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少年与魔法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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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稚童双臂交叠环抱住膝盖，竭力将自己蜷缩进角落的阴影之中，似乎这样就能获得一丝一毫的安全感。但即便如此，他耸动不止的肩膀还是暴露出内心的惊惧。他透过柜门的缝隙窥视着外界，单方面的施暴似乎已经结束，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他悄悄挪动着接近柜门，那条缝隙并不能让他看清具体情况。
妈妈不见了，那个突然闯进来的人也不见了。
他们去哪儿了？要出去看看吗？他犹豫着，又想起躲进衣柜之前母亲的嘱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出来。
不能出去，妈妈说……
一只猩红的眼睛突然出现，若不是衣柜门板阻隔，几乎要贴上他的脸。
“啊！”
穆白猛然惊醒，冷汗渗透了睡衣，胸膛里的心脏怦怦直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四肢酸软脱力，冷汗涔涔和声如擂鼓的心跳，穆白甚至没有余力支撑自己坐起身。
“白。”左手食指的戒指微微亮起，星星点点的莹白光点在黑暗的空间中汇聚成名俊朗男子的虚影，黑发垂束，身上是样式古老肃穆的魔法师长袍。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拥有令人心安的奇异能力，他在床边坐下，左手轻轻搭上穆白的额头，柔和的白光驱散走梦魇残存的阴翳。
“查尔德曼老师，我没事，只是一个噩梦。”穆白感受着额上温柔的触碰，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不要勉强。”查尔德曼收回手，“还有睡意吗？”
穆白摇摇头，即便他现在确实还没有完全睡够，但也不愿入睡了，他担心自己又梦见那一只眼睛。
查尔德曼看穆白的模样，也大致能够猜到他的所思所想，稍稍思索了一阵，“既然没有睡意，那就按照我教过的方式进行冥想练习，我会在天亮的时候叫醒你。”
“好的，查尔德曼老师。”穆白点点头，他的四肢也终于重新聚起了气力，使他可以完成起身和盘膝正坐的一系列动作。
查尔德曼是来自另一个同样以魔法为尊的世界，在生前曾是非常强大的魔法师，不仅在战斗中能力卓著，在魔法理论方面也颇有建树。在深入了解过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之后，多方结合，为穆白制定下了这阶段最适合他的训练方法——冥想。此处所说的冥想练习，目的并不是为了沉积魔能，而是通过调整自身，形成一种柔、缓、细、长的呼吸后，用自己的心去观看、体察、分析自己的思绪杂念，任杂念思绪流淌，不加干涉，久则自归于静。
在冥想之中，穆白心息相依，意气相随，并不横加干涉，他的呼吸也逐渐变得细若游丝，若有若无起来，显然是已达止息状态，心灵也复归宁静。
等穆白调整好心绪并退出冥想状态时，他睁开眼并没有看见查尔德曼，应该是回到那枚名为“圣艾尔摩之火”的戒指中了。或许是因为生在魔法世界之中，穆白对于戒指和寄居其中的灵魂体接受良好。在第一次见到查尔德曼显身时，穆白刚过完他六周岁的生日，也在同一天直面了血淋淋的死亡。
闯入家门的不速之客夺走了母亲的生命，继而准备将穆白也戮于刀刃之下时，查尔德曼出现并保护了他，但因为力量尚未恢复而让那人得以脱身逃离。对于此事，查尔德曼一直心怀愧疚，穆白在一段时间内确实有所埋怨，但后来经历过穆氏的事情之后却是释然了。查尔德曼与穆白本是陌路，但会因力量不足未能擒获凶手而感到歉疚；穆氏家族与穆白源出一脉，有世家之势却只是冷眼旁观、弃之不理。
穆白长出一口气，过早地看清人情冷暖，未必不是好事。他这般想着，正准备退出冥想时，意识忽而急剧下坠，骤然袭来的失重感并不好受，穆白颇有些艰难地调整好状态，这才重新审视起自己所处境地。
周遭是一种深邃却透明的黑色，无数星子点缀其中。
穆白有些发愣，他从书上读到过这种环境，它是每位魔法师最为重要的精神世界，一般是在十六岁觉醒魔法属性的同时，才会展露而出。可他如今才十二岁，刚刚进入中等教育，初涉最基础的魔法理论，离觉醒的时间还早，怎么突然就跌进了精神世界？
他兀自疑惑，身前不远处浮现出团灰蒙蒙的烟雾，内里还有一黑一白两条龙正围绕着烟雾中心的星图盘旋腾跃。
穆白尝试靠近那团烟雾，可烟雾似有灵智，颇为警惕他的靠前，他上前几步，烟雾便后退几步，致使穆白始终无法近到烟雾三步之内。如此几次，偏就激起了穆白的执拗来，他猛然发力前冲向烟雾，却不想那团烟雾早有提防，核心处的星图快速变化，内化四黑点，外生九白点，竟是凝成一头凶猛的白虎虚像迎向穆白。
什么？！
穆白又惊又惧，但已来不及止住前冲之势，眼看就要撞上白虎虚像之时，四周空间突然坍塌崩溃，他被排斥出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清醒过来的穆白大口喘着气，他这几个小时连着受了两次惊吓，也着实是算得上不顺。好在最后精神世界自行将他排斥出来，不然肯定会和那白虎虚像直接撞上。穆白回忆着在精神世界中所见，那白虎虽然只是虚像，但浑身气势却是骇人无比，血气煞气与满溢而出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时，叫人根本无法动弹。
“查尔德曼老师，查尔德曼老师，”穆白急忙叫出查尔德曼，“我刚刚突然坠入了精神世界，还被攻击了。”
查尔德曼没急着给出结论，而是让穆白仔细复述了遍他的经历，稍作思考，最后才道：“你的情况换成这个世界通俗解释，应该是预觉醒，介于提前觉醒的准备阶段，所以才会突然坠入精神世界。至于你见到的烟雾和白虎虚像，那是见到何洛洛了，她的守护灵判定你可能会对何洛洛造成威胁，所以主动发起了攻击。出于自保的本能，精神世界这才将你排斥回现实世界。”
“何洛洛？您之前跟我说过的，带着您来到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灵魂？”穆白更加茫然了，何洛洛这个名字他不陌生，查尔德曼曾经跟他讲过。何洛洛和查尔德曼同样来自另外的世界，那个世界有着与魔法相似的道法，而何洛洛正是那里的一个天才，后遭奸人算计身死，但灵魂在一件器物的保护下遁入时空，来到了这个世界。查尔德曼寄居的“圣艾尔摩之火”也是先被何洛洛找到，而后跟着一起穿梭时空。
“可按照您的说法，她的灵魂非常虚弱，应该不会突然现身……”穆白说到这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精神世界，是因为我突然进入了精神世界！”
查尔德曼点点头，“洛洛非常虚弱，所以一直在你的精神世界中沉睡，而你因为预觉醒突然坠入精神世界，所以才引起了守护灵的警惕和攻击。下次如果再进入，不要那么莽撞地靠近烟雾。”
“这何洛洛的守护灵真凶，感觉像要把我吃了。”穆白此时也反应过来，是因为他的突然逼近，才招致了那白虎虚像的攻击，本来烟雾只是跟他保持距离而已。说到底，是他莽撞了。
“洛洛的守护灵并不是攻击你的白虎虚像，而是那副星图和围绕着星图的两条龙。”查尔德曼解释着，“她的守护灵非常特殊，看来是死物，但却可以通过自身的变换组合化作世间万物。其中的奥秘我也没有完全琢磨清楚，或许可以等她恢复之后亲自给你解释。”
“何洛洛脾气很好？”穆白有些好奇。
“嗯，不好，但是有问必答。”查尔德曼道，看见穆白有些古怪的脸色，不由得被他逗笑，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乱糟糟的头发手感柔软，“好了，不用担心那么多，洛洛苏醒至少还需要几年的时间。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收拾整齐地出现在学校礼堂，已经不早了。”
穆白这才注意到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今天还是开学典礼，需要提前到场，当下也不再磨蹭，起床洗漱更衣，因为连遭两次惊吓，他还特意冲了个澡洗去汗干之后的粘腻感。
穆白并没有按照叔叔穆贺的意思继续留在穆家庄园里居住，而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曾经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孤零零地活着。
父亲穆阳意外离世，母亲希怡又在庄园中离奇遇袭，穆白是一刻也不愿在穆家庄园里多待，所幸穆贺对他还算不错，稍微考虑了下也就答应了，每月还会定时汇来不菲的生活费。
因为担心穆白生活无法自理，穆贺本来还打算给他雇一个保姆，但被穆白拒绝了，一来他不愿生人进入自己家，二来他已经在查尔德曼教导下开始修行，穆白并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穆贺拗不过穆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但每逢周末，还是会将穆白接到庄园中住一两天，这其中的理由穆白其实一直都没想明白，最后只能归因到叔叔和爸爸兄弟情深，连带着对自己也多照顾了些。
三年时间过去得很快，穆白在查尔德曼的教导之下已经提前觉醒，过程非常平静，因而也并不为人所知，就连穆贺也不知道。
保密，是查尔德曼的建议，他和穆白仔细讨论过觉醒以及觉醒之后该怎样做这些问题，在分析完利弊之后，查尔德曼并没有替穆白做任何决定，而是给了穆白足够的时间自己思考和做出抉择。
如果穆白想要留在穆氏，可以选择公开。但如若穆白不愿留在穆氏，就需要保存提前觉醒的秘密。
而穆白最终的选择是：保密。
他在母亲离世之后就对穆氏没有任何的归属感，若说还有一丝血脉的牵连，那也仅仅是叔叔穆贺罢了。叔叔的养育之恩，他日后定然回报，但这并不代表穆白一定要依靠穆家。
穆白本身阅读量就远超同龄人，再加上有查尔德曼这样见多识广的魔法师兼智者作为导师，他自然而然比同辈甚至是一些长辈看得更加长远。
自由，或许在很多人眼里是失去获得更多资源的愚蠢选择，但这个词同时也寓意着机遇，意味着可将命运攥在自己手中。
查尔德曼看向正在冥想的穆白，笑得慈蔼而欣慰，他看着穆白成长，清楚地了解穆白有不甘弱小的倔强，也有追求强大的决心，那么穆白必然会投入自由的怀抱。
如果连取舍的勇气都不曾拥有，那就注定无法于魔法一途行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少年与魔法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