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们都压错的股》禾禾八月

13、第十三天的小女孩

　　塞琳看着她的目光柔和起来。

　　在这个不算大的岛上，中心一片火光浓烟，夹杂着悲鸣与哀声，以及还时不时响起的阵阵爆炸声。
　　外围的森林却仍是一片静谧，偶尔传来昆虫、动物的叫声，风携带着来自中心的热度吹拂过一片片树叶，又带起独有韵律的“沙沙”的声音。

　　塔上面的女孩子，塞琳，她是同千玲不一样的精致。她的容貌更多地带有这个世界的异域风情，深邃而富有活力。
　　当她不再表现出那副柔弱天真的样子时，她便真的是变了一个人。

　　“千玲……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们。”
　　她还带着亲昵的语气。
　　“哪怕……你们是海贼。”

　　“现在，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不妨和我多聊聊怎么样？”
　　她微微探出窗，表现出一副饶有期待的样子，像是一朵在阳光下怒放的大波斯菊。

　　“我是海贼的女儿，这是别人从小就告诉我的。”
　　“可惜我小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耸了耸肩。

　　“那个时候我只知道，因为这个，我没有父母；因为这个，没有小朋友和我玩；因为这个，所有人都不喜欢我……甚至还有孩子聚起来打我……”
　　“就因为他们父母说的，我是海贼的女儿，是大坏蛋。”

　　她讲起自己的事，语气中几乎不带什么感情，更像是在讲述一个无所谓的故事。

　　她忽然低声笑了出来。
　　“不过啊，就像俗套的故事一样。忽然有一天，我被一个小男孩救了。”

　　“他从那群小孩手底下，拉着我就跑……”

　　“跑啊跑，最后我们都没有力气了才停了下来，我们都不知道该去哪里，还是他看见我身上的伤，于是我被他拉着去了医生家里。”

　　她捻起耳边的一缕金发，似笑非笑。

　　“我知道医生，岛上唯一的医生，救助着全岛上的人……只不过，从前我从来不敢去见他……嗯，大抵是一种，小孩子的自卑？”

　　“当时的我好害怕啊，害怕就连医生那样善良的好人也会讨厌我，那大概是我当时最后留给自己的余地，告诉自己也许还是有人会喜欢自己呢？就比如，像医生那样的大好人。”

　　“不过我的运气还不错，见到了医生，他是个戴着眼镜，非常温和的男人。医生并没有讨厌我，他把我单纯当做一个小孩子来对待。”
　　“啊！对了，我是不是忘说了，那个救了我的小男孩就是医生的孩子，嗯？洛卡勒～”

　　下面，洛卡勒对上她的眼神，无奈又宠溺地勾起唇角。
　　她此时又只像是一个单纯娇纵的小女孩罢了……

　　“大好人的医生并没有像岛上其他大人一样，用什么异样的眼光看我，他也没有禁止洛卡勒和我一起玩。”
　　“不过倒是我有点担心，怕他们一家受我的牵连，毕竟，我实在是不受欢迎嘛～所以往后我想要离他远一点，尽量躲着他。”

　　“但却总是被他找到。”
　　她脸上似乎带着丝气恼，语气里也有郁闷的感觉。

　　千玲：……

　　“……”
　　塞琳忽然沉默了下来。
　　“海贼来的那一年，你们应该察觉出来什么了吧……”

　　千玲忽然感觉风有点大了，不然怎么可能又感觉到冷了呢。

　　“虽然偶尔有点不顺心，不过那段时间确实是我过得最不错的时光了……然后就是直到六年前，忽然有一天，海贼就来了。”

　　“当时我和洛卡勒正好在森林里玩，听见动静急忙躲到了森林深处。”
　　“我还是出来后才知道的，在那次岛上死了三个人。”

　　“是他们，镇长带领着人，在海贼走之后，立马带着人从森林里把我捉了出去。”
　　“他们装模作样地在镇子中心广场上开了个审判会，张口闭口说着海贼多可恶，他们多痛苦，海贼就该天诛地灭……而我，就被他们绑在木桩上，站在广场中间，受着他们的审判。”

　　她嘴角疯狂向上弯起，这是个讥讽的弧度。
　　“就因为，我是海贼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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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说来说去，最后又有人站了出来，说什么他们也不是坏人，孩子是无罪的，不能让孩子就这么直接死掉……不如，让她从此一生都来赎罪好了……于是，我又捡回了一条命。”
　　“当时我真的真的，觉得，太好了……”

　　“于是很快我就被他们送到了这里，这座塔。”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堵上了下塔的楼梯，他们从窗口顺着梯子下去，最后将梯子搬走。”
　　“当时的我更多的是茫然吧，对未来生活的茫然，还有活下来的庆幸……”
　　“我不知道我以后要怎么生活在这座塔里，我要怎么办？”

　　塞琳忽然张开了手臂，像是拥抱阳光一样，她笑得非常美丽。

　　“我住在塔里的第一天晚上，森林里非常安静，我有点害怕。然后我听见塔下面传来什么声音，我拿起了凳子，慢慢靠近窗边。很快我就看见一个人影顺着梯子爬了上来。”
　　“我正准备打他，那人露出来脸，原来是在审判会时给我求情的人之一。”
　　“我放下心来，不好意思地请他进来。”

　　“于是。”她笑得更加放肆了，甚至有种不顾一切的意味。

　　“他进屋就把我压在床上。嗯……我想想，当时我是七岁还是八岁呢？”
　　“我好害怕，我害怕极了……我疯狂地想推开他，但当时的我，办不到呢。”
　　“我尽力只能伸出手，想拿什么东西砸他……碰撞之间，他忽然不动了。”

　　“我推开他，起身，看见了从他头上流淌而出的鲜血。”

　　“我，把他，杀了呢～”
　　她有种像小孩子一样炫耀的感觉。

　　千玲偏过头，偷偷瞄了眼洛卡勒，他正低头怔怔地看着地下，一言不发。
　　千玲抿着嘴，她……真的不知道现在该摆出什么表情了，心里也是，乱成一团。

　　塞琳并没有给他们发表感想的机会。
　　她继续说道。
　　“我呢，好怕好怕的，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结果第二天，洛卡勒来了。”
　　“他也是晚上的时候来的，还好我一眼看出来是才他没有动手的。”

　　“洛卡勒真的好好啊～”
　　塞琳双手捧着脸，一副害羞的样子。

　　“他进了屋子看见那个尸体，还有床上，地上的血。”
　　“他都没有多说一点什么乱七八糟、令人讨厌的话呢～”
　　她笑得仿佛嘴角都绽出了一朵花，娇美而艳丽，眩人心神。

　　“他，说了什么？”
　　千玲有些干涩地开口。

　　塞琳眼含深情地凝望着洛卡勒。
　　“他问了我怎么回事，我就给他讲了。”
　　“然后他帮我清理了屋子，把尸体带走了。”
　　“临走，他说，他明天还会来，让我等着他。”

　　千玲注意到，洛卡勒不知什么时候握紧了拳头，脸上显得有一丝隐忍的痛苦。

　　“可是第二天，我杀了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