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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孩子猜谜老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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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有,都是年前新做的。有建阳来的新样式呢。”老板娘一边给她展示身后的衣裳,一边攀谈,“小妹是一个人进城来玩?”
赵瑶神色不变,“嗯,刚从西边赶路来,家里给了银钱,让我自己置办新衣。”
老板娘笑眯了眼,“哟,行商人家出身呀。”走南闯北的,小孩子胆子也大,怪不得敢自己出来逛街。
“赶明儿去东市看花灯,说不准还能碰上呢。”
赵瑶点点头,“要是能碰上阿姐,是小妹的福气。”
“小妹这嘴,真真蜜也似的。”老板娘抬袖微微捂嘴,脸上笑开了花。
一路走来,赵瑶也算见多识广,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也不露怯。老板娘将她想看的衣裳都取下来一一介绍,态度亲切、让人如沐春风。
一套中等质量的细布内衫要500文,而在边陲城市,同等质量的内衫只要300文,之前买的最便宜的那种内衫一套仅需200文。
问清了价位,她打算买三套内衫、三套外衣,外加鞋袜什么的,再讲点价,大约要五两银子。考虑到都是厚实的冬装,不算贵。
换好老板娘推荐的衣服,赵瑶有些不自在。
在边陲之地,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长得快,所以一般都是家里自己买布来做衣服。而且衣服款式简单,跟男孩子的没什么区别,甚至有些就是做成男女同款,方便家里大小孩子轮流穿。裁剪也刻意肥大,方便以后改尺寸。
成衣款式也少,好看的基本都是外地进回来的料子,价格贵上天。
像之前正式面见蜀山宋道长那一套,就是年道姑在锦和堂买的,没别的就是贵:光是上衣下裳加起来,好像就要四十两;鞋子十两打不住。五十两银子,换算成末世的物价,就得上万。——当然,末世里能卖到上万块的普通衣服,赵瑶是没见过的。
而在内地就不同了。
人口稠密带来劳动分工,服装店也开始细分市场。至少女孩和男孩的衣服,剪裁上有了区别,色彩搭配上也有了一定的审美追求。
具体到眼下,身上这件胭脂红的夹袄,白色兔毛滚边,居然不显皮肤黑,瘦弱的体态也衬托出几分纤巧;同色的裙摆倒也还好,不太限制活动,走动起来层层叠叠的,显得活泼。
老板娘也暗自点头:这小姑娘底子不错,仪态也有的,就是皮肤黑了点、五官都有些许瑕疵,故而显得寡淡了,只一双眼睛亮亮的,看得人心里舒坦。
赵瑶自己走动了几步,觉得有些不习惯,感觉裙摆有些长。
她虽然不粗鲁,但也没这么斯文的,以前十几斤的器材都随便搬。基地发的服装结实耐磨、利落合身,穿了二十多年都习惯了。
走了几个来回,她对老板娘说:“有没有简单一点的款式?”
老板娘笑着说:“明日就是正月十五,小姑娘穿红的讨个好彩头,以后说个好人家。”
赵瑶想了想,也就默认了。
入乡随俗也不错,裙摆长了就自己缝一缝吧。
又试好另外两套衣服和两双鞋,付过钱,老板娘主动为小姑娘量好尺寸,将衣服交给老板免费修改到大体合身。这一点是赵瑶没想到的,这钱花得还挺值。
等待的间隙,赵瑶随意地跟老板娘攀谈。
“阿姐,去建阳要走多久呀?”
“小妹要去建阳?”老板娘问。
“过了十五就要走。我没去过,阿姐,建阳好玩吗?”赵瑶问。
老板娘整理着刚刚弄乱的衣裳,想了想说,“听商队讲,大约要走两个月罢。建阳可是都城,怕是比这里要热闹百倍。”
老板的操作纯熟而稳当,划线、缝合,赵瑶等了一刻钟,第一套衣服就改好了,另外两套也在陆续修改中。
又试过一轮,赵瑶满意地换好新衣新鞋,拎上打包好的衣服鞋袜,愉快地出了店门,开始寻找前往都城建阳的商队。
在东市走了一圈,合适的商队暂时还没定下,赵瑶也不心急,买了一串糖葫芦,边走边看,觉得新鲜得很。
这个地方,人口真的很稠密,加上临近节庆,堪称摩肩接踵、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游人如织……若是刚刚穿越的时候,肯定很不习惯。
末世里,人口稀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防止病毒携带者感染已经成为下意识的反应,人们不太习惯靠得太近。
她走走停停,看见一个小摊前尽是父母长辈抱着孩子逗弄,不禁很是好奇。
走近一看,原来是卖各种孩童玩具的,有拨浪鼓、竹铃铛、风车、不倒翁等等。好在她一路也了解了不少名称,此时都叫得上来称呼。
看了一阵,当了一回“云玩家”,赵瑶心满意足地继续往前走。
一路看过卖糖画的、耍皮影戏的、耍杂技的,直逛到傍晚,天色渐黑,她被一片花灯吸引了视线。
早听说这城里的花灯是一绝。此时在眼前的花灯,一个个都精致得犹如艺术品,有动物、花卉、水果、人物等等各种题材,妙趣横生。
更绝的是,还有走马灯,也就是灯罩会一直转动的灯。原理是灯中蜡烛燃烧,加热了空气,冷热空气对流,整个装置就可以自行活动,十分精巧。
要是没亲眼见过,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花灯,竟会做得这么好玩呢?
如此兼具艺术性、趣味性和文学性的小玩意,要是不贵的话,赵瑶想买个来看看。
“老板,请问花灯怎么卖?”打扮喜气的小姑娘问,声音倒是比她模样软和。
老板笑道:“小姑娘是外地来的吧?想要花灯,得猜这灯谜。小姑娘识字吗?”
十里不同音,这边的口音跟之前的地方又有不同,赵瑶默默听完老板介绍,总算弄懂规则。
这里的花灯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当然等级越高,花灯越花哨好看。
交不同数量的钱,就可以抽一个对应篮子里的灯谜来猜,猜中了,同级的花灯任选一个带走。要是连上六次没猜中,亦可在同级的花灯里选一个带走。
最便宜的丁等是二十文一次,二十文在这里也吃不上一碗馄饨,所以对应的花灯也很朴素,也更小个。之后的三个等级,依次是四十文、六十文、八十文一次。
灯谜是用一根彩线与谜底系在两端,猜了之后,立刻就可以看答案,童叟无欺。
要说是赌/博好像也算不上,因为这考验了玩家的文学功底。不过说起解古诗文这类的灯谜,赵瑶还真没有什么信心。
她的所有古文功底都用在了破解赵家藏书上了(事实上她很多书都还只是记住了,并没有理解意思),况且有些诗文中的梗也是有典故的。
若说那些计算概率的博弈游戏,她可能还比较擅长。
理科生的悲哀。
硬着头皮,她决定试一次难度最低的丁等。
谜面:姑娘真辛苦,晚上还织布。天色蒙蒙亮,机声才停住。
赵瑶:愣住.jpg
Emmm……
谜面她倒是理解,说的是一个勤劳的姑娘,晚上加班织布,一不留神就到了凌晨。
好像确实很简单。
赵瑶一下子有了信心,毕竟她也是选修过密码学的,结业成绩不错。
猜谜嘛,大胆假设、小心求证。首先要进行头脑风暴,来补充假设。
赵瑶先是对这位堪称劳动模范的姑娘肃然起敬,随后想到,这位姑娘为何一个人加班到凌晨呢?这个世界好像还没有纺织工厂,流行的还是小农经济。
那她就是在家里加班工作?她的家人呢?
这是不是一个隐含条件呢?
既然是称呼为“姑娘”,那按这个世界的习惯来说,就是未婚女子。未婚女子在什么情况下需要整晚加班呢?
是出于对劳动的热爱?对于纺织艺术的钻研?还是因为家人需要用布来做衣服了?又或是急需用布匹换钱?
嗯,这个世界中,布匹也可作为一般等价物进行交易,是重要的家庭资产啊。
这位姑娘掌握了重要的家庭生产资料,她的劳动是家庭收入的重要部分,应该在家中享有较高的地位吧?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单单要对这位熬夜织布的姑娘进行这样一个特写?因为这反映了人们对劳动者的讴歌和赞颂。
虽然描写对象是一位姑娘,但她此刻已经不仅仅代表妇女劳动者,更是代表整个劳动者群体。
向他们致敬!
推断出谜底,赵瑶一阵轻松,赞许地看向老板:一个尊重劳动者的群体,是大有可为的群体。
“老板,我猜到了。”
“哦?小姑娘请讲。”老板笑意盈盈,并不紧张。丁等的花灯其实是他进回来充数量的货,成本极低,本就是用来吸引人气的。
赵瑶自信满满地道:“谜底是:劳动者。”
老板脸带笑意,正准备点头,闻言顿了一下,和气地问:“不好意思,老头子上了年纪,一时未曾听懂姑娘口音。”
赵瑶耐心地用当地方言重复道:“劳动者。谜底,是劳动者。”
老板和气的笑容僵住,忍不住提示道:“这灯谜,姑娘从小没听过?”
观察到老板微表情写满疑惑,赵瑶神情自若,“老家偏僻,没有猜灯谜这等雅事。”
“噢,原来如此。”老板将彩绳另一端抽出来,递给她,“姑娘且看谜底吧。其实,这是一种十分常见的……呃、虫儿。”
赵瑶接过来,打开叠好的纸张。
谜底:纺织娘。
一种乡间常见的鸣虫。
赵瑶(大吃一惊):什么?思路全错???
损失了二十文钱,让她有些心痛,随即开始权衡:既然沉没成本已经产生,那是继续参与游戏呢,还是及时止损?
面上看来,就是小姑娘捧着谜底,呆呆地不敢相信。
见她这模样,老板也有些不忍心,转而问着旁边站了有一会儿的年轻人道:“这位小哥,猜个灯谜讨个彩头?开年定能高中!”
年轻人身着青衫,未语先笑,令人如沐春风。
“承您吉言,那在下便试试。这位小姑娘是想要什么灯?”
虽然闹市人多,但距离如此近,赵瑶一心二用也能听得出来人是谁。
“萧……”
“叫萧尚便可。”青衫少年微笑道,“适逢节庆,成人之美,也是一桩乐事。姑娘想要哪盏灯?在下可以代劳。”
赵瑶婉拒,“不拘什么灯,只是玩个新奇。”随后对老板道,“麻烦您,再猜五次。”接着埋头继续猜灯谜。
不管了,反正拿到保底就可以了。——赵·氪金玩家·瑶
谜面: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疼,眼泪流。
赵瑶开始审题:又是描述的一位女性,她的特点是身穿红衣。
呃,或许也不是,“红娘子”只是她的称呼而已?表示她的阵营?不不不,这个世界应该没有老家的典故吧。
唉,总之是一位女性应该没问题……嗯?不会是男性吧?
赵瑶开始头脑风暴:这位“红娘子”,上到高楼,就心情难过,以至于哭泣。
令人联想到“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这意境恰好契合啊!
赵瑶推理结束,胸有成竹道:“谜底是,闺怨。”
老板有些难受,捂着胸口,将谜底交给了她:蜡烛。
萧尚忍不住笑出了声。虽是有些失态,但声音温和清润,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感觉。
赵瑶捧着打开的谜底,陷入了沉思:怎么就能肯定是蜡烛呢?蜡烛也有白色的啊。
不过,自己的思考方向似乎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这种灯谜,似乎比多重密码还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