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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幕: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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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底部是一条幽深的走廊,两侧都是紧闭着门的房间,看起来似乎荒废了好一段时间,给人以诡异的静谧。
贝尔摩德咬咬牙,随手打开了一扇门。也许是她运气好,门内并没有人。所见到的,也只有冰冷的墙壁,拖在地上的铁链手铐,以及暗红色的一大滩血迹。
她简直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是在畏惧着什么?
贝尔摩德定了定神,关上门,继续缓步前行,随着潜意识向前走,走过长长的走廊,眼界豁然开朗。
一个大型的实验室。
数位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桌上摆着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花花绿绿的试剂瓶和针管随意摆放,几台电脑上储存着一系列数据。
几乎是一瞬间,她的恐惧达到了顶峰。
她眼前好像看见了鲜血淋漓,锐利的刀锋不时划过皮肉,机械得毫无感情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敲响了丧钟……
长相清纯腼腆的白人女子,操着手术刀,半分不含怜惜地逼迫她试药、抽血,逼迫她配合人体试验。
那个人是谁?
贝尔摩德只觉得颅骨疼痛难耐,那张刻在记忆深处的脸庞不停地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搅得她心烦意乱。
戴着眼镜,会害羞的白人女子……
手腕狠戾,不留情的科研人员……
是谁?是谁?
堕落到地狱的天使……
是……
是……
她几乎站立不住,拼了命地回想一切往事。
宫野艾莲娜!!!
瞳孔骤然放大,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
组织研究员宫野艾莲娜!!!
贝尔摩德快抑制不住内心爆发的压抑感和恐惧,身子颤了颤,好像下一秒就会跌倒在地,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那些被压抑着的黑色,瞬间向她涌来,将扁舟上的人再次打翻,迫使她沉入黑暗深沉的海底。
整个过程不过须臾,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转个身,便发现了靠在墙壁上的不速之客。
“贝尔摩德?”他的语调显然很诧异,“你怎么又来这里了?”
贝尔摩德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然不复原先的单纯。
她竭尽全力压制着内心的厌恶和恐惧,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任何惹人起疑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闲来无事,下来看看。”
研究员大抵是见惯了她这副随心所欲的态度,冷哼一声,道:“随你。”
他们都各做各的,没人搭理贝尔摩德这个外来者。
贝尔摩德靠在墙壁上,神色凝重,佯作随意的目光试探着打量这里。
半晌,忍不住苦笑。
有什么好打量的,这里分明一点都没变。
走吧,她也许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浑浑噩噩地原路返回,再看到密码锁的时候,已经能凭着记忆输出正确的密码。
是了,毕竟……
看着暗道一点点关闭,贝尔摩德既觉得百感交集,又觉得没什么感情。
一路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房门反锁,便觉得有些迷茫。
刚才她想起了什么?
暗无天日,满手血腥。
APTX-4869。
宫野艾莲娜,宫野志保。
乌丸莲耶,Gin,Rum。
赤井秀一,茱蒂,詹姆斯。
工藤新一,毛利兰。
黑羽盗一,黑羽快斗,藤峰有希子。
被囚禁,被折辱,被救赎。
还有……
零。
一点一点,平日里无意间的琐碎片段就像散落的珠子一样,此刻被一根线从头穿到尾,铸成了美丽的手串,记忆。
久违的幕布被拉下了,回忆起五年间的种种,不禁愕然失笑。
真是太天真了……
贝尔摩德背靠着门,茫然地环顾着熟悉的布置,忍不住想着,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她到底是众所周知的著名女星Sharon Vineyard,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千面魔女Vermouth,还是公安警察广田奈奈子?
也许……基安蒂是对的,BOSS死了,Gin死了,罪恶深重的人都死了,为什么满手血腥且厌世至极的她却还活着?
只觉得心理喘不过来气,沉重的命运一股脑地压在心头,生生逼红了眼眶。
晶莹的泪珠滑落,贝尔摩德蜷缩在地毯上,忍不住自嘲:多大个人了,遇事还哭……
她忍不住想颓废,想堕落,想逃避。
期盼着有人能安慰受伤的自己,同时又畏惧着被人发现纯黑的心。
垂下睫羽,肆意痛哭。
满心苍凉,一片荒芜。
她喜欢谁?
她配不上。
翌日。
贝尔摩德收拾好了情绪,立刻要求离开。
这鬼地方呆不下去了。
至于理由?开玩笑,她任性妄为的名声传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什么理由。
好在先生的态度是真的包容,也随她去了。
贝尔摩德谢绝了代驾,自己从车库里挑了一辆本就属于自己的跑车,一路飙回了……家。
姑且这么称吧。
哈罗蹦蹦跳跳地围上来,贝尔摩德苦笑一下,伸手把它抱进怀里。
明明治愈系的一幕,此刻却只觉得荒谬至极。
她叹了口气,关上门。
安室透下班回家,意外地看见了披着长发、手中还夹着烟的女孩,以及桌上的空酒瓶。
贝尔摩德抬眸看他,乖巧一笑,道:“零,你回来啦。”
半点没有作为抽烟喝酒的不良少女的感觉。
手中的烟被拿过,同时伴随着那人轻声的叹息:“……不是说了,吸烟有害健康吗。你看看你自己,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贝尔摩德闻言,不可抑制地颤了颤,一手扶着额间,语速极慢:“黄昏别馆,乌丸莲耶府邸。”
“什么?”安室透只觉得云里雾里,贝尔摩德面无表情着实令他心惊。他坐在了她旁边,道:“你在说什么?”
距离挨得有些过于近了,贝尔摩德应该觉得不适应的,她知道自己应该觉得不适应的。
可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其实是贪恋彼时的温柔和美好的。
她觉得有些难过了,连带着呼吸都开始不顺,但言语间却没有分毫感情:“组织的巢穴,BOSS的老家,黄昏别馆。一楼,左侧正着数第二间房,靠里边最右侧的一块瓷砖就是地下室的入口。上的密码锁,密码是4869。楼梯只有一个通道,不必担心会迷失方向。里面是个大型实验室,组织的研究成果都在那里了。”
安室透听着她的言语,只觉得态度很不对劲,但以工作为先,接着问道:“……还发现了什么吗?”
“目标。”贝尔摩德抬眸,看着他,道:“我们既是神灵也是魔鬼,因为我们要让时间逆流,让死人复生。那孩子是BOSS的养子,我猜,他之所以重建组织,十有八|九是为了报恩,完成BOSS未尽的功业。
“黄昏别馆靠近山崖,地势偏僻,又在深山中。我的建议是,公安以包抄的路径将别馆环绕;让FBI前往各个据点逐个剿灭,至于据点大多在什么地方,我想我心里有数。给我一份地图,我可以点出来。”
贝尔摩德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把自己能交代的事情基本都供出来了,心理意外的平静。
安室透有些不敢置信:“不是说路程太远记不住吗?怎么突然……知道了内幕……”
话音未落,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问题基本等于白问。
果不其然,贝尔摩德抿唇,浅笑嫣然,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道:“嘘……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安室透蹙眉,好脾气地道:“你喝醉了。”
确实是醉了。
贝尔摩德笑了,美得让人炫目。她一脸认真地道:“我没有。我没有喝醉过的。”
“那是因为你一般不会喝这么多。”安室透叹了口气,道:“就不该放这么多酒在家里。”
贝尔摩德眨眨眼,笑着道:“啊嗒,这也没办法啊。小的时候,父亲不让我喝;长大了,Gin不让我喝;出门玩,有希子不让我喝……后来,你也不让我喝。你说说看啊,零,我哪有机会醉。”
安室透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
其实,当他听到她一字一句地说出有关组织的言语时,就已经猜到了她记忆恢复。
只是处于微妙的心理,贝尔摩德不说,他便也就不愿意承认。
只是现在,不得不面临这样的一个问题了。
静默片刻,安室透故作轻松,道:“不让你喝酒是为了你好。”
“……”贝尔摩德耸了耸肩,“也许是吧。谁知道呢。”
她抿了下唇,言语忽然就冷了:“BOSS可不像是那么好心的人。”
……这话没法接。
安室透默了默,道:“可是,工藤有希子是真心的,我也是真心的。”
闻言,贝尔摩德忍不住笑。她眨着眼,模样看起来很清纯,很无辜。
她揶揄着问道:“但有希子是我的朋友啊,零,你是我的什么人。”
话一至此,她忽然又迷茫了。也许是真的醉了,她有些懵懵地,看着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对啊,你是我的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管我?”
说她真醉,倒也还没到丧失理智的地步。
无非是想借酒壮胆,问问那些埋藏在心底的问题。
她满怀希望,却又装得迷茫。
也许,不是她自作多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