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奇古怪综影视拉郎》洛水鸢

49、芙蓉帳暖度春宵

　　东华是来找人的，找的是那位山神之主，沧夷神君。
　　听说他历劫的时候，这位神君被临时抓来做了劳动力，后来他们都归位了，却发现，坏了，这人没有了，找不着了，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那位他人间的养女，芷舞出现的战场上，后来，两个人的命簿就都看不清楚了。
　　这芷舞好猜，只是她原本就是去历劫的，命簿上关于她的那一页都撕掉了，司命找不着人也是正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的命数突然就连在了一起，现在倒好，沧夷神君也给扯进了小丫头的历劫，两个人，一个都找不着了。
　　司命也是心虚，自己拉的人意外失踪了，嗫嚅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这锅给帝君背。刚好东华也想想想自己到底是想和瑶光怎么样，去人间看看也好，就说没事，他亲自来人间找，说知道刚好就撞上了瑶光。
　　“原来两位是一起的，我就说，我这院子里怎么今日里有缘人都撞在一块了。”
　　来人穿一件鸦青色长衫，头发半挽起，露出一双温柔不过的眼睛，最是风流多情的模样，唯独那一身肉眼可见的病弱姿态，让人觉得可惜。
　　皎皎明珠，璀璨不过，可惜命薄。
　　是沧夷。
　　东华伸出舌，舔了舔舌尖，不无遗憾的想到。
　　“夫君怎么出来了，几日风大，夫君也不知道添件衣服。”
　　这个声音，瑶光拧眉，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她一定见过来人，虽然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但一定是见过的。反而是东华，在人间的最后那几十年，几乎都是他们两个在陪着自己的，最是熟悉不过。
　　如今也不过数年。
　　是素锦，或者说，是芷舞。
　　瑶光不认识沧夷，也没来得及见过长大之后的芷舞，反倒是东华一眼就认了出来，低声轻叹口气，借着将人揽进怀里的姿态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素锦族啊。
　　记得这个名字，还是父神取得，那时天地初开，父神教化众生，素锦族的第一任族长，还只是一个叫做乘风的少年。父神说他们一族生来体魄强健，最是善战，却难能可贵的始终有一颗爱好和平之心，从不嗜杀。
　　素，为满城缟素，素锦族人死在战场上的数不胜数，甚至可以说，素锦族没有一个人不是死在战场上的，好像这就是他们的归宿一样，这是每一个战士的归宿。
　　锦，是锦绣河山。为何而战，为家国，为族亲，为我身后家人，为我脚下河山。
　　故人重逢，总归是让人快乐的。
　　瑶光想。
　　无论是做素锦也好，做芷舞也好，瑶光还从未见过她长大以后的样子，像是一朵静静开放的烟霞花，美的不动声色，却回味悠长。
　　瑶光在人间住了下来，她现如今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正当妙龄的小姑娘，借口是来此处游玩的。东华适时在旁边进行了一系列补充说明和润色，凑出来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成功约好了下一次见面。
　　“我同她是自小的交情，两个人认识了很长的时间，身边人也都认可了我们在一起，可是她突然就逃婚了，还说什么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个人跑来了这里。我放心不下，刚好有事要来这边，就追了出来，刚好遇到两位。两位如此恩爱，不如帮我劝劝她，莫要再同我使小性子了。”
　　东华发誓，他说的可都是真的，一句假话都没有，瑶光也不是第一次这般见他没脸没皮的样子，到底是多年的交情，这要是放在以前，东华连更不要脸的事情都做过，只是后来见多了他端坐高台的模样，如今在重新看到，却仿佛又回到了她们最亲密的那段时光。
　　瑶光并不去管他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向水榭深处，她幼时最是喜欢在那片台子上睡觉吗，万万没想到，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那片台子却被留了下来。
　　一袭战甲满身伤痕的少年将军隔着一整片水榭看着她，像是一片朦胧水汽那般透彻的身躯在阳光底下像是要消散那样，她握剑的手略有些扭曲，不自然的半垂下，像是硬拼起来的那样。她的目光里满是柔和，如果不是那一身盔甲，半点都看不出来是一个杀伐果断地大将军。瑶光静默地看着那张与她别无二至的脸，恍惚间明白了，她失去的神魂落在了哪里。
　　一块石头哪里有心，星星，也不过是一块会发光的石头罢了，可是那一次死而复生，却让她生出了一颗温热心脏来。可是凡间的，脆弱的心脏，怎么能够在她万万年没有动静的身躯里活下去，那样脆弱的柔软的属于人的心脏，是没办法跟着她一起回去的。
　　失去了主人的心脏要怎么样活下去呢，如果她没有遇见这颗她失去的心脏，神躯魔心，怎么还算得上是神族？
　　像是一阵雾气，瑶光看着心脏眷恋的在她身侧男子脸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东华似有所感，微侧着头朝摇光看过来，却只见她默默的摸着脸，露出一个怅然的表情来，一行清泪无知无觉的从眼尾落下来，被她用指尖捻起，而后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来。
　　就像是他记忆里，鲜活明媚的瑶光，世间最璀璨的一颗星星。
　　东华若是能够看见自己，大概也就会知道，眼里有星星，是一句什么样的话了。
　　沧夷夫妇对视一眼，瞧见他们彼此看向对方的眼神，心里早就相信了他们之间的话，一旁随是的侍女也是机灵，早早的就引了几人去往了亭子里，还贴心的端来了各种点心。
　　沧夷爱怜的看了一眼妻子，温声说道，“说来好笑，我与阿芷也曾经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妻，那时我们两个对这门亲事也都是拒绝的很。”
　　瑶光如今才见到这个可以说是她晚辈的孩子自然是想要知道她这些年到底如何，过的好不好，东华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心思，顺着话头就接了下去。沧夷也不是一个惯喜欢吊人胃口的人，当即也不卖关子，痛痛快快就说了起来，哪里有忘记的地方，芷舞还会在一旁笑着补充。
　　其实说来也俗套，逃婚的少女遇见了一个游荡江湖的侠客，两个人一起隐姓埋名去了战场，想要摆脱那个未曾谋面的婚约对象，却意外的发现就是彼此的故事。
　　可是，战场之上，与子同袍，何其畅快。除了和他在一起，我再也想不起来还能有谁，能够带给我那样的感觉。我第一感受到鲜血的热度，是他遮住了我的眼睛。我的刀第一次捅入血肉里，是他帮我洗的衣服。我是将军的女儿，除了他，我再也想不起来还有谁，能这样陪我见到这样的场景。他又有哪里不好呢”
　　他又有哪里不好呢？
　　瑶光想。
　　没有啊，出身，样貌，才学，地位，他们都是这世间最为相配的一对，可是这世间从来不是相配就够了，还有太多太多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