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越岭遇见你》梦寒萧潇

3、第3章

　　陈俊业和方兴如愿入住到了小婉的小山庄。
　　这小山庄还真不赖。独自坐立在半山腰。山角下是一片很有限的平地，村民们紧紧相互挨着建房子，房子大多是两层以上，有的甚至四层。其实这个屯的这两个队的居民并不多，每个队也就是十几户，但是平地实在太有限，大家的房子相距窄的可能只有五六十公分。这里大多不装修，尤其是外墙。大家的外墙都说裸露的红砖，有的甚至窗户都没有装上，空落落的。房顶上为了防止渗水，几乎都给顶楼上架了蓝色的铁皮。
　　两个队被一条小河分开，一南一北的坐落在山谷之中。山谷小平地的空地毕竟有限，房子的面积也十分有限，可以说非常挤，还好的是南方盖房子根本不需要考虑采光问题，房子似乎都是错乱地存在着，就像校园广播体操刚结束后的人群。
　　小婉的房子所在的位置要偏高一些，所以视野开阔，眼前的景除了绿色还是绿色，没错，就是四周环山。房子和村里绝大多数的房子不同，它里外都做了装修，而且因为它是独立在这个小平台上建起了的，面积相对其他房子大很多，房子四周围起了庭院，像个回字型。庭院四周种满了黄花风铃木和三角梅。正直春天黄花风铃木花开得正好。三角梅当然也不能认输，五颜六色地绽放着，而且这种花一年四季都可以开花，花期非常长。
　　房子的外墙是徽派建筑风格，青瓦白墙，墙体点缀了许多的鹅卵石，房顶则点缀了许多原木，让整个房子在山林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房子装修很简单，大多数都是干净利落的白墙。家具清一色的原木材质，家具也不多，十分简洁。一楼只有一个两居室的套房，其余的空间除了一个小巧别致的厨房和洗手间。剩下的就是待客厅了。一楼的两居室套房是小婉自己住的，一间卧室一间很小的书房，还有一个小客厅，但是小客厅似乎并不用来会客，因为茶几上放满了杂乱的东西。二楼是一间两居室套房和两间单间。室内的房间里配套很简单，大落地窗搭配简单的榻榻米床垫、坐垫，简单的小衣柜，也没有多余的东西了，给人十足的慵懒气息。二楼的房间都是配了洗手间的，估计建房子之初也是考虑过用来招待客人的。

　　当天晚上，陈俊业和方兴选了那间二楼的两居室套房。但是上去睡觉前，两个人在庭院的茶桌上喝茶，这儿能看到满天的繁星，风有些凉但是很舒服。他们喝的是小婉最爱的茉莉花茶，一泡上，茶香四溢。方兴不禁做了一个深呼吸，他本以为他的生活里不需要这些点缀的，但是此情此景令他陶醉。
　　他们聊着小时候的事，聊着聊着又聊到国家政策云云。他们俩注意到晚上差不多十点钟的时候，小婉的书房里仍亮着灯，窗帘没有拉，她背对庭院，戴着耳机，仔细听了很久才明白原来在录音。方兴很好奇，还用手机搜索了小婉的微博，原来她在喜马拉雅电台上做了一档叫《壮乡点滴》的节目，一档订阅量并不多的脱口秀节目。
　　陈俊业第二天还要一大早到乡政府对接工作，他们喝完一壶茶，便到楼上准备休息。方兴到了房间久久平静不下来，这儿的夜明明那么的安静，安静到隐约能听到睡在门外的狗的鼾声。他在房间开会踱步，然后又跑到一楼，本想着去庭院的，但是又怕这大晚上的太突兀。
　　一楼的客厅显得很宽敞，大概是因为东西不多。客厅有一面白墙，大概是平时用来投影的，因为茶几上放着投影的支架。两面墙打成了不规则的书架，设计很简单但很特别。茶几上放着五六本书，除了《何以笙箫默》其余全是汪曾祺的书，书用可爱的书皮包着，方兴对这类书籍并不感兴趣，他随手却翻开了《慢煮生活》，这本书除了封面，每一页似乎都被翻了无数遍，泛黄甚至有些已磨损。
　　“还不睡吗？”小婉做完节目了。
　　“太安静了，突然不想睡。”方兴把书放下。
　　“哦？那您自便，我去休息了。对了，明天您继续住还是跟陈总一同走了？”
　　“我继续住。”他本来打算跟着陈俊业的行程安排，但随口却做了上述答复。
　　“需要给您准备早餐吗？”
　　“需要的。”
　　“好。那我先去休息了。”
　　“晚安。”方兴又拾起那本《慢煮生活》“这个我可以看吗？”
　　“您自便好了，客厅的书您随便翻好了，无聊了也可以用这个投影仪看看电影什么的。”小婉把茶几上的投影仪遥控器递给方兴。
　　“不，不无聊的。就是这儿特别安静，感觉时间都慢下来了，有些不习惯，”
　　“还好。不过我两年前回来的长住的开始也不习惯。”小婉打过招呼，回房间休息了。

　　方兴一觉醒来，太阳光已很强烈，一看手表已9点。他向来很自律，从来都是6点半起来，因为他觉得早晨的时光特别珍贵。确实珍贵，因为他要进行半个小时的健身，好让自己的身体保持最好的状态来迎接新的一天的工作学习。然后吃早点，再看会书，最后是把前一天晚上做的次日学习工作计划翻看一遍。方兴揉揉眼睛，或许是昨晚熬夜看书？可是明明只看了几页。他再看看手机，陈俊业给他发了短信，很简短，我已出门。
　　他洗漱好来到庭院，看到小婉的母亲在打扫。
　　“小方起来了！早餐在厨房，赶紧去吃点吧。”
　　“阿姨早！梁老板呢？”
　　“哦，你说的是小婉吧？她天一亮就到山上去了。”
　　“山上？”
　　“对。我女儿会点中药。有时候会去山上采药。”
　　“那也不需要这么早呀！这也太早了吧！”
　　“农村的早晨可是最热闹的，大家都是早早出门干活了，因为干活呀怕热，嘿嘿。”小婉的母亲赵淑芬打扫结束后，从庭院的墙边把前几天上山砍回来的竹子拿出来，准备编个小竹篮。
　　“阿姨，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方不方便，你看看能不能带我去山上，我也想去体验体验。”方兴声音很小，像个害羞的男孩子。
　　“嗨，那可是有点远呢。她今天要去找什么五指毛桃，去的地方有点远。”小婉的母亲努力在回想着这个草药名。
　　“远不要紧，我平时健身的，体力可以的！”方兴有些莫名的紧张。
　　一路上，方兴像个话痨，还像个八卦的小女生。
　　“阿姨，您家这个别墅是什么时候建的呀，真是太赞了！”方兴问。
　　“嗨，哪里算得上别墅。小婉前两年回来才建的，装修好也才一年多的时间。”
　　“梁老板真是太有想法了！”
　　“你就跟我们一样叫她小婉吧，没关系的。”小婉的母亲继续说道：“确实是有想法呀，可是，我们做父母的，也就是希望她也能想其他孩子一样读了大学找个稳定的工作，成家有个幸福的生活。在这儿，实在是委屈她了。”母亲满是心疼。
　　“但是，这是她的选择吧？”
　　“是啊，前年突然把工作辞了，然后才告诉她爸和我，回来了又说要盖房子。这孩子就是太倔了。”
　　“阿姨，您女儿太有想法了！真佩服她！”方兴对这个个子小小的女生充满了好奇。
　　“嗨，您别总是夸她！”小婉的母亲虽然经常听到客人这么评价自己的女儿，但是不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心疼。“小方，你要休息一下嘛？”
　　这一路就这么闲聊着，走了一个多小时的上坡路。路上的风景可真是好的没法说，除了他们走的路，放眼望去全是树林。这些树林茂密，或高或低无人理会，肆意生长，有些树藤把树绕满满一圈。风也是肆恣地吹，呼呼的风声呼啸而来，乍一听真不知道是风声。方兴一路都在想，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这一路她如果一个人走，她不害怕吗？
　　“阿姨，梁……额，小婉她，她平时也是这么一个人上山吗？”
　　“倒也不是经常。她前年回来，因为自己失眠严重，就去跟村子里的赵大爷抓药，赵大爷年轻的时候在部队呆了好些年，得到一位军医的点拨，会一点中药。我们本来以为她就是压力太大了，住一段时间就重新回去上班的，结果小婉自己的失眠治好了，她居然说不走了还说要盖房子。她去求人家赵大爷做她师父，这赵大爷家嘛，一儿一女，儿子嘛早些年走了，孙子孙女又对这个不感兴趣，都到城里打工去了。他女儿就更远，年轻的时候去打工，嫁去了马来西亚，一年到头都回不来几次。所以赵大爷居然就收了小婉这个徒弟，可惜的就是去年赵大爷一场感冒就走了……这才学了不到两年的草药，有些草药甚至还很陌生尤其是比较罕见的。”小婉的母亲示意方兴往岔路方向向下走。“其实来山上的时间不多，我让她选择我在家的时候上山好陪她，她每次都是一大早就悄悄上山了，然后半路发个信息给我。然后我就总是像现在这样，半路追过去……”
　　换到了岔路，路很窄了，而且是很滑很陡的下坡路，不过没一会儿他们就看到小婉了。她拿着一把砍柴刀，一边拨开杂草，一边低头看看有没有她要找的草药。小婉顶着草帽，没看到他们已经来到附近。
　　小婉的母亲去附近的八角林摘八角，留下两个年轻人。小婉抬头送别母亲，然后看着现在一米多远的方兴。
　　“你不用管我，你忙你的。”方兴抢先说道。
　　小婉礼貌性点头微笑，然后重新寻找她要找的植物。
　　可是这种五指毛桃实在难找，半个多小时下来还是一无所获，小婉站起来，发现方兴在注视着自己，不禁吓一跳，她习惯了一个人，况且他是注视自己。
　　“很无聊是吗？”小婉先说话。
　　“不，不，没有。有，有收获吗？”
　　小婉摇摇头。“要不，今天就到这儿收工吧。走。”
　　“你在找什么？”
　　“五指毛桃。”
　　“走吧。”小婉收拾好，把手套摘下来。
　　“妈，回去啦！”他们从山脚的小道走到上山的大路，小婉合拢手冲山谷大声喊。
　　嗓门还挺大。方兴心里想着。
　　然后他们在路边等候。天真好，干净而明朗。风真好，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木香，泥土的香味从远处来，似乎在诉说着远方的故事。虫鸣鸟叫在这里成了主旋律，它们有时候应和着阳光有时候应和着风声唱起来，多么自在快活。
　　“小……梁……老板”方兴试图打破沉默。
　　“叫我小婉就好，大家也都这么叫。”她还是礼貌性微笑。
　　“你是打算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额……”她迟疑了。“谁知道呢。说不定遇到了那个例外呢。”
　　“那你说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成为你的例外呢？”其实方兴也有些惊讶自己问的问题。
　　“大概是个无业游民？”轻描淡写。
　　方兴一脸疑惑。还是数学让人感到轻松自如！
　　“不然谁会看上这儿呢？”小婉终于笑了。

　　第二天晚上。
　　“嗯？你怎么还不睡？还是不习惯是吗？”小婉录完节目，她习惯录完节目后摘下耳机到客厅来走走。
　　“等……哦，你录完节目啦？每天都这么晚吗？”方兴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红了，故作镇定随便从书架上取一本书。
　　“习惯了，主要是到了晚上感觉录起来比较顺畅。”小婉并没有发觉方兴的异常。
　　“坐一会？”方兴邀请道。
　　“好～”小婉伸个懒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是不是挺无聊的？”
　　“没有，一点都不无聊。”无聊？怎么会？方兴的人生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丰富过，他以往的生活只有一个又一个目标，不停地学习研究。
　　“突然从城市里来到这里，一开始会不知所措吧？我记得我刚回来的时候，我家甚至没有网络，我觉得糟糕透了，嘿嘿。”小婉回忆起过去，突然笑了起来。
　　“梁女士之前是在那座城市呀？”方兴问道。
　　“嘿嘿，叫我小婉就好了。你这么正式称呼，感觉又回到了上班的样子。”小婉依旧笑着，歪着脑袋。“我就在南宁市，一座十分拥挤的城市，不过夜生活非常的热闹，夜宵店能 营业到凌晨……嗯，就是，相对于这里，可以说是特别吵。”
　　“是吗？那肯定是美食很多咯？我听老陈说过的，他大学那会总是提起，不过后来毕业了就属他最忙。”
　　“老陈？就是陈总嘛？上次听他说他大学也在南宁读的，他学校就在我们学校隔壁，我们学校中间就隔着一条美食街。哎呀，这么一说，都有点馋了！”
　　“小婉是财务类的专业吗？这书架上基本都是财务的书。”方兴刚才随手拿的是一本《财务管理》。
　　“对，我会计专业的。那上面是我大学的课本！大学毕业那会我跟我妈说大学的书太多了，想卖到二手书市场，我妈说，你那点书能卖一车钱？我说不能。然后她说，那你拿回家放着！”小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嘿嘿，想不到阿姨这么幽默。”方兴被这个笑声感染了，跟着也笑了出来。
　　“你呢？你一定是理工专业吧。”小婉半假装打量着方兴，第三天了，他穿了三件几乎一模一样的格子衫。
　　“这都看得出来！我本硕博都学的数学。”
　　“哇塞！学霸再见！学霸就算了，还是个学数学的学霸！我觉得我们不适合交朋友！哈哈哈”小婉摆摆手打趣。
　　方兴害羞了，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连连摇手说过奖了。他本来就不健谈，况且眼前的这位是总让他脸红、内心小鹿乱撞的女生。
　　“真的，我大学的概率论，我们老师说卷面分只要45分钟就给过，结果我考了45分！太惊险了！哈哈”小婉或许是太久没有回忆起这段回忆了，显得特别开心。
　　“那你后来毕业了做财务吗？”方兴总想着多了解一些小婉的事情。
　　“没有，一直在银行一线，一开始做信贷，后来做的财富管理。你呢？”
　　“我？我们算是同行，我也是金融行业的。”
　　“哦？投研？”
　　“你怎么知道！”方兴一边表示赞同一边摇摇头。
　　“猜的。”
　　“我看你收藏了好几本汪曾祺的书，送我一本吧？”方兴有些惊讶自己提的要求，但是没办法，在这个女孩子面前，他总是无法避免的犯点小错误。
　　“嗯，没问题。你平时研究美食吗？”
　　“没时间，我现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外卖，我爸妈好像也不是特别注重吃的方面，我们家吃的方面很随意。”
　　“那真应该看看汪老师的书了，我觉得他作品就是笔尖上的味道，我有个朋友有段时间减肥，把汪老师的书都收起来，说里面关于吃的作品太多了，一看就馋，哈哈。”
　　“哈哈哈，这么有趣。”
　　“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