忆。顾思齐描述梦境的每一个字都曾经存在过,没错,他的确是经历过。

      <当年他是个拥有神族灵力的他尚且受不住,何况如今的他是个普通人,如何承受得了冰晶穿刺血肉之痛?可如今怎么办,就此离开?让他承受锥心之痛吗?不,自己受过的苦,不能让顾思齐再受一次。或许,或许有什么方法可以化解,对!一定有办法的。>

      “喝点水。”黎暻把杯子递给顾思齐,

      “等等啊,一会儿就好。”顾思齐一下子腾不出手来。黎暻就那么端着水,站在他旁边,顾思齐不忍心了,直接退出游戏,扔了手机,接过黎暻手里的水一口灌下。

      “再睡一会儿,不然明天白天没精神的。”

      顾思齐听话地躺下,闭上眼睛。等到顾思齐的呼吸沉了,黎暻关了灯,掌心对着顾思齐的前额隔空摊开,抹去了顾思齐那个梦的记忆。

      第二天中午,黎暻正在厨房做饭,突然听到房间里有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赶紧跑到卧室,顾思齐直愣愣地站在床边发呆,保持着刚刚打电话的姿势,但手机已经掉到地上。

      看到黎暻,顾思齐才活过来,想要走到黎暻身边,却发现脚软,一个踉跄,黎暻一步跨过去将他整个人抱起来,

      “黎暻,我姐姐,我姐姐没了。”

      黎暻心里猛得一震,抿了抿嘴唇,轻声说:

      “别慌别慌,走,我们赶紧去疗养院。”

      出租车上,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黎暻分别跟学校和顾思齐的公司请了假。顾思齐一直望着窗外,脸色苍白,两只手用力的扣着,骨节都是发白的。黎暻垂着眼睛皱着眉,仿佛顾思齐的手揪住的是他的心。

      “小顾啊,你可来了。”张老头开着门,站在门口等他,看到他来赶紧开门让他进去。

      病房里,站了一屋子人,疗养院的院长、医生,齐刷刷地低着头。最靠近病床的是楠护士,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

      顾思齐在病房门口半天挪不动步子,黎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他才慢慢走到病床前,去揭开覆盖着顾思贤的白色床单,一张熟悉安静的睡脸,只是没有了半点血色。顾思齐觉得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了,身体里注入了自己承受不了的重,黎暻赶紧伸手在背后拖住他,让他不至于把自己所有的重量都砸在膝盖上。

      “能让我们单独呆会儿吗?”顾思齐没有抬头,大家看不到他的表情,这声音却听得人浑身发冷。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黎暻,黎暻望着楠护士,点点头,一屋子人小心翼翼地离开病房。黎暻在所有人后面,帮顾思齐把门带上。

      顾思齐去握顾思贤的手,触碰到的却是僵硬和冰凉。他趴在床边,把姐姐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就像小时候,姐姐哄她睡觉时候的样子。一滴冰凉的泪水在顾思齐的眼角划出一道极细的水痕。其实他是想哭的,可是哭不出来,只有这么一滴眼泪,稍纵即逝。

      “发生了什么事?”走廊里只剩了黎暻和楠护士,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满脸泪水,黎暻掏出纸巾递给楠护士。

      “昨天下午,思贤说天气好要晒太阳,我就给她搬了椅子坐在这里。后来她说花也要晒太阳,就去房间,把她弟弟上周送来的花抱在手里,说要一起晒太阳。后来我去里面上卫生间,听到思贤大叫‘把花还给我’,我就赶紧从卫生间出来,结果我出来的时候,发现走廊没人,就赶紧找,结果在楼梯口看见……”楠护士有些哽咽。

      “看见王阳,就是那边病房的一个和思贤一样情况的病人,站在楼梯下面,手里拿着那束花,思贤躺在他脚边,地上都是血。”

      黎暻皱了皱眉,

      “然后呢?”

      “我……我吓坏了,赶紧叫了医生来,想救她,可是,她还是走了。”楠护士说完后拼命摇头,好像想要甩掉这个让她痛苦的画面。

      突然只听到门“嘭”地一声响,顾思齐冲出来,往旁边的病房跑,脸上的怒气让看到的人不寒而栗。黎暻赶紧在后面拉住他,

      “顾思齐!”

      顾思齐头也没回,一把甩开他,黎暻怕拉扯太用力会伤到顾思齐,结果直接撞到了栏杆上。

      他一脚踹开一个病房的门,里面没有人,直到踹开第三个,一个护工迎上来,还没开口,就被顾思齐推到了一边。从病床和柜子中间,看到一个蜷缩着的,瑟瑟发抖的男孩。顾思齐冲上去揪起男孩儿的衣领就要揍他,可他突然发现这男孩儿就如一副骨架一样轻,男孩儿满脸泪水,惊恐地看着他,不停地说:

      “别打我,别打我,我错了,求求你别打我,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黎暻冲进来,拉住顾思齐举起的拳头,摁住他的肩膀,压制着顾思齐动弹不得:

      “我刚刚看到楼梯口和走廊都有监控,我们先去弄清楚事情原委,然后你想怎么样,我都不拦你。”黎暻说。

      顾思齐侧过脸正视黎暻,黎暻看着他点点头。顾思齐这才松了手。

      院长办公室里,院长、医生、和两个护士跟黎暻和顾思齐一起看完了记录整个事发过程的经过。原来,王阳把顾思贤的花抢走了之后,顾思贤就去追王阳,王阳就往楼下跑,顾思贤穿着拖鞋一脚踏空,便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后脑磕到了楼梯上,当场死亡。负责抢救的医生也证实了这一情况,两个病人并没有实际的肢体接触,而且就目前来看,这件事对王阳的精神打击也是很难逆转的。

      “那么当时,你在哪儿?”黎暻看着王阳的护士,冷声问道。

      “昨天中午他一直不肯睡觉,到两点半过了才睡着,我看他睡着了,就去药房给他拿药。我想着来去不过10分钟,他应该醒不了的,结果我还没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楠护士大叫。”

      “是不是前面的操场放的音乐,让睡着了的王阳醒过来了。”一个医生说。

      “前院的病人相对来讲病情比较复杂,所以每天下午2点半开始,都会播放音乐,把他们集中在操场活动,消耗精力。我们这边的病人多数和他们两个相似,所以活动更自由。”另一个医生解释道。

      黎暻把监控倒回去,看见2点40,王阳从病房出来,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然后就看到了顾思贤。

      涂山氏的婚宴上高辛氏兄弟大打出手,实在是街头巷尾最好的谈资,第二天便传遍了整个高辛。此时静贤堂内,玠和珏站在堂下等待高辛老太太的问话。

      “乒”的一声,高辛老太太将手里的茶碗摔了个粉碎。

      “你……你这孽障!”老太太气得嘴唇发紫,浑身颤抖。

      高辛玠和高辛珏赶紧跪下,茱萸在一边拼命地帮助老太太顺气。

      “我们高辛氏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大的丑,你这是觉得我迟迟不让你当族长,想要气死我是不是!”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咳。

      “祖母!”两个人同时抬起头,唤了一声。

      “拿我的夺魂鞭来!”老太太下了命令,此时谁也不敢求情,下人们只能赶紧将鞭子递了过来。

      “祖,祖母……”玠刚要开口

      “闭嘴!”老太太喝止了玠,将灵力聚集在手腕处,狠狠抽了珏10鞭-------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

      “你给我滚到你父亲坟前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不准管他吃喝!”

      立刻来了两个侍卫,将皮开肉绽、颤颤巍巍的珏压了出去。

      “玠儿起来吧。”老太太缓了一会儿,顺了气,才慢慢吐出这句话。

      玠立刻起身到老太太面前,给老太太捏了捏肩膀。从小父母偏爱大哥,对玠的要求极为严苛,玠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不想有一次听到祖母和父亲的对话,祖母责怪父亲对自己太过于严苛,父亲则说大哥是长子,今后必定继承族长之位,为了避免兄弟相争,父亲刻意要磨掉他身上傲气,让他决不能与大哥相争,所以才会用各种严苛的方式对待他,希望他能知难而退,或者失了心气。“我身上发生过的事,绝对不能再在他们身上重演。”高辛霁的声音很低,却狠狠刺伤了玠。就因为他晚出生,就注定要被这样对待吗?那为何不在他刚刚降生时就杀了他。他的确曾经意志消沉,那时只有祖母陪着他,开导他,祖母觉得,就算不是族长,高辛氏的血脉也不是自暴自弃的孬种。那时起,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就只有祖母这一个亲人了。看到祖母如此大动肝火,玠的心里说不出的心疼。从他暗自下决心要当族长的那一刻起,他一直在找方法不让祖母伤心难过。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高辛老太太眼睛望着远处,

      玠原本以为老太太问的是瓛,又想起寿宴那日,老太太称他瓛儿,那此时问的,就应该是暻了。

      “祖母放心,他当时得了涂山族长的灵力护着,没有伤到筋骨,没有大碍。”玠说。

      “你大哥受罚这几日,他手中的那些事务你费心盯着,若有不妥的,你自己便看着办吧。”高辛老太太说着,起了身。

      “是。”玠扶着老太太往外走。

      “等那孩子没事了,让瓛儿到我这儿来一趟。”老太太说。

      “是。”玠说。

      “我瞧着,瑶歌那丫头是属意你的,你怎么想?”老太太问。

      “但凭祖母吩咐。”玠说。

      “人家是伊耆氏的大小姐,不是非我们高辛氏不嫁。现下你大哥在她那里,我看是没有指望了,你自己拿定主意,你若是愿意,就多照顾她些,过些日子就拜帖求娶;你若不愿意,找个合适的时候跟人家姑娘说明白。我瞧着瑶歌是个大气坦荡的姑娘,只要我们坦诚相待,礼数周到,想必她也不会计较什么。”老太太说。

      “孙儿明白了。”玠说。

      暻昏迷了几日,瓛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涂山羡将自家药材铺里最好的疗伤方子送了来,大夫也日日到府,又过了几日的光景,暻便能下地走动了。

      “又乱跑,你还没好全!”瓛故作严厉地说。看着瓛端着碗过来,暻立刻乖乖爬回床上,盖好被子。

      瓛又腾出手来把被子掖了掖。

      “吃药。”瓛端起药碗,暻面露难色:

      “我,我先吃饭吧。”

      “好,那你就先吃饭。”瓛无奈地笑。端起一碗粥,就着面上的一层用勺子舀起来,吹了吹,送到暻的嘴边。

      “不好吃?”瓛看到暻眼底掠过一丝失望。

      “我想吃肉。”暻说得极为委屈,忽闪忽闪的眼睛乞求似的看着瓛。

      “那你可得好好把药吃了,好了才能吃肉。”瓛再次端起药碗。

      暻无奈地看着瓛,伸手要去端药碗,手却申得极慢。看着暻为难的样子,瓛突然想起,暻的味蕾对苦尤其敏感,所以特别害怕苦,他还曾经笑话暻死都不怕就怕苦。瓛便端起药碗尝了一口。暻立刻瞪大了眼睛问:

      “很苦是不是?真的太苦了。能不能…不吃。”

      瓛忽然扯起嘴角邪魅一笑,伸手揽过暻的腰,自己喝了一口药汤,用嘴将药度给了暻。

      “苦吗?”瓛居高临下看着暻问,

      暻半懵半兴奋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还喝吗?”瓛问,

      暻摇摇头,又点点头。瓛被暻的样子逗笑了,便将这碗极苦的汤药,一口一口渡给了暻。

      一阵敲门声,将瑶歌从思绪中拉回来,自从喜宴过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这兄弟三个,于是自己无聊地看话本子。

      “谁呀?”瑶歌随口问了一句。

      “是我。”玠说。

      瑶歌听出是玠的声音,登时紧张起来,赶紧拿了铜镜看看自己有没有不得体之处,把话本子都藏到被子里,方才开门。

      “兄长”瑶歌在门口给玠行了礼,然后就不知说什么。

      “不请我进去吗?”玠今日说话的口气,有些暧昧。

      “哦,请进。”瑶歌在心里怪自己笨拙。

      “这两日在忙什么?”玠没再用冷冰冰的“伊耆大小姐”这几个字称呼瑶歌。

      “我闲来无事,就在房中看了会儿书。”瑶歌老实回答。玠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前几日帮着涂山族长筹备婚礼,对妹妹疏于照顾,还请妹妹不要见怪。当日为涂山族长备礼时看到这个忽然想起你,便买了下来,想着等忙完了再送给你。你看看可还中意?”玠说着,将匣子推到瑶歌面前。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瑶歌有些惊讶,但还是尽量让自己保持仪态。她打开盒子,见到一只净白透亮的镯子,仔细看竟又泛着淡紫色微光,必是难得一见的上好玉石所铸。瑶歌是伊耆家的大小姐,从小到大,好东西见了不少,可这样的镯子,瑶歌也没见过,实在贵重,于是心下有些犹豫。

      “我知道这小小玉镯不值什么,旁的倒在其次,我只是看着这镯子无由觉得可爱,觉得与妹妹正好相配,才拿来做礼物送给妹妹。妹妹可还喜欢?”玠的表情像在征求意见。

      “谢谢二……”她内心欢喜,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玠,想着他刚刚叫自己妹妹,便也大了胆子改了口:

      “谢谢玠哥哥。我很喜欢。”瑶歌笑起来,甜得可人。

      玠也笑起来,他的笑宛如一阵和暖的风,把人吹得微醺。

      玠拿过盒子,将玉镯拿在手里,对着瑶歌伸出手,示意要帮她带上。瑶歌惊讶地瞪着眼睛。玠笑着点点头。瑶歌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过去。玠的眼力不错,镯子的大小刚好合适,他只是轻抬瑶歌的手腕,便将镯子带了上去。瑶歌双颊绯红,像是要醉了。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要出去一会儿。”玠的口气,像是在给夫人报备行踪。

      瑶歌点点头。跨出门前,玠回头,喊了一声:

      “瑶歌”

      瑶歌抬头看着他,逆光下,一个清俊的身影站在她的闺房门口,轻唤她的名字,这身影背后是万丈霞光。

      瑶歌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愣愣地等着。玠只是笑了笑,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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