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狐修炼笔记》弋朵云

23、不惧

　　狐山，祭台。一盆蓝绿色的灵火正在灼灼燃烧，火苗肆意地跳跃着。狐族大祭司以利刃划破指尖，将一滴狐血注入火盆中，又拔下三根黄色的狐狸毛，也投入火里。火盆上方立即冒出一缕青烟。随着火势越来越大，烟气也越发浓郁，烟雾中逐渐显现出两个隐隐绰绰的人影。但见一个身量略高一些的男子伸出手，揉了揉另一个少年的头，两人似乎在含笑告别。
　　祭司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这阵烟气，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待烟雾散尽，方对身旁已经看呆了的廉晁幽幽说道：“情劫，开始了。”
　　廉晁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道：“终究是躲不过……此是何人？”
　　“西启皇长子，容齐。”
　　暗处，有一片树枝忽然瑟瑟抖动了起来。两人朝那个方向看去，但见一只红色的小狐狸踏着树梢匆匆忙忙地逃走了。
　　余琰听完族长和祭司的对话，只觉“轰”得一声，一道霹雳在脑海里炸裂开来。他来不及思考，便一闪身化作人形，疾速地向灵河方向飞去。

　　此时的西启皇宫，容齐伸出手揉了揉润玉的脑袋，宠溺地笑着对他说：“小家伙，我今天有点事，晚点回来，不能陪你吃午饭了。你自己记得按时吃饭，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和小荀子说，我已经和他吩咐过了。”
　　润玉心下有些不舍，但正好他自己也想背着容齐单独出趟门，便点头答应，只叮嘱他路上小心。
　　待容齐走后，润玉便收拾好东西，溜出了皇宫。

　　天香阁，老鸨扯着嗓子冲楼上喊道：“沉鱼，快下来，有位俊秀的小公子要见你呢！”
　　沉鱼姑娘婷婷袅袅地从楼上款款而下，见润玉正有点拘谨地乖乖立在楼梯口等着，旁边几个美人儿围着他调笑，捏一捏脸，搂一搂肩，把他羞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沉鱼扑哧一笑，娇声问：“小少爷找奴何事？不如随奴到楼上来。”
　　润玉如获大赦，忙跟着她上了二楼。
　　沉鱼掩上门，回身问：“公子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沉鱼姐姐，我今日来，是想和你换一个东西。”眼前少年露出祈求的神色。
　　“是何物？值得公子巴巴地跑来。”
　　“前段时间朱大少爷赠予你的玄冰琉璃玉镯，可还在？”
　　“原来是这个。倒是在的。只是此乃皇家贡品，可不便宜，你要用什么东西来换？”沉鱼看眼前少年衣衫简朴，心下疑惑。
　　“这个可以吗？”润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沉鱼打开一看，大吃一惊——是那串月光宝石手链。
　　“沉鱼眼拙，但亦识得些货色。此乃西域珍宝，价格又是这玉镯的几倍不止。你当真要换？”
　　“嗯！可以吗？”润玉睁着大眼睛紧张地看向沉鱼。
　　“此等好事，自是可以了。”沉鱼喜上眉梢，取出玉镯交予润玉，又亲自将他送出了楼。

　　润玉将玉镯小心翼翼地包好，揣进怀里，心满意足的往回走。忽听得身后有人喊他。润玉转身一看，心头一跳——那熟悉的火红色身影，是余琰。
　　“余琰，你怎么来了？”润玉惊讶地问。
　　“我来找你。”
　　“找我？”
　　“嗯，润玉，我有话必须马上和你说。”
　　润玉不解地看着他。余琰把他拉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里。他看着润玉，张了张嘴，停顿了一秒，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道：“润玉，我错了。我想清楚了，我是喜欢你的。我们和好吧。”
　　润玉愣住了。
　　“余琰……你，你不是说过不喜欢我么？我一直以为曾经的那些都是假的，是我误会了。”
　　“你怎么这么傻？那些回忆都是最最真实的，是我们的心，怎么会是假的？”余琰眼里闪过哀痛，他急忙抓住润玉的肩，解释道。
　　润玉呆立在原地，太多复杂的信息在他的脑海里左右拉扯着，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良久，他垂下头，声音低低地说道：“对不起，余琰。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那个西启皇子吗？”余琰心中一阵锐痛。
　　“嗯。”润玉点点头，不敢看余琰的眼睛。
　　“你不能喜欢他，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
　　“他是你的情劫。真的，我亲耳听到祭司对族长说的。他会伤你的。”余琰的语气十分急切。
　　“不，他不会。我相信他。”
　　“真的润玉你信我，你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和他在一起。他真的会伤害你的！”
　　润玉只觉得心下寒凉一片。他抽了口气，缓缓说道：“情劫也好伤害也罢，都是我心甘情愿。我认了。余琰，谢谢你。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们还是像你说过的那样，做朋友，做蓝颜知己，好不好？你永远都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
　　余琰感觉到无望。沉默片刻，他终于放开润玉的肩。
　　“如果有一天，他伤害你了。记得回来，我还在等你。”说完这句话，那个红色的身影便一转身，风一般的消失不见了。

　　润玉游魂般走在街上，思绪如麻。他回想起某个雨天，他没带伞，余琰硬要把伞递到他手中，然后自己冲进雨地里的场景。又想起那个客栈的早晨，容齐握着他的手靠在床沿睡去，眼底带着憔悴的淤青。
　　余琰是他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但认识了容齐以后，他才明白，他和余琰之间，并不是爱情，更多的是少年人懵懵懂懂的暧昧与好感。自己真正爱的是容齐这样的人。他也曾幻想过和余琰的未来，但心里知道那只是个飘渺的幻想。可是对容齐，他却真真切切地想要将一切幻想变成现实，并且愿意为两人的未来付出全部努力。他对余琰的了解太浅薄、信任太脆弱，因此只要简单的一句话、一个误会，就能否定彼此的感情。可是对容齐，他却发自内心无条件的相信，无比的坚定，哪怕是被预言的可怕“情劫”也不能动摇他丝毫。
　　“对不起，余琰。”
　　“对不起，齐哥哥。”
　　润玉在心底默默地说道。他感到自己的移情别恋伤害了两个人。尽管容齐此刻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但隐瞒本身就是错的。他害怕容齐知道以后的反应。若容齐发现自己不仅仅喜欢过他一个人，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觉得他是个薄情寡幸之人？
　　润玉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容齐坦白。但他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还有余琰说的“情劫”是什么意思呢？他们之间，真的没有未来吗？

　　润玉一路胡思乱想着，直到快到皇宫时，他才闭起眼睛摇摇头，好像要把这些想法从脑海里甩走。踏进宫门时，润玉终于恢复了平日的神色。
　　“玉儿，你去哪了？”容齐已经回来了，见到润玉，连忙拉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特意沏好的花茶。
　　“只是随便逛了逛。齐哥哥，你的手怎么了？”润玉一眼便注意到容齐的左手上扎着绷带，忙关切地问道。
　　“没事，不小心蹭到了。不疼的。”
　　润玉连忙把容齐拉到房间，关上门窗，两指轻抬，将一道水蓝色的灵力缓缓注入容齐的伤口。“怎么样，好点没？”他心疼地皱起了眉。
　　“好多了，一点也不疼了。”容齐微微笑着点了点润玉的额头，“我家玉儿可真厉害。我是捡到了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