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杂篇》秋水仙碱

13、逃亡路上

　　69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带上这个家伙。

　　跟他关在同一间监狱里，编号为27的废柴。

　　27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还比不上普通人。与他共度一些时日的69觉得自己完全有资格说这句话。

　　毕竟他已经见证了这家伙无数次的平地摔、走路撞墙等等一系列对于普通人来说也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69实在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抓住这个人，用这个人做实验，不值得，不是吗？

　　但27还是被抓来了，和他关在一起。

　　就像带着这个人不值得，但他还是把他带上了。

　　他们已经逃出来了。

　　现在还是晚上，距实验室的人发现他们不在了应该还要一段时间。

　　他得充分利用这段时间。

　　69回头看了看27。

　　69还记得初见27的时候，他就像是来民间考察不幸落难的小公子，棕褐色的头发俏皮地挺立着，充满活力，如今却萎靡了，焉焉地往下垂着，本就大的眼睛因为惊恐变得更大了，手伸出来拽着他的衣角，从衣服里露出的手臂满是针孔，还有青青紫紫的掐痕。

　　他已经见识过人间险恶。

　　27抬起头，注意到69在看他，缩缩手，却没有放开衣角，对着69讨好地笑了笑。

　　那双眼睛里对他全是信任。也不怕他把他卖了。

　　69示意27松开手，然后给他把帽子带好，整理衣服，27乖乖地任他动作。

　　伪装好之后，69满意地点点头，哪料27又掀开帽子，睁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真是猪！

　　69扶额，将帽檐拉下去，遮住27的脸，然后让27不要动，在这里等他。

　　69去搞了辆车。

　　他们没有证件证明，坐不了船、飞机，只能靠车，走小路，总是要先逃出这里。

　　69晃着车钥匙走回去，心情还不错。却没有在原地看见27。

　　69停下来，嘴角弧度迅速下沉。他先跑了吗？还是被抓了，会不会告密，他该怎么办？

　　心情郁闷，就好像好不容易发次善心却被狗咬了一口。好巧不巧，正好在心上。

　　69阴沉着脸，转身准备走，却听见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敌人吗？

　　69做好攻击的准备，就见阴影里冲出一个黑影，直直撞进他怀里。在瞥见那一抹棕色时，69就收了攻势，张开手抱住了黑影。

　　黑影还在瑟瑟发抖，69低头看去，就看见帽檐下一双棕瞳，闪着泪珠，在昏暗的灯光下，波光莹莹的。

　　真是傻，一个人躲在角落哭。

　　69叹口气，低下头，舔舐着27眼角旁边的泪珠。

　　''乖，我们得走了。''

　　热气吹得27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对着69笑了笑，乖乖地跟着69走，被牵上车。

　　69一直在赶路，也不敢走大路，怕查身份证件之类的，他是黑户，在被抓进实验室之前也干过不少勾当，有案底。

　　车跑了好几天，走到荒野，没油了，车熄火了。

　　69往后望去，后座上27睡得香甜。手里抱着一个糖罐，好像什么珍宝。那是几天前碰巧遇到一个加油站，69买的。

　　本来69是不想买的，只是买完必需品后，偷来的钱包里还剩得有多余的钱，留下来又没什么用，就买了。

　　那时27坐在副驾驶座，趴在车窗边，看到糖罐子眼睛都亮了。69还没坐上车，糖罐就被截胡了。

　　27在旁边吃，还砸吧砸吧嘴，车里都弥漫着一股香甜，搞得69也想吃了。他本来不爱吃糖的，真的，只是这臭小鬼非要在他旁边吃，还发出声音，烦死了。

　　于是他就停下车，捞过小鬼品尝他嘴里的味道。糖味儿没尝出来，69回味，就是这小鬼嘴巴软软的，挺好啃，倒是比糖好吃。

　　27肿着嘴巴控诉地看着69。糖罐也被69没收了，只能眼巴巴地瞅着。

　　69目视前方，一点儿不被影响，这小鬼要是吃出虫牙了，他没钱也没地儿给他治，到时候只能拔了，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而且嘴巴里留一个空洞，也不好看，69不喜欢。

　　后来过了好几天，糖吃完了，69就把糖罐还给27。糖纸一直没扔，被27放进罐子里。糖纸是五颜六色的，在阳光下反射出顶好看的光。每天27就抱着发光的糖罐子傻笑，让69好一顿嘲讽。

　　他们已经离开了城中心，按理来说，实验室的人应该不会再穷追不舍了，毕竟他们也只是万千试验品中普通的两员，没有必要为了两个试验品排除大气力搜寻。

　　69失算了。实验室不仅派出了大部队寻找，甚至按照那个架势，是一定要把他们找到才罢休。

　　有什么必要？

　　69看27，长得平凡，浑身脏兮兮的，只会一看见他就望着他笑。

　　为了一个傻子。

　　那只能说明，傻子身份不简单啊。

　　真是惹上一个大麻烦。麻烦还睡得这么香。

　　69气不过，身子凑过去，恶狠狠地咬住27脸上的肉，临到嘴里，又放松力道，只厮磨着，搞得27极不耐烦，要不是69闪得快，一巴掌就呼他俊脸上了。

　　69爬到后面去，继续骚扰27，不让他好好睡，最后还是27睡眼朦胧地起来，腾出一个位置，一把抱住69，缩进他怀里，才睡香了。

　　抛下车，69带着27进了深山老林。靠着自己对树林的了解，69避过了好几次搜寻。

　　但这样下去不行。69在篝火前看着27日益消瘦、苍白的脸。

　　他护不住他。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这次出来，与同伴取得联系，69知道27的真实身份了，外面传得很疯，找得也很疯，其实不需要联系，他就可以知道。

　　是他这种小人物想都不敢想的。

　　里世界第一黑手党彭格列门外顾问的儿子。

　　与他这种在底端苦苦挣扎的人全然不同。怪不得眼里这么干净，他的父亲将他护得很好吧，从来没有看见过里世界的险恶。

　　真令人嫉妒，人与人生来不同。

　　27往69怀里缩了缩，头左右摆了摆，被耳边的蚊子吵得心烦，嘴里嘟囔着什么。细细听，是讨厌，好烦……

　　声音软软糯糯，像撒娇，69自嘲一笑，得，他还得给这小祖宗赶蚊子。

　　过了几天，69带着27进了另一个城镇。他将27留在了一个酒店里，告诉了彭格列具体位置，然后离开了。

　　他知道27会在那里乖乖等他，所以彭格列的门外顾问一定会找到他的儿子。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是吗？

　　69看了看手里的糖罐子，趁着27睡着后拿走的，在阳光下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是挺漂亮的。

　　69看着罐子笑。

　　毕竟，人与人生来不同。

　　他应该受尽万千宠爱，而他在暗处，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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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转：希望他们有个好结局(▽)

　　过了几天，69带着27进了另一个城镇。他的同伴在那里。

　　他不需要这个小东西了。

　　他早就知道这个人身份高贵，实验室不敢动他，借着27躲过了多次凶险。

　　现在，他不需要了。

　　正好将27上交了，听说彭格列酬金挺丰厚的。

　　69这么想，带着27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玩了一玩儿。

　　我这是打探情报，你们看，彭格列的情报多值钱。

　　呵，黑耀众人冷笑，就这个蠢样子能知道啥，还不如赶紧把他还回去，得到钱补贴一下他们组织，而不是倒贴钱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好吗？

　　瞧瞧你那把人放心尖尖上宠着的样子！

　　不轻不重的一句你都怕人家吓到了！

　　然而彭格列终究知道了，更何况还有实验室追击，69他们只是一个小组织，抵挡不了。

　　他们需要把27交出去，换得彭格列的庇护。

　　走的那一天，27抱着糖罐子说我不会忘记你，我还会回来找你。

　　69只当是玩笑话。

　　毕竟，到时候他和同伴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他们不会再见的。

　　然后69就打脸了。

　　他们加入了彭格列，保护门外顾问的儿子，69天天都能看到27，一个整天望着他笑的小傻子。

　　好吧，被打脸也没什么不好，69怀里抱着27，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