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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意外的收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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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亚哥的比赛场馆之外,正对着一个艺术博物馆,展厅内最近在展出新锐艺术家的作品,都是这些年声名鹊起的青年画家。
当然,世界对于青年的定义是五十岁以下。
像季向空这样的,大概只能被称为少年,他要是学画画,现在还在学校里被文化课折磨。
肖尔想象考试挂科的季向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觉得有点儿可爱。
他自己说了,小学毕业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其实成绩也不是多么差,就是知道自己对读书没兴趣,别的家长都为了小升初找关系搞名额买学区房,焦头烂额,对着不成器的孩子暴跳如雷。但是晴姐在跟季向空商量出国的事情。
别的小孩出国是为了镀金,或者往好听了说为了免受国内应试教育的摧残,季向空要去韩国当交换生,理由是弥雅已经被选中去韩国当练习生。
季向空也想去当练习生,不过经济公司没选中他,倒不是因为他不好看或者肢体不协调,而是他要求跟弥雅同班。
这怎么可能呢,选人的老师觉得这个孩子恋爱脑,小小年纪为了这种事情如此冲动,在娱乐圈混肯定不行,所以不要他。
他以交换生的身份到了韩国,韩语学得差强人意,倒是在网吧里混得风生水起,弥雅在艺术学校天天学声乐,练舞蹈,季向空无所事事就天天打游戏,那边弥雅还没出道呢,季向空的ID就在服务器里登顶了。
他把很多韩国的职业选手都打趴下了,那时候他单排组队,队员之间都是路人不讲什么配合,但是靠着一波骚操作和不按常理出牌的指挥,他能混到这个地步,他不是天才,还有谁是?
韩国战队看中他,要跟他签约。
顾放跟韩国的职业选手也有往来,知道了这个在韩国打游戏的中国男孩。
顾放之所以能签下季向空,纯粹是因为季向空的韩语没学好,跟韩国人交流只维持日常生活的水平,尤其是游戏环境内够用而已。
所以顾放所在的传奇战队成功签下了季向空。
当然对于季向空来说,主要是因为弥雅最终还是要回国内发展的,本来他也考虑过签韩国战队的。
肖尔一边回顾着季向空的青春岁月,一边在博物馆闲逛,一心二用。
然后他就在展厅醒目的位置,看到了三幅熟悉的画,为什么说熟悉呢,因为那是他自己画的。
当时跟赵存溪闹翻了以后,他的画被付之一炬,但是之前还有几幅画已经放在姓赵的那边,他并不知道那些画的下落,更没想到如今竟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看画旁边的文字说明,那是一个中国画家,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算起来四十多岁,那显然不是肖尔。
这三幅画成他的代表作了,靠着这个系列的三幅作品,他备受关注,一跃成为艺术届的新星。
肖尔内心在狂跳,刚刚在看季向空的比赛时,他都没受到如此大的冲击。
“这不是你画的吗?”季向空在他身后说道,手指戳着墙上的画,也是一脸愕然。
博物馆的喇叭里传出通知,下午五点,展厅即将关闭,请参观人员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及时离去。
“怎么回事?”季向空问道。
肖尔也是一头雾水。
“等等,署名不是你?”季向空掏出手机对着画,对着署名,还有展厅内咔嚓咔嚓地拍照存证,“我了个去,有人冒名顶替你,展出你的画?”
“是啊,我的画……”
季向空骂骂咧咧,“靠,这个不就是我吗,还是光屁股的!你什么时候画了这个画,我没在你跟前光屁股当模特啊!但是这个肯定是我!”
画里的季向空只有一个模糊而略微抽象的身影,满眼的绿色植物充斥着画面,但是他微微睁开的眼睛完全捕捉到了神韵,如果画中人站在那里,绝对能认出来那是季向空本人。至于光屁股,肖尔觉得季向空大惊小怪了,三幅画里只有其中一幅有个背面裸露的影子,这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
季向空的大呼小叫引来了工作人员,即使工作人员不来找,他也得去主动联系工作人员。
两个人都是一口塑料英语,当肖尔试图解释的时候,季向空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拉着肖尔离开了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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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季向空蹭蹭鼻子,兴奋异常!
“要是我们冒冒失失跑上去说出实情,办展的人也不知道什么底细,回头博物馆连夜撤了画,来个死不认账,天涯海角,我们怎么去找人对峙?我们连证据都没有!”
季向空回到酒店,先是给自己的亲妈打了越洋电话咨询,然后由律师事务所联系了美国当地的律师团队,赶巧,晴姐有老同学在洛杉矶,在几方人马的连夜指导下,第二天一早晴姐的老同学自洛杉矶赶到圣地亚哥,陪着肖尔和律师团队签下了合约。
上午十点博物馆一开馆,律师就带着警察抵达博物馆,又一次拍照存证,联系展馆相关工作人员,联系举办方,也联系上了那个冒名顶替的画家以及他的经纪人赵存溪。
事情重大,博物馆展厅当天中午就撤下了三幅画作,交给特殊机构封存,下午两点,博物馆干脆闭馆了。
以为肖尔是乡下来的就好欺负?
以为肖尔这辈子都不会踩上美国的土地?
以为不可能那么巧,就让肖尔发现了。
又或者,以为肖尔就是跳,也跳不出什么水花来?他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那些画是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年轻画的?
同一系列的其他作品都让赵存溪烧了,经过那件事情以后,肖尔也改画了另一个系列,就算他再画,也可以说是肖尔在模仿,在抄袭。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些画是你画的吗?”律师问,“不要紧张,例行公事,你找不出证据,我们也会帮你找的。”
肖尔指着画说道:“这里有我的签名。”
签名藏在绿色植物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只以为是画的一部分。
季向空指着自己道:“模特在此,这还认不出来吗?”
然后是一系列的签字取证,约鉴定机构,拟定诉状,拟定庭外和解书内容。
忙了一天,傍晚从律师事务所出来的时候,肖尔在台阶上打了个趔趄,季向空急忙扶住他。
“你不要继续比赛吗?”肖尔问季向空。
“没事,打完八强赛,今天顾放让我们休息一天,我一晚上没睡,太兴奋了。”
肖尔不止是一晚上没睡了,他算了算,“我好像连续四十多个小时没睡了。”
季向空睁大眼睛,“那我在博物馆的办公室里眯了一会儿,刚刚在律师行的沙发里还躺了一下午呢!”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肖尔问他,他已经觉得脚底轻飘飘了,可千万别因为通宵不睡觉,影响了季向空后面的比赛,那样顾放会掐死自己的。
“走走走,回酒店睡觉!”
季向空真是铁打的身体,一上车就能妙睡。
肖尔已经开始头晕目眩,他摘下助听器,脑袋里却是阵阵耳鸣。
两个人回到酒店,季向空躺上床几乎是秒睡,肖尔看了看他,忍不住抚摸他的脸。
如果没有季向空,他现在不知道会怎么样,大概还在哪条街上奔走着送外卖。
又或者,画出了被世人认可的画作,却又被冒名顶替,永无出头之日。
季向空的酒店跟自己不是同一个,虽然组委会邀请家属来观看比赛,但是顾放不可能放肖尔在季向空房里睡的。
轻轻地亲了一口季向空,肖尔退出房间。
他在门外看到了顾放,顾放一脸阴沉。
“昨晚你在他房里睡的?”顾放开门见山,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撕了肖尔。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昨晚没……没有……我这边出了点事,他帮我出主意。”肖尔觉得顾放看他的眼神,估计看苏妲己是一个样的。然后他想解释一下,昨天晚上季向空还是睡了一会儿的,接触到顾放那个眼神,他决定还是闭嘴算了。他昨天夜里在季向空房里一晚上,的确不合适,睡没睡的,怎么说?简直越描越黑。
“你们去哪儿了?一大早就出门,他不用睡觉了?”顾放又问。
“我们到楼下去喝一杯吧,我跟你简单解释一下。”肖尔提议。
顾放耐着性子,抬手看了看自己的百达翡丽,其实这个动作很多余,手机就握在他手里,但是他非要看手表装腔作势一番,“晚上约了练习赛我要盯着,我给你吃晚饭的时间解释。”
肖尔心想,回头问问,那个百达翡丽是不是季向空送给他的。
到楼下咖啡厅里,肖尔简单地叙述了昨天下午在博物馆遇到的事情,然后他们怎么连夜打电话寻找律师团队,今天一天又奔走,去律师行找代理律师。“你不用担心,捡着空档的时候,我都让他睡觉了,他休息绝对充分,不会影响后面的比赛。”
顾放听他这么说,总算放下心来,他有点儿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不是针对你,只是他那个人一向任性惯了,有时候简直能被他活活气死。”
肖尔点头,“我知道你不是针对我。”
顾放看他一副谦恭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气,不禁反问,“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吗?”
肖尔瞪大眼睛,心想他还真敢问,“那个……呵呵……他说你更讨厌邱樱,所以我觉得你对我还好了。”
顾放气得直翻白眼,“我讨厌邱樱,不是因为他俩谈恋爱的事情。”
“你讨厌我,是因为我跟他在交往?”肖尔瞪着无辜的眼睛看顾放。
顾放心里暗骂,他成什么了,成恶人了?他这次真是拿错剧本了,“没有,我不讨厌你,也不讨厌你跟他交往,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一边谈恋爱一边不把比赛当回事的态度。我打了一辈子比赛,从来没拿过世界冠军,那一年他拿冠军了,还把奖杯奖牌塞进我怀里。你能明白那种心情吗?我是很高兴,很骄傲,我带出来的人拿了冠军,可是我到底是遗憾的。正是因为我知道拿冠军有多难,所以我看他现在这副样子觉得生气。他比我有天赋,比我有才干,可是他不知道珍惜。”
“我觉得只是一个心态问题。”肖尔看着顾放的眼睛,一脸真诚,“他练习不辛苦吗?他付出的不够多吗?其实你知道他有多努力多刻苦的。而且说句你不爱听的,他的比赛心态比你好,也许你们俩之间就差在这一点上。”
顾放愣住了,他没有反驳,他在反思。
“他享受比赛的过程,并不觉得拿下冠军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虽然他的确付出了那么多,但他不喜欢说那些拼搏的痛苦,付出了什么,牺牲了什么,伤病的代价,不能随心所欲地谈恋爱,他不爱强调那些。最重要的是,他觉得打比赛是一件快乐的事情,纯粹的快乐与享受。”
顾放说不出话来了,最后他只是点点头,“是的,过去的我太苦了,简直苦大仇深。何必呢,都忘了当初打游戏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