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妄想症》Z红瞳黑猫Z

177、月圆夜

　　如此一地鸡毛的结局是没有人能预料到的，但作为这次集合的组织者，沢田纲吉却不得不主持大局。

　　“大家……都有什么想法吗？”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可是他们只是盯着，却没有人出声。结果，那个问题又落回到了他的身上。

　　“陌陌所说的事情……”他沉默了一下，斟酌着字句。“虽然她说这里只是一部动画，但对于我来说，这里就是我的世界，我依旧希望能够阻止复仇者，帮助里包恩他们。至于陌陌……不论她怎么想，她都是我的朋友，是我不可缺少的同伴。”

　　于是事情就这么被决定了下来，没有人因为朱陌陌的话而动摇，大家甚至都没有对此事多说什么，就好像她不过是说了一句我出趟门，仅此而已。

　　但麻烦也就麻烦在她出了门这件事上，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当战术被定下，所有一切被安排妥当之后，他们才重新调整好了心态，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的家已经被焚毁了，连同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联系和安慰，就连她现在身上穿着的衣物，也是碧洋琪暂借给她的。

　　她是在此世游离的幽魂，来时空空荡荡，到现在也依旧空空荡荡。

　　这个世界还真是对她有着莫大的恶意。

　　狱寺隼人小声地嘟囔起来：“早知道就不把她从冰块里面放出来了。”

　　“要是不放出来的话，她就再也没机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们了吧。”山本武苦笑着，望向朱陌陌方才坐着的地方，她太害怕了，原本还能控制好的火焰又有些许失控，木质的台阶边缘被烧着了，留了一层黑色的污迹。

　　“六道骸，”沢田纲吉望向六道骸的方向，“你能感应到什么吗？”

　　“我只能告诉你，契约的印记还在，但在未来，即使她已经死去，印记也依旧留在我的脑海里。”六道骸的笑容里隐藏着深深的疲惫，他从来自诩最为了解朱陌陌，也能够救她，可谁知道他所知道的不过冰山一角。

　　在这种时候，沢田纲吉出人意料的镇定倒显得难能可贵了。未来的十代目虽然天真，但也确实潜力无限。也难怪，他总是能探知到问题的最关键点，感受到对方最想表达的事情，这是玛蒙的黏写，尤尼的预知，里包恩的读心和他的控制都做不到的事情。

　　XANXUS忽然嗤笑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外套披到了肩上。“收起你们多余的担心吧，垃圾们。”他站在门口，回眸扫了屋里的少年们一眼。“神童虽然也不过是个大垃圾，但不是逃兵。明天的战场上，她一定会出现。”

　　巴利安的人走了，云雀恭弥早已不知在何时已经先行离开了，白兰拍掉了手上的零食渣子，朝沢田纲吉眯眼笑了笑。“原来我是必须要输给纲吉君的啊，这样想来的话，我稍稍有点不甘心呢。这样吧，等明天的战斗结束之后，我们再举行一次选择游戏吧？”

　　“诶——？！不要，千万不要！”

　　“再来一次？感觉很有趣嘛。”

　　“棒球八嘎！你在瞎扯些什么！你这家伙！果然对彭格列心怀不轨吗？”

　　“kufufufu……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我倒也想参加了。”

　　“六道骸你是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吧……”

　　“我可从来没承认过这种事情，跳马。”

　　“不过……”白兰的笑意收敛了些，“在那之前，我还是想和克里雅酱好好聊聊，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她和我是同类，在一些理解上。那我先走了，今夜可要好好休息一下。”

　　“嗯。”沢田纲吉目送他离开，等把视线收回来时，屋里已经没有了六道骸的身影，他望向还留在屋中的狱寺隼人，山本武和迪诺，目光逐渐坚定。“明天，一定要加油。”

　　今夜是一个月圆之夜，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皎白的月光为一切镀上了银边，清风习习，树叶沙沙作响。

　　空空荡荡的墓地里，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朱陌陌在一块冰冷的石碑之前，静默着伫立了许久。

　　她在发光，晶莹的火星从她的身体上浮起，有的就那样消散在空气里，有的又落回到她的皮肤上，重新融入那火焰的波浪。

　　自从沢田纲吉家离开到现在，她一直是这个样子，她控制不了。燃烧这么久，她应该很疲惫了才对，可是，她一点也睡不着。

　　她今天去了不少地方，意大利的彭格列和加百罗涅本部，被犬发现的那个酒吧后的小巷，她落水的位于俄罗斯的海港，她已经烧毁，被贴上封条的家。她还去了一趟并盛中，在空无一人的音乐教室里，最后一次弹了钢琴，自然，还是那首《孤高的浮云》。最后，她去了一趟中国，那个她曾经就读的二线城市，那个校园的门口，那辆车碾过她脚面的地方。

　　十多年前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了，但她认得出来，这里和记忆中的场景一模一样。是她在自己的妄想世界设计了这样一个东西来提点自己，还是这里和那里只是镜面的对照，她不明白，其实现在，也不太想弄得多明白了。

　　切尔贝罗说，她会在死前获得她所有想知道的答案，现在，她离答案越来越近，也离死期越来越近了。她其实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死法，没想到过去的自己曾一语成箴，她一定是被自己烧死的。只不过，过去的她以为是以自身做了贪婪的火焰的燃料，而如今的她是同化为火焰一点点消耗殆尽。

　　朱陌陌没有在那里待很久，虽然她的身边有人群熙熙攘攘，所有人都说着她最为熟悉的母语，但她依旧觉得孤独。她买了一点水和面包，悄悄地隐匿在了人群里，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她一直待在并盛后山的树林里。

　　在陆地上生活的动物，至今也在靠着爬树来躲避天敌，获取生存的空间，树上对于祖先为猿猴的人类来说，是能获取安全感的地方。

　　她在树上静静坐着，望着林中飞过的鸟雀发呆，却感觉到了孤独。

　　朱陌陌一向适应孤独，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自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孤独。可惜，她见过了光明，便再无法忍受黑暗了。

　　朱陌陌不知道为什么，又抱着头痛哭起来，哭到声音嘶哑，连呼吸都如拉锯一般的疼，她从未像如今这般希望有一个人在身边，有一个人能对她张开双臂，给她一个拥抱。如果可以的话，她还希望那个人可以摸摸她的头，对她说，没关系，我在。

　　她今天本不打算说起自己前世的经历的，她只想告诉他们，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而前世的自己还活着，所以她一定会死，还有，这个世界只是在一张屏幕后的动画，也或许，只是她那未死的脑中的一个妄想。她认为这就足够了，这是所有与他们相关的事情。

　　可是，沢田纲吉问了她一个问题。

　　沢田纲吉有一种奇妙的力量，他看起来人畜无害，怯懦，弱小，却总能一针见血的发现问题的核心。朱陌陌觉得，是自己大意了，她提防里包恩的逼问，提防尤尼的探究，她凶过迪诺，吼过六道骸，对狱寺隼人施以警告，在山本武面前避而不谈，对风打社交太极，与云雀恭弥大动干戈，可是，她从未防备过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问她，你想回去吗？

　　这是个可笑至极的问题，就好像问她你想死吗一样可笑。

　　可偏偏就像火星落入了油，她嘭的一下炸了开来，她近乎是愤怒的瞪视着他的双眼，用极其过分的语气嘲笑。“回去？！我怎么可能想回去！那个无理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至少在这里，在这个世界逼迫我的时候，我还有反抗的权力！！会有人因为伤害到我而向我道歉，我的努力能受到嘉奖，我的失败能受到包容，我的伤痛能受到关注，我为什么会想回去！！”

　　她的身体骤然亮了起来，火花包覆住她的肌肤，知道是什么在发生的少年们吓坏了，六道骸在一瞬间触动了契约，而沢田纲吉在取出手套，想把她冻在冰层里。

　　他们都被她定住了，在那一刻，一种强烈的冲动攥住了她的心，她想把自己的过去说出来，尽管这些与他们，也与这个世界无关。

　　朱陌陌一直在等待死亡，她以为，自己是不会害怕的，等到了那个时刻，她会坦然的接受，因为她在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拼命活下去的，她尽了自己全部的努力，所以，她不会有遗憾。

　　直到那次坠海，她真正的命悬一线。

　　冰冷的，昏暗的海就好像她那曾暗无天日的生活，它拖拽着她的双腿，强势的把她一点点向下拉去，就在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原来是恐惧死亡的。

　　六道骸大概无法设身处地的明白，她到底有多感激他。

　　可是现在，一切大概都已经结束了吧，她所做的是最严重的背叛，如果那些人因此而恨她，她也能理解。

　　“风间，”她抬起手来，拂去了石碑上因为风雨冲刷而留下的一些污渍。“我把想说的都说了，可我做不到不奢望结果。他们都太好了，好的让我总忍不住产生奢望。”她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肩膀靠在冰冷的石碑上，寒气在皮肤表层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看着自己在发光的皮肤，仰头望向了头顶的圆月。“风间，我真的，好不想离开啊。”

　　“陌陌，你一个人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哭鼻子吗？ko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