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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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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鉴定定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明明前一天晚上自己才刚拒绝过。他开始回忆自己的措辞,到底是哪里不够明确,才导致过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迎来了第二次求婚。
客厅里的复古挂钟滴滴答答转过好几圈,时间在匀速流逝,准备回复的时间渐渐趋近于漫长。苏鉴微微垂眼,有一下没一下撸着米虫的脑袋,直到一向亲他的米虫都不胜其烦迈开小短腿跳了下去,他才再次看向修少钧。只见他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举着戒指,苏鉴突然想,这样一直举着,他的手臂会不会酸?
于是,苏鉴给自己最多再留了三十秒的时间来酝酿情绪,却在三十秒倒计时未到来之时,听到修少钧开口打破了沉默。
或许是深秋的夜风太凉,修少钧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呆在露台上久了有些着凉。他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声线里像是平白生出了一只小爪子,一下一下在苏鉴心口挠着。
“苏鉴,我在时间洪流里飘荡了很久,久到我自己都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很多事。记忆被时间反复磋磨,我甚至要撑不下去……可我终究是撑下来了,撑到了你来,撑到了记忆中的面容模糊之前与你再次重逢。”
“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抛下你独自去面对危险,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寻找修改历史的缺口也好,最后关头独自去门那边阻止先生也好,这些都令你如今回想也感到后怕。”
修少钧仰着头,溶溶月色坠入他的眼底,砸乱了苏鉴刚刚想好的推辞。
“婚姻关系,意味着两个人各种层面的绑定,之前你都可以忍而不发,但面对更深一层关系的转变,你怕了。”
“我没怕!”苏鉴突然有些急躁,他猛地起身想要离开,却被修少钧一把抓住了。他甩了一下没甩开,便回头道:“我只是觉得现在我们的关系结不结婚都是一样的,结婚了也还是像现在一样生活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呢?”
修少钧合上装着戒指的蓝丝绒盒子,依旧半跪着仰头慢慢说:“既然一样,结婚了又有什么关系?”
见苏鉴不说话,却也没有继续挣脱,他紧了紧抓着苏鉴的手,说:“苏苏,你想知道什么,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也不会再抛下你一个人去面对危险。过去犯的错总得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
修少钧的手指有些凉,手心却很热,他把苏鉴的手紧紧圈在手心里想将所有的温暖都给他。
苏鉴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个矫情的人,除了平日里解闷儿闲撩,动真感情的时候都相当直接,至少在他看来是直接的。我认定了你,决定要和你在一起,就一定要在一起,哪怕跨越山海时间,都要向你奔赴而来。
修少钧是他认定了的人,是想一生一世都与他共度的,这是苏鉴一早就想好了的。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一年前修少钧舍生忘死阻拦先生的做法,确实让他心有余悸。
是不是真如修少钧说的,他怕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修少钧觉得自己腿都有些僵硬,他晃了晃苏鉴的手,故意放软了声音说:“我的苏大顾问,你想好了么,要不要和我结婚呀?”
苏鉴看了他一眼,那个心头一直未解的结忽然就松动了,觉得过去任何时候都不如眼下这一刻。纠结于过去,只会让他错失未来。
他甩开手一把抢过修少钧手里的蓝丝绒盒子,自己把戒指取出来戴上,举起手放在月亮下看了看,说:“修大队长,怎么还撒起娇来了。这钻戒几克拉的?说出来我考虑考虑。”
“1.4克拉。”
苏鉴刚想问他怎么是这么个奇怪的克重,就见修少钧伸出左手,轻轻吐出一口气,终于露出了笑容:“1.3克拉的在这。”
苏鉴一愣,随即被这过时老土的浪漫给酥到了。他说:“既然你已经做了承诺,就希望可以遵守。戴上了对戒,你我就是合法夫夫,但你若是食言,我也可以合法起诉离婚。”
修少钧牵住他戴戒指的右手,笑道:“戒指带错位置了,亲爱的。”说着他从苏鉴的中指上取下戒指,自己亲手将这枚婚戒稳稳戴进他的无名指,然后拉至唇边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
情动来得猝不及防,修少钧唇瓣柔软的触感、微暖的温度,仿佛一簇细小电流顺着手背的神经末梢迅速冲向心脏,无可避免的,苏鉴的心脏开始了熟悉的擂鼓。
砰咚!
砰咚!
几乎清晰到无法克制的地步。
他费力压制着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微微俯身凑近了看向修少钧瞳孔里的月色,轻叹:“月色真美,修少钧,我们接吻吧。”
温热呼吸呵在修少钧面颊,修少钧唇角一弯,再也忍不住抬手按住苏鉴的后脑重重吻了上去。
那一瞬间,情动的人又何止苏鉴一人?
他们拥抱着在露台的月色下接吻,随着亲吻的深入,两人愈发情难自抑。
对面的小夫妻不知什么打开了窗户,妻子最先发现了对面拥吻的一对帅哥,立马化身尖叫鸡,招呼着老公过来围观,老公凑过来瞄了一眼便‘啧啧啧’感叹了一阵,然后十分宠溺的揉了揉老婆的脑袋,回屋继续看自个儿的浪漫爱情电影去了。
修少钧和苏鉴何等敏锐,在对面投来目光的一刹那就发现了。
但两人却出奇的都没有立刻回避,苏鉴反倒戏精上身,故意调整了角度让对面两眼放光的姑娘看得更清楚些。直到修少钧呼吸逐渐粗重,身体某些部位产生了不可名状的变化,他才轻轻松开苏鉴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双唇,哑声道:“到浴室去?”
苏鉴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眸子氤氲着水汽,如丝媚眼毫无节制的缠绕着修少钧。他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对方耳侧:“修大队长,你很喜欢那个浴室嘛。”
修少钧嗓音沙哑得厉害,他没有回答苏鉴,而是猛地躬身打膝弯处将人一把抱起,大步流星走进了浴室。
苏鉴被抱进浴室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修少钧早就放好了热水,此时整间浴室都被茫茫白雾笼罩着,空气中还弥散着一丝淡淡的清香,是修少钧身上惯有的木质香调。
“好哇,修大队长,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苏鉴话音未落,就被修少钧抱着直接淌进了大浴缸里。
水花稀里哗啦溅了一地,苏鉴一边大叫着没有脱衣服一边顺从自己的欲望扯住修少钧被水浸湿的名贵衬衣,忘情的亲吻着。
浴缸旁高大的落地镜映出两人纠缠的身躯,渐渐被蒸腾的水雾模糊,变得影影绰绰,愈发暧昧。
亲吻、拥抱、十指交握、耳鬓厮磨……
苏鉴被汹涌爱意填得满满当当,可饶是如此他依旧觉得不够,他想一辈子紧紧抓住自己眼前这个男人,紧一点再紧一点。
修少钧似乎察觉出了苏鉴溺水般的渴求,微微沉了沉身子伸手将苏鉴从水里托起来,将他轻轻放在浴缸宽阔的边沿上。两人早已扯掉了碍事的上衣,毫无阻碍的紧紧相贴着,他们能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炽热交错的呼吸。
“苏苏……”修少钧粗重的喘息让他有些字不成句:“放松一点,别这么紧绷。”
苏鉴却咬着牙反问道:“为什么叫我苏苏?”
修少钧低低笑了一声说:“苏苏不好听吗,可是,明明你都……”
修少钧欲言又止的话音意有所指,苏鉴瞬间脸色涨红,恨不能立刻钻进水里学习鸵鸟只露出一个屁股。
见苏鉴这样明显的反应,修少钧顿时被可爱到了,他低头吻了吻苏鉴的额头说:“因为不能叫‘贱贱’呀。”
“你……”苏鉴气急,伸手要打他。
“别。”修少钧连忙抓住手腕:“苏顾问这一拳下来,你老公我可就要命丧……”
话音未落就被苏鉴低头堵住了嘴唇。
“别瞎说。”一吻落毕,苏鉴才低着头说。
修少钧满眼心疼的望着苏鉴,微微加重了力道让两人彻底释放在着温暖的袅袅白雾里。
情事过后,他们并排躺在床上,修少钧问:“……你说,我们要不要办婚礼?”
“你不想办?”苏鉴有些诧异,他本以为修少钧会非常迫不及待。
修少钧却道:“自从那次生日宴之后,我就对宴会心有余悸。”
苏鉴明白修少钧的担忧,但他也同样觉得人只有直面害怕,才能战胜心理阴影。他侧身撑起来,撩起修少钧身上和他同款的棉质睡衣下摆,露出他劲瘦结实的腰线,在左侧的位置一颗枯枝树木的刺青覆盖了他一大片本该完好的皮肤,苏鉴伸出刺着青色小鸟的手臂在树枝间一下一下描摹着。
“我想办。”苏鉴口吻格外坚定:“就只请我们的亲人朋友。”
修少钧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勾起一个微笑说:“好。”
说是小办,修夫人知道后还是难以自控的由小变大、由大变豪。到最后她干脆直接租下了东南亚的一座私人海岛,安排了趟专机接了修少钧他们宴请的亲朋好友。
于是,婚礼当天早上,苏鉴被修夫人强行拉起来去化妆试礼服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哔的,他扭过头无助地看向刚从床上起来被佟叔拉着换衣服的修少钧,无声的比了个口型:“说好的小办呢?”
修少钧耸了耸肩,无奈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殷航自从登岛就片刻没有停歇过,拉着胡彬彬一路逛逛吃吃,短短一个下午就把整座海岛逛了个遍,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甚至于一大清早听说修夫人邀请了米其林三星级别的甜点师,又拉着胡彬彬来品尝。虽然很累也很困,但胡彬彬也在长久的压抑中难得释放了自己,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给,给你这个,好好吃我的天!”殷航一边吃一边惊叫。
胡彬彬也大大方方挑选了自己喜欢的甜点,然后她刚瞅准一块栗子蛋糕,还没来得及夹起来就被另一个夹子夹走了。
“诶……我的栗子蛋糕……”
话音刚落,那块蛋糕又被重新夹到了她手中的盘子里。“给你吧,我可以吃其他的。”
胡彬彬蓦然抬头,然后就看到一张不算陌生的脸。“苏顾问的哥哥!你也来啦?”说完又突然意识到人家当哥的怎么会不来参加弟弟的婚礼呢。
苏察不以为意,只是在短暂的凝视后挪开了目光,说:“嗯,昨天和你们一趟飞机来的,坐在后面你没注意到。”
“啊,抱歉,没注意看。”胡彬彬一时有些尴尬,简单寒暄了两句就准备走了。“那您慢慢逛,我先去那边了。”
本以为这场客套的聊天就到此为止了,胡彬彬却在转身的瞬间听到苏察叫了她的名字。
她疑惑的回头,问:“苏先生,还有什么事?”
苏先生?苏察怔了怔,继而露出一个不着痕迹的苦笑。是啊,他成为苏先生已经太多年了,连他自己都几乎要忘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年轻实习生。
“听说你还在找那个男孩?”苏察解释了一句:“苏鉴和我说过。”
胡彬彬微微一顿,然后点点头说:“嗯,总会找到的。”
“放弃吧,你找不到的。”苏察说:“掉入白色大门的普通人,是找不到归路的。”
只见胡彬彬朝他露出一个客气又疏离的微笑,说:“谢谢苏先生提醒。”说罢,便干脆转身往另一头去了。
苏察知道,她不会放弃的,她会一直找直到自己生命终结。哪怕他已经知道,却还是出言劝阻,只可惜,他到底不是修少钧和苏鉴,拥有无限勇气和力量,他改变不了属于他们的历史。
婚礼无论怎么办都是无法免俗的,一样的流程一样的宣誓,大差不差的祝福。
最后修少钧和苏鉴一同抛出了他们的捧花,殷航和顾玦两人疯子一般争抢了半天,最后却端端落在了和陪着叶品言一同来的韩卿手上,还被韩卿十分鄙夷的丢给了叶品言。
修少钧暗自奇怪,韩卿明明私下那么宝贝叶品言,却在当着人面的时候这样不留情面,明明比自己还大几岁,真是奇怪的性格。他们不知道的是,最后那捧白玫瑰还是被韩卿收下了,因为是叶品言亲自交到他手上的。
金红夕阳最后一束光收进海水中的时候,婚礼也终于进行到了尾声。
修少钧和苏鉴一同捧起香槟,缓缓从玻璃高脚杯垒起来的香槟塔尖倒下的时候,透过那金色的酒液,修少钧蓦然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苏鉴时的情景。
感情还真是捉摸不透,明明一开始那么讨厌,到如今却爱得无可救药,不过好在,最后他终于稳稳抓住了这个人。
“刚才你笑什么?”来往宾客已经端了香槟自行活动了,苏鉴举了一杯酒递给修少钧问他。
修少钧接过酒杯,忍不住勾住苏鉴的下巴又亲了一口,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我爱人真好看,看一辈子都不够。”
苏鉴笑得开怀,仰头喝了一大口香槟说:“那可要看好了,小心被年轻小帅哥拐走,你可是比我老一百多岁呢!”说罢迈开步子,朝着那片被暮色染红的海滩奔去。
修少钧紧追了几步,一把将苏鉴圈进怀里。“我就这样圈住你,一刻也不放开。”
苏鉴挣扎着回头,修少钧琥珀眼瞳在夕阳微光下闪着粼粼波光,这一眼就望进了他的心底。
晚风习习,暮光未散。海滩上欢聚的人们肆意大笑醉酒高歌,不论过去,不问将来,此时此刻就是他们最盛大灿烂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