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弟》第九命时

7、第七章

　　北方的冬天寒冷而干燥，七点半的早自习，早上天边才有些微光，还暗的很，上学的同学们就冒着寒风往学校走。两个背着一模一样书包的人走在路上，只是一个挂着美国队长，一个挂着黄色的皮卡丘，一晃一晃。路上的汽车甩出的尾气在冰雪天化成了白雾，冬天的世界安静下来，陈橙打着一把大黑伞挡着风雪，他右边的肩头已经落了一层雪，还好冬天的校服是冲锋衣材质的，一点都没湿，陈珂走在左边，带着围巾挡住了半个脸，校服的冲锋衣帽子松松垮垮的带在头上，手揣在口袋里，他含糊的声音从围巾里传来：“你的手套呢，怎么又没带”
　　“换鞋的时候落在鞋柜上了”陈橙不在意的笑笑，撑着伞柄的大手冻得有些泛红。
　　陈珂无奈的叹口气，然后把藏在口袋的手拿出来摘下了棉线手套。
　　“你戴着，我不用戴，不冷”
　　“怎么不冷，手都红了”陈珂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弟弟不喜欢戴手套，他妈妈给他们买的手套很少见陈橙戴，帽子口罩围巾都不喜欢，有时候甚至保暖都不穿。
　　“真的不冷”陈橙也没有撒谎，他体热，林慧茹每天羊汤牛肉的给他们补身子，吃的他血热，尤其是在屋里，暖气烧的又干又热，他巴不得早上的时候冻会清醒一点，而且他真的不冷。
　　但陈橙不听他的，不由分说的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然后夺过雨伞把手套递给他：“戴上，乖”
　　看着陈珂执拗的样子，陈橙叹口气，然后戴上左手那只，然后剩下右手又给陈珂戴了回去。
　　陈珂微楞，他任由着陈橙举着他的手给他把手套带回去，他的手还有刚才温暖，碰上陈橙冰凉的指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我..我自己来”
　　进入班里陈橙认真的把雨伞收好，然后把手套叠起来放在了书包里。
　　赵炜同学还没等他书包放进抽屉就急匆匆的开始拉开拉链开始翻作业了。“诶呀小橙子啊，快快，卷子快借我抄一下，昨天作业没写，让芳芳知道了非打死我”芳芳是班主任方静的别称，班里的同学见她长得漂亮就取了个别名
　　陈橙诧异，他淡淡的瞥他一眼：“数学你都不写了，你是想请家长了吗”
　　赵炜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作为课代表居然不写作业实在是让他觉得有点荒唐，但是他也没管太多，把数学卷子给了他然后开始整理东西。
　　赵炜站在旁边直接抄也不坐了，嘴里还边念叨着：“我爸出差去了，许铭昨天晚上非拉着我去网吧，玩到了十二点，回去倒头就睡了，啥作业都没写我现在困得不行”
　　陈橙在班里已经两个学期，班里同学大概也都摸清了他的脾气秉性，平时不爱说话交流，打球游戏什么的也不爱参与，但是人品挺好的，不惹事，同学抄他作业他也让抄，只是不爱理人，高兴了可能会搭理你几句，但是也没见他特别高兴的时候，赵炜想了想，除了他哥找他的时候会偶尔笑笑，其他时候都挺闷的。他是跟所有人都自来熟，所以早些时候当看到这个转学生成绩稳步上升然后超过他的时候，他就主动的来找人家套近乎了，虽然得到的都是嗯，啊，好，不去，这些回答，但是仍旧不妨碍他一心攀附的心，谁让人家的作业好抄呢。
　　他早就摸清了陈橙的性格，班里虽然也有几个学习好的，但是每次吵他们作业都带着几份不情愿，要不就是没写，要不就是我的不对，你抄别人的吧，渐渐的陈橙倒成了他们这些懒蛋的救命草。
　　“下周就期末考试了，哈哈马上放假喽，过年我爸说带我去三亚玩，太开心了”赵炜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家里是做连锁餐饮的，挺趁钱，或许是生意人的后代，没有富二代的的高傲，反而透着随遇而安自来熟的和事佬气质，好脾气又碎嘴，但他的数学天赋也确实厉害，即使不怎么用功学，理科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文科老师都找他面谈好几次，让他有时间背背，但这厮左耳进右耳出，嘴上答应着，然后该玩玩，一点没当回事。
　　“能帮个忙吗”陈橙想着陈珂的生日，他没钱买礼物，但他没有成年哪个打工的地方也不收就有些头疼。
　　“你说，咋啦”
　　“我缺钱，你家的酒店要不要人”
　　赵炜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小橙子，你家这条件还缺钱啊”也不怪他惊诧，陈橙穿的鞋子有的是陈珂的，有的是林慧茹买的，都是大品牌的篮球鞋跑鞋，没有低于五百块的，虽说刚来的时候看起来黑黑瘦瘦不起眼，但是这一年经过疯狂生长，现在的陈橙仿佛变了个人，精瘦而结实，眉眼间带着几分锐利，脸的轮廓也越来越棱形分明，在这初二毛头小子疯狂打闹的时候他就像一颗被等待发现的黑珍珠，含蓄等在一边。
　　“嗯，缺”他不想跟林慧茹开口要钱
　　“呃…那兄弟你要多少，我先拿给你”赵炜出手也大方，毕竟有家底，千儿八百对他来说还是不成问题，就当交朋友了，他觉得陈橙的人品是值得他投资的。
　　“不用，你如果能帮我在寒假期间安排个活就非常感谢了”
　　“可是我家干饭店的，虽然寒假确实招临时工，但都是端盘子刷碗的活，你未成年肯定不能抛头露面的，这后厨刷碗你……你行吗？”
　　“可以”他沉声的说道。
　　“你家住哪？”看着陈橙说的坚定他心中也有了考量，这人多是不愿意白拿别人的
　　“启民南街龙湖花苑”
　　“那咱们住的还挺近的，你们那条街附近有个荟萃楼你知道吗，去那行吗，假期工之前是每小时二十块，工资周结，今年涨没涨我还不清楚，回头我给你问一下”他以前经常跟着他爸每个店晃悠转，所以有些东西他还是知道的。
　　“行，谢谢”
　　“客气啥”他不好意思的绕绕头，头一次被这人感谢还真有点不习惯。
　　赵炜回去就把事给安排上了，磨着他爸给店里的经理打了电话同意让陈橙放了假过去打工。
　　陈橙打工的事情落定，期末考试过后他就去了荟萃楼，经理知道他是小少爷的同学，也带了份客气，说洗碗工现在六个人，因为区域比较大，所以两人一组负责不同的区域，中午一般一点到三点工作，晚上九点闭餐，六点到九点半，可以预留一点第二天中午开餐前收拾完就行。
　　他心想着要怎么和家里说呢。最后他找了个拙劣的借口说去同学家学习，老师要求的小组互助，同学家比较远，所以可能到家比较晚。
　　这么说林慧茹和陈经宇倒是没多问，他们对于孩子自己时间的安排从来不限制，只是让注意安全。男孩子倒也没多大担心。
　　第一天陈橙早点到了，和他一起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娘。他换了黑色的雨鞋穿上皮质围腰，戴上胶皮手套和口罩。
　　后厨没有空调，只有暖气管道，虽然不是很冷，但抵不住他穿的少。因为干活不能穿羽绒服，所以他就穿了一个毛衣外面套了个单的黑色卫衣，站在水池边放水，安全出口的门开开合合，偶尔吹进来得风有点冷。他伸手摸了摸水管的水，虽然带着厚的胶皮手套仍旧冷的刺骨。
　　好日子才过几天就不适应了。陈橙忍不住自嘲着，想想原来大冷天的在外面和奶奶一起出摊，这个环境真的算好的了。
　　不得不说这饭店生意挺好的，开餐不一会一小推车的脏盘子脏碗就送了过来。
　　水池子不高，到大娘腰那，她稍微弓着点就能洗到，但对于陈橙来说实在有点矮，他要弯着腰六十度才能洗。
　　随着前厅的大堂和包间的座位越坐越满，推出来的小车也越来越多，一筐子一筐子的脏碗罗在洗水池旁边，脚连走动的地方都没有。
　　连续洗了一个小时，他扶着腰站了起来，酸痛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紧抿唇。
　　“小帅哥，你怎么年纪小小跑来刷碗啊”大娘看他站在那缓解腰部的酸痛忍不住问道
　　“我需要钱不想跟家里要”
　　“你干这个多累啊，年轻人都受不了的”
　　陈橙没有应答，他只是安静的站一会然后又继续手里的工作又忙忙碌碌了大半个钟头才算清理完了，只剩下几桌还没走的。他擦了擦手，摘下了围腰和口罩走到外面安全通道里，坐在地板上透气。
　　他的头发半个多月没剪已经长长了点，黑亮的发靠在洁白的墙上，抬头看着忽明忽暗的声控灯，轻轻瞌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