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特典 刀与深渊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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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
雨越下越大。
“呼——呼——呼。”
当豆大的雨水砸落在地面上与刺眼血色融合在一起的时候，里苏特因激烈的战斗而急促的呼吸逐渐平顿下来。他前行的脚越过已然混沌不堪的石砖地，一刻不停地走着。
今天。
与昨天、前一天，甚至是一年前的这一天都不无相同。
藏匿于黑暗中的杀.戮，从开始到结束，里苏特会想象自己就是一柄冰冷的金.属刀.具。与自己的替身能力一致，自人.体.滚.烫的血.液中穿梭而过，变成夺人性命的因果。
生存的意义，也许就是活下去本身而已。
里苏特知道，与自己那张万年不变的表情不同的是，他从内心里追求探寻着事物间的关联。像是哲学家一样思考，然后活得更符合杀手一些。
这些较为细腻、且跟一个杀手绝对不符的习惯，除了他本人外还没有任何人知晓。即使是小组中的成员。
里苏特觉得信任对于他们来说格外珍稀，却并不是什么值得揣着藏着的东西。事实上，他们这种在死亡的边缘行走的人，往往会因为某个不可思议的地方被戳到，就会一拍即合地就此成为可以一同前行的搭档。
问题就是，这个‘地方’，几乎不会被人所察觉。
就像连‘热情’内部都绕着走的普罗修特，其实是个养成控；而脾气暴躁的加丘喜欢将约见地点定在甜品店；霍尔马吉欧屋中哪只猫其实还是伊鲁索捡回来的……
既然他们都有着‘别样’的一面，那么他自己经常顶着面无表情思考人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里苏特若有其事地点着头。忽然，他敏锐地分辨出雨中掺杂着的脚步声，还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飞身一跃，手抓住一旁堆放一地无人管理的废弃木箱边缘，三两下便攀了上去，改到在房檐上行走。
‘这本该是一条无人经过的线路。’
众多想法在里苏特的脑中闪过，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遇到敌人时先从哪里切入之时，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一个身影。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收敛气息，完全将自己掩藏与屋顶后，这才向下方窥视。
‘一名……女性。’
当然，里苏特只是在分辨对方性别后才这样敲定，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意思。或许小组中其他人还会对非目标的异性升起兴趣，放在里苏特这里，那双猩.红的双眸中，不会激起半点其他的情绪。
不过，在对方并非目标的情况下，他并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
但是对方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一点。里苏特想到组织中越来越严苛的监视，还是没有移开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个躺倒在泥水之中的女人，盯防接下来有可能出现的变动。
她似乎受了伤，又或者没有。
里苏特一边默默观察着，一边收集着情报。他看着女人站起身，露出的面孔比想象中的年轻许多，她面如死灰，宛若行尸走肉一般向前走去。
有一个堕落于黑暗的人，里苏特这般想到。对方这样深受打击的神情他也见的多了，刚想要就此离开的时候，身处于高处视野较广的他注意到了女孩前方不远处的动静。
那是一大一小两个男的，他们凑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些什么，时不时抬头瞅向巷子里边，刚好就是女孩即将走到的位置。
仅凭一眼，里苏特便大概猜出了他们的心思，却也不会选择出手相助。不过不只是出于什么原因，本该就此远离的他也没有动身，而是跟了上去。
能被那两个人注意，显然他们的距离不远。过了大概一两分钟，女孩就出现在了这两个人的视线范围。
里苏特站在房顶，淡漠地瞥向他们。他瞧见那个孩子本来是被男人拎着领子，然后奋力挣扎来到了女孩的身边，甚至还拽住了她的衣角躲到后面。但这还没完，从小孩时不时探出头大声说着什么，他便知道恐怕对方还卖的一手的苦肉计。
事情稍微出乎他的预料，女孩几乎是在男人靠过来的瞬间便上前给了对方狠狠一击，看上去像是有过一些战斗经验的样子。
这让里苏特凑近了一些。
‘确实是个好手，但是明显不是本地人。’
他这么想是有理由的，就比如说眼下，女孩利用娴熟的格斗技巧躲过男人的攻击，却被背后那孩子突如其来的一刀.插.入了背部。
'果然不是本地人。'
对女孩的不防范有些失望，里苏特自觉今天的他反常过了头，就在转身之时却发现原本以为就此了结的人又有了反应。
“呐……”
女孩挣扎地爬起身，事实上她比语气中的沉静要狼狈多了。她摸索着四周，拼命拉拽住壁上的野植藤蔓才站了起来，身.体晃晃悠悠。
在里苏特的眼中，他所见的是不断从她背后渗出的赤红，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颜色。
这个距离下，只要他想便能发动能力——
像是职业病的促使，里苏特下意识想的是把这个颜色中添加上属于他的金属。然而他却紧紧握住拳头，像是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行为。
起初，他将这奇怪的反应归结为埋藏在某个不知名角落中，叫做‘怜悯心’的东西。
“是你威胁的吧。”
像是长时间困于水下一般，女孩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神却掠过刚才给了她一刀的小孩，径直放在了那名健壮的男人身上。
‘还算聪明。’
里苏特不知不觉地在心中赞夸了一句。
想必是她注意到了小孩子眼中的恐惧，里苏特虽然因为距离看不见这些，可是作为从小在这些地方打拼，他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圈.禁那些无家可归或者离家出逃的叛逆小孩，刚开始是好处相诱，再在随后适当的时机施以惩罚……
这便是这座城市，一旦堕落进这个世界，无论是谁都只能像是野犬一样拼命存活。
“那……那又怎样！”被眼前这个不大的女孩紧盯着，男人猛地蜷缩了下脖子，当望见她身上的伤势时重新找回了勇气，目光也渐渐浮上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扯开油腻的嘴角。
“如果你老实一些的话……啊啊啊啊——”
男人的语调直转向上，后半句的吼声刚好跟一旁小孩的失声尖叫重叠在一起，女孩犹如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小孩背后打晕了对方。
里苏特并没有被这样的声势吓到，但他的身体就像是被替身能力强行定格在原地，仿佛自脚底有藤蔓在疯狂滋长，紧紧缠住了他，令他无法动弹。
瞳孔微缩，像是受到危机预警的大猫，里苏特的眸子里倒影出来眼前的景象。
衣着破烂的女孩本就重伤，随着一道光芒落下，一杆.长木仓像是冲破雨幕而出。而雨水不断从她的额间滑下，一双明显非人类特征的兽耳逆着大雨而长，抖去了多余的寒霜。
因为，那双眼比雨水要冰冷上数倍。
当‘她’瞄准了敌人，犀利的攻击便紧接而至，丝毫不给人喘息的余地。
里苏特站在屋檐上，视线跟随着落跑的男人，对方已经跑出了正常的射程范围了。
他想知道这个女孩，或许是‘少年’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只见站在原地的‘少年’平静地端起了手里那杆狙击木仓，层层溅落的水花中一条红线追击而出，最终在男人后脑落位形成圆点。
“嘭——”
被击倒的是站在‘她’几步开外、试图逃跑的男人，而这样的‘刀锋’却生生割在了里苏特的身上，让他整个人战栗不已。
他不由得环住双臂，十指紧紧扣在自己的后背上，似乎这样就可以阻挡对方带给他的震撼。
可是，并不奏效。
相反，里苏特只感觉这把‘刀’轻而易举将他刨.开，沿着热度不减的血.管，慢慢来到了他的致命之处。
甚至……他甚至对错杂小巷中隐藏的另一人毫无所觉，此时的里苏特也没能想到，那名由于暴雨同样狼狈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抿紧了紫黑色的唇，像是要将这一切铭记在脑中似的紧紧注视着少年。而与他不同，男人像是艰难地做出了决定，转身离去的时候，浅色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水痕，正如同这偶然一瞥少年带给他心灵上的震撼永远刻下了痕迹。
‘兽耳少年’缓缓放下枪，从里苏特的视角对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忽然，少年重归少女，那把木仓也随之消失不见。
然后，他看见扫清危险的‘她’朝他这面远远望了一眼。对视的一瞬间，里苏特也将那人眼里的复杂情绪看了个遍。
这是何种的情绪，悲伤、沉痛、无力，最明显的莫过于曾经下定决心——最终失去一切的那种觉悟。
觉悟，在里苏特眼里，是他极少见过的色彩。
“咚——咚——”他的内心在叫嚣些什么。
与其说是厄洛斯的爱情弓矢，里苏特认为那是另一种情绪。
这个人……这个人！
女孩在倒下的瞬间想要抓住藤蔓，然而却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向后仰去——
“咚！”
在一次比一次密集如鼓点般的心跳声中，里苏特堪称极其稀奇地延房顶跳下，以一个类似滑跪的姿势在女孩栽倒地上之前接住了她。
在那一刻，里苏特没有理会脸上被飞溅的泥水，在女孩的身.子稳稳落在他怀中之时，升起了一种另类的满足感。这种心痒痒的异样让他不适应地侧过脸，不自觉地看向墙边蔓延至屋顶之上的枝藤，最后意外地在靠近天空的最高一点看见了一朵盛开的玫瑰。
虽然无法与花店中精心修剪过的那些相提并论，里苏特却觉得，这只在风雨中看似摇摇欲坠的一点粉红格外明艳。
像是足以栽种在他心中，生根发芽的那一朵。
风似乎刮得更猛烈了，像是敌人发起的最后一波、也是最强大的一击。
那朵玫瑰终究是敌不过这些，在挣扎摇晃了几息之后，被击落坠了下来。
里苏特的目光依旧追逐着这株花朵，见它自离半空中飞下，他阴沉地穿过花瓣扫向黑压压的天空，仿佛那里始终有什么是他无法与之抗衡的。
雨点如同子弓单，扫身寸着玫瑰加速坠向地面，不出意外地话，它即将与这满地的泥水为伴，再也无法恢复昨日怒放时的娇媚。
而里苏特还在望天沉思，臂弯的空间被少女所占据，他已无暇去挽救那只玫瑰。就如同曾经，他无法抵消的那场家人的意外，还有更多他即使成为了暗杀小组的头领，也依旧无法做到的事情。
他们被项圈所束缚，被阴云所遮掩光明，逐渐他们便也学会了妥协。
忽然之间，有一只手进入到里苏特的眼中，五指纤细仿佛柔若无骨，与杀.手的截然不同。可就是这样一只里苏特觉得不堪一击的手，在此时——
稳稳地抓住了还在风中摇曳的玫瑰。
冷血的暗杀小组组长低下头，被接住的玫瑰散落了几片花瓣，落在了女孩狼狈的脸上，打湿的头发一缕缕贴合在脸颊，她的眼神却比这一切都要明亮。
就像是那朵被她置于胸口处的玫瑰，虽然在暴风骤雨中散落了不少花瓣，却仍然不失美丽。
‘又来了。’
里苏特察觉到，那股前不久刚刚升起的怜爱之情，似乎又这么回到了他的身上。
不过这一次，似乎还包含了更深的情绪。
生存的意义，就是活下去——
活下去，直到遇见你。
比起可以练习的僵硬，里苏特的脸上在不知不觉间已挂上一道浅笑。
那场永远驻留在他心底反反复复的雨，停了。
黑暗吞噬了里苏特的身影，唯独那双血红的眼像是永不枯竭的火焰，在这一刻燃烧得更烈起来。
“我开始兴奋了。”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特典 刀与深渊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