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与花》焱生

27、第六章 小团圆·又东风

　　Steven来了。秦朝在路上叮嘱他不可以对向北没礼貌，不可以没大没小，也不可以碰到她。家里还有一个小baby，一定要注意到孩子的安全。
　　“老爸，不会吧？什么时候你又当爸爸了？我有了个弟弟还是妹妹啊？”
　　“是妹妹，可能是两个妹妹，一个妹妹是向北领养的孩子，另一个在向北的肚子里。”
　　“爸，你真能干，这几天又多了两个孩子。”Steven忽然有点失落，他不再是爸爸唯一的孩子了。
　　“我告诉你，到家了不许没大没小的知道吗？尤其是对向北。”
　　“我想回去了，爸。”
　　“啊？Steven是不是爸爸没事先跟你说家里有孩子的事你一时接受不了？对不起啊，是爸爸考虑不周，爸爸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才自己拖着的。”
　　“那两个孩子多大？”
　　“一个一岁了，一个还没生来。”
　　“算了，跟她们比我是大人了吧，不能……”
　　“好孩子，你见到她们一定会喜欢的，恩恩很可爱，向北也很可爱。”
　　“我能叫她姐姐吗？阿姨我叫不出口。能不能直呼其名？”
　　“我也不知道，等一会你自己看着办吧。”
　　“爸，咱能负责任点吗？您把球儿丢给我，到时候我给您惹麻烦您老可别怪我。”
　　“你是大孩子了，处理跟向北的关系也会帮助你成长，你自己看着办，爸爸相信你。向北说了，让你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她让我住我就住啊，我不用上学的吗？”Steven不喜欢爸爸那种口气。

　　他们进屋的时候，向北不在，秦朝朝着楼上喊：“向北，Steven来了！”
　　“哎，来啦。”随着一个柔和轻快的声音，一个人从楼上走了下来，Steven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脸，脸忽然红了，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女人，脸和眼睛都亮晶晶的像会发光，虽然她的头发短短的，肚子鼓鼓的，可是他就是自己心目中东方少女的模样啊！他慌忙低下了头，紧张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Steven你好，我是向北，你叫我向北就好了。这个小朋友叫恩恩。欢迎你回家。”向北心里非常紧张，但是语气很轻松明快。
　　Steven镇静了一下，抬起头：“你好，很高兴见到你。”之后的一整个下午Steven时不时就脸红心跳，一切跟他之前设想的天差地别。晚上秦朝来到他的房间，Steven躺在床上看着房顶发呆。秦朝坐在他床边的沙发上看着他笑。
　　“爸，你干嘛，你要给我讲故事哄睡吗？”
　　“我看看你没有什么需要的，好帮你准备。”
　　“没什么了。”
　　“那你早点睡。”
　　“爸你先别走，我想跟你聊聊。”
　　“聊吧，你先说。”
　　“向北怀孕还那么好看呐。”
　　“好不好看跟怀孕有关系吗？”
　　“咦，你没见过别的孕妇吗？丑得都快到天上去了。向北可真好看。”
　　“爸，你说向北她爱你吗？”
　　“你觉得呢？”
　　“也许爱你吧，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跟你在一起呢。”
　　“为什么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啊？”
　　“我觉得她更适合做我的女朋友而不是你的。”
　　秦朝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半天才停下来，“臭小子，我说你咋不像平常那么嘚瑟了，在向北面前放不开啦？！她比你大十几二十岁，你是她儿子，你觉得她会喜欢你个小屁孩吗？”
　　“你还比她大十几岁呢，你像她爸爸。”
　　“你爸有那么老吗？”
　　“你不老，只是跟我比你老罢了。”
　　“那等一会我去帮你问问，看看向北喜不喜欢你！”
　　“你不要问！你要是把我说的话跟她说了，我明天就走！”Steven急了。
　　秦朝笑起来，“给你妈打个电话再睡觉，别让她惦记着。”

　　向北陪着Steven读书，认汉字，带他一起做饭，带他一起去他喜欢的餐馆，偶尔还陪他去买球鞋，甚至还教他怎么照顾小孩，不管做什么，Steven都乐呵呵的，饭也吃得很香，他也不再跟秦朝顶嘴了，不高兴顶多也就白白眼。向北忍不住夸：“Steven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懂事，他要是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三个小孩儿在家里才热闹。”秦朝听她说完忽然爆笑，停不下来，向北忍不住问Steven：“他怎么了？”Steven满脸通红，强装镇定的说：“我爸吃错药了，你别理他。”秦朝几乎笑出了眼泪，把恩恩的小眼神都笑得惶恐了才停了下来。
　　Steven待到了假期的最后一天，必须要回去上课了，安岚在那边已经催了三四次了。向北带着恩恩一起把他送到了机场，要Check in了，向北心里涌满了不舍，拿出两本书，包好了书皮，写上了书名送给他，“希望能帮助你认识更多汉字。”“下次放假再来好不好”
　　“好，我一定来。那时候妹妹生出来了吧？我要看看我的小妹妹。”向北忍不住伸出手，想替他理头，又整理衣服，她感觉到Steven越来越僵硬，秦朝都明显感觉到他的不自在，向北就把手收了回来。Steven一步一回头的跟他们挥手道别，向北拿着恩恩的小手一直跟他挥手，直到他消失。

　　回家的路上秦朝把Steven的心事告诉了向北。向北楞了一下：“你别胡说，我一点都没感觉出来啊。”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
　　“不会，我能感觉到，我还没那么迟钝。”
　　“我相信你能感觉到，可是他是你儿子啊，你怎么可能往那儿想。”
　　“也是。少年的心事啊，再过若干年后等他长大了再回想起来，应该很好笑吧。”
　　“七八年的时间，一个小鼻涕虫已经开始尝到爱情的滋味了。”
　　“他已经在长大成人了，以后你多些时间陪陪他吧，母亲再多关怀也不能替代父亲，尤其男孩子。”
　　“以后啊，再也不用担心他不来了。”
　　“青春萌动吧，等他大了就不会再有这么单纯的少男心事了，可能是因为他身边的华人女孩不多吧。”
　　“他自小在国外长大，早就没有什么对华人女孩的执念了。不过这件事倒是让我发现，真有的女孩子是人见人爱。”
　　“你说我？”
　　“要不然呢？”
　　“不对，充其量只能说明他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人吧。这比他喜欢我更让我高兴，我好像多了一些信心可以跟他好好的相处，像朋友一样。”
　　“他来之前我还真怕他闹，你不知道心在的孩子多精多难搞，没想到最后事情被这样解决了。”
　　“我还是感觉好开心啊。跟他相处得好，我觉得我离你就更近了。”
　　“你真心的喜欢他吗？”
　　“喜欢，就像我失去的孩子又回来了。”
　　“谢谢你向北。对每个孩子，你都是最好的妈妈，受了那么多的苦，不管30岁还是60岁，都会这么单纯善良。”
　　“我都觉得自己荒谬，父亲和母亲，至少有一个该是好的吧？不过至少他们把我生的还不算坏，还好我最重要的成长阶段都是跟奶奶在一起，可能像奶奶，很庆幸没有像他们那样暴戾、自私、不负责任……”
　　秦朝叹一口气，“你是天生的，老天生就的。”
　　“但是我也有他们的缺陷，年纪越大，我感觉越明显，比如怯懦，回避，遇到了我真正在意的人和事，就会恐惧，越在乎越恐惧，然后不自觉的就会选择逃避，很多时候，我盛怒过后冷静下来，都感觉到我那个样子，跟我爸爸的某些时刻一模一样……可是，上天让我遇到了你，老天真的好眷顾我，幸运得就像像童话里走出来的。”
　　秦朝握住了她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那就像童话一样微笑着老去吧。”
　　向北笑着笑着掉下眼泪来，“秦朝，我爱你。”

　　向北每天在家里，吃完睡，睡醒了就躺着，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在屋子里走动，秦朝甚至给她买了一个可以躺着看书写字的专用桌子，向北受不了了，“秦朝，我受不了了，我要工作。”
　　“你不是每天都在工作吗？有读书又写文章的。”
　　“难道我高位截瘫吗？天天躺着看书写字？我不要。”
　　“可是你这样也不能去上班啊？”
　　“秦朝，我有一个想法，你要是支持我就去做。”
　　“说来听听。”
　　“我想跟遥远她们一起做一本杂志！一本真正属于我们的杂志，要传达给大家有态度的内容，有趣的生活，有价值的观念，尤其想传达给女性朋友们。”
　　“适合你。但是是不是得登上一年左右，生完孩子半年差不多。”
　　“你听我说，我现在就想开始了，现在呢不会做任何的体力工作，但是可以先让她们到家里来大家一起来商量讨论，准备工作可以做起来了，我大概筹划过，选办公室，装修，置办东西，很多很多事，先准备起来等我生完孩子就可以正常工作了。”
　　“这样，我相信你自己能把握好分寸。”
　　“嗯，我想跟你说的是，你的公司能不能做我的投资人？”
　　秦朝笑了，“原来跟我商量是让我投资啊。”
　　“不全是啦，孩子有你一半，我在特殊时期的决定必须征得你的同意，至于请你投资是另外一件事。”
　　“于私，家里的财产都是你的，你想做什么告诉我一声自己拿钱做就好了。于公呢，我希望你能拿出一个有说服力的方案，然后我再考虑我公司投资的事。”
　　向北笑了，“我想让你再次做我的老板！我保证用最少的钱做最多的事，达到最好的效果。”
　　“方案你先让她们去做，然后你最后调整，可别你自己傻干，听到没？”
　　“知道啦，我是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她们也有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律，新鲜电子可多了，我会跟她们好好商量，大多数人觉得OK之后，然后让遥远来做，她细致。”
　　“你跟她们打过招呼了吗？”
　　“没有啊，我得先争得你的同意。”
　　“想做什么就做吧，我觉得你行，我觉得她们也会很愿意跟你一起。”
　　“你怎么那么好？”
　　“虽然是风险投资，但是如果你成绩不合格，我一样不会客气。现在我还好吗？”
　　“好，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会努力的，争取不让你失望和赔钱。”
　　“我其实做好了第一次你不成功的准备，所以可能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以后可能会很辛苦，会不会失败了就不想再做了？”
　　“我其实没有什么野心也并不想赚钱，我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我这一辈子只有这一个小小的理想。”
　　“做一本杂志可能不只是做你喜欢的事那么简单，一本杂志如果一直赔钱，那它是失败的。不过经营失败不等于理想破灭，努力吧，我会一直支持你，除非你自己放弃。”
　　“楚翘可能有一些赚钱方面的经验，主要的还是要你教我，好不好。”
　　“我不会只看你赚不赚钱，我会看你适不适合经营。当然师父呢倾囊相赠，修行看你自己。你做内容没问题，但是经营上我得观察观察，日常生活来说，我感觉不大乐观啊……”
　　“哎呀，你先教教看嘛，哪有一上来就给学生当头棒喝的老师啊，总得给人家一个进步的机会嘛，再说就算我不行，我可以找一个专门的人才来做这方面的事啊。”
　　“你是老板的话就要自己抓起来，就算交给别人你也要比他更懂，你心里要是没数，根本没法掌控全局，时间一长就散掉了。另外，你是想找楚翘一起？”
　　“如果她愿意的话。”
　　“朋友一起做事当然是最好的，最幸福的，另外一方面也容易产生矛盾走向分裂，你多注意着点，我不希望你有一天因为这个再去烦恼。尤其是……楚翘。”
　　“我跟楚翘一起已经过十年了，从又穷又傻的毛丫头一直到现在，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好多，我有时候也生气，可是过几天就忘了，想起的都是她的好。想做杂志这件事我想了好久了，每一次一想起来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她该承担什么样的角色，怎么才能发挥她的优势……我们俩一直配合的最好了。说起来，我们俩挺长时间没见过了，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找她做这件事，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向她炫耀……”
　　“没关系，有一天，她会懂得的。如果她一直不懂，那么……你们不再适合做朋友了。”

　　“这么多年来，我没有说过她一句坏话，也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她的事，她的秘密我连遥远和律都没有说过，我很幸福。”
　　“我真替楚翘可惜了。”秦朝说。
　　“有些人你否定她就等于否定自己吧。我了解楚翘，她不坏，只是受了太多的挫折和伤害，她也不容易。”
　　“那就像从前一样对待她就好，楚翘那么聪明，她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
　　“楚翘把男人看得太重了。”
　　“对自己情深意重的人当然要看中，她好像有点儿太盲目了吧，表现得也太激进，男人都会害怕。”
　　“要是从前我就会告诉她我是怎么想的，可是我现在已经没办法这么劝她了，看来我们真的是渐行渐远了。”
　　“人成长的每个阶段都会有不一样，朋友也是一样。”
　　“就不能有一辈子的朋友吗？”
　　“会有，但是需要很大的运气。”
　　“你跟我能一辈子都做朋友吗？”
　　“傻瓜，我们不一样，朋友是一部分，我们还有很多其他复杂的关系，一精织了网，打了结。”
　　“黄莺抓了鹞子脚,两个都扣了环了？”
　　“扣了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