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朋友们，十三番队 ...
-
季节流转，尸魂界的时间正如砂流所说的那样，四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账房学徒浦原喜助已经在砂流与长老们做出约定的那个春天考上了真央灵术学院，并在毕业后同时进入了夜一所在的二番队，短短几年又当上了二番队的第三席兼隐秘机动部队第三分队的部队长，已经成为了二番队中不可或缺的人物。而润临安的名店“日野烧”在这四十年里，却没有因为浦原的骤入骤离而发生多少的变化。唯一称得上变化的，也就是常年盘踞在这里的人了吧。
除了随时出来晃晃的八番队队长京乐春水、几十年前就经常在这里出现的夜一之外，日野烧似乎还成为了浦原喜助在流魂街执行任务时与队员们接头的据点。除了这些增加的顾客之外，还有许多以前经常到访但又突然不再光顾的客人。砂流从死神们的谈论中得知，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有很多有能力的新队员出现，还有许许多多有着特殊能力的虚，在不断地减少着死神队伍的人数。听着那些队员们的长吁短叹，砂流和夕维总是对视一眼然后默默地微笑。
有阴必定有阳，死亡才能带来不断的新生。这个道理是她们作为守护者候选参加精英课程所学到的第一课，她们所守护的黑白龙神正是代表了这些意义。代表阳的白龙神，产生了光明和希望；而代表阴的黑龙神，则带来了黑暗与死亡。二者合一，才能使得整个京都乃至整个世界，达到阴阳协调的标准。即使没有龙神存在的尸魂界，历史也是按照这个规律在不断地向前滚动。时代在不断进步，死神与虚的能力也随之提升，但不管有什么样的变化，都逃不脱阴阳平衡的法则。有的死神在与虚的战斗中死去了，就会有新的死神从魂魄中产生；新的死神杀掉了虚，又会有新的虚从虚圈诞生，继续地使一些死神死去……循环往复。生与死在砂流与夕维看来，只是一种形态的转变而已。
经过长久的岁月而涤清了所有欲望的他们，已经养成了享受当前平和生活的习惯。砂流每天的生活便是做丸子、送外卖、偷懒、被夕维抽打、和朽木银岭学习剑术、和其他番队的死神们切磋、喝酒、再被抽打，然后到了掌灯时分便打烊休息；夕维却是打扫店面、看店、抓捕偷懒的砂流、抽打砂流、和夜一学鬼道和瞬步、抓捕喝酒中的砂流、再次抽打砂流，然后同样的闭店休息。他们和几个关系比较要好的人偶尔还会聚在一起，喝喝酒、互相吹捧或是互相贬低一番……日子平淡，但却充实。
但砂流一想到约定日期的临近，就不由得浑身不自在。为了不让亲爱的妹妹日野夕维看出什么端倪，他便愈加的没正经了起来，每日被夕维那巨大折扇抽打的次数也明显增多。虽然大多数人没有看出砂流店长有什么不对，但还是有几个感觉敏锐的人观察出了他那有别于往日的异常来。
“啊——！！真是和平啊——！”砂流四仰八叉地躺在八番队队舍的屋顶上，叼着竹签望着天上飘来荡去的浮云拖长了音感慨道：“吃饭喝酒晒太阳，每一样都让人欲罢不能啊——！！”
“是啊，真是和平……你每天被小夕维用折扇追着抽打，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和平呐！”披着粉色绣有小花的大褂的男人啜了一口清酒，扬起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身旁摊平晒毛的某人，“虽然说你以前也经常来我这里，但最近是不是有点太频繁了？”
“京乐桑，你这算是在嫌弃我么？”砂流翻了个身，一把夺过京乐春水手中的坛子往自己的酒盏中添了酒，轻舔了一口后咂了咂嘴，“每次来我不都给你带了朽木家的好酒，你应该感恩戴德才对啊！如果要想从正规渠道得来，就得祈祷朽木家每年多开几次宴席了。”
“有好酒当然不错，但是砂流……”京乐将酒坛夺了回来给自己的酒盏添满，看着白道门的方向对身旁的人说道：“你这样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对小夕维来说可有点困扰了啊。让那么个小姑娘一个人守在店里，你这个做兄长的可是失格了。”
“我看她每次来追捕我，用折扇抽得挺开心的，就算为这个我也得每天偷跑出来几次啊。”砂流顺着京乐的目光注视着白道门，似乎透过那扇门看到了门外挂着蓝布门帘的店里，那樱色头发的小姑娘盘算着怎么收拾他的和谐场景。他只能看到嘴唇和下巴的面部浮现出了说不清的柔和，但随即又有些晦涩不明。
“话虽如此，但你干吗用那么怀念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店啊？难道说准备关店不干了？”
“不是吧京乐桑……”砂流抽搐着嘴角扭过头来，上上下下地将京乐春水那张有着些许胡渣的脸打量了一番，又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头发都成这样了还能被你看出眼神，我该说不愧是京乐队长么？”
“别打岔，我听说了噢。”京乐放下了酒盏，用手指了指天空，“关于你和那些人的一些传闻。”
“什么传闻？”
“是啊，什么传闻呢……”京乐扔下暧昧不清的一句话，拉了拉从不离头的草帽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虽然很可惜，但今天就喝到这里吧。我如果再不去队长室，我家小莉莎就又该说教了。”
“真是难得啊京乐桑，会主动去队长室。”砂流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平常不都是等矢胴丸副队长追来，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去队里么？啊啊，扔下这么孤独的我，真是过分呐！”
“孤独的话就回去陪小夕维吧，我家的小莉莎偶尔也需要我去照顾照顾的啊！”
京乐背对着砂流挥了挥手，一个瞬步消失在了视野中。砂流看着京乐消失的地方，上扬着的嘴角渐渐低垂了下来。他不是没有听懂京乐春水的话中所告知的意思，他也知道最近的自己有些失常了。既然京乐都看得出自己的异常，那聪明的夕维更是不用说了。他知道，这几天夕维的异常活跃也和他的态度有关，大概他的那个妹妹是想让自己的兄长打起精神来吧。毕竟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自己在考虑什么她最明白不过了。不过他还是不准备回到店里，因为今天已经七月十四了，离期限的到来还有两天。虽然并不是入狼巢虎穴，但对于他来说十二神家族的大宅比狼巢虎穴可怕了不止一千倍。他想要用这不受约束的最后两天，尽情享受一下自由的快乐。既然夕维是和自己一心同体，那么也可以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吧。
于是将极其负责与极不负责完美地融合于一身的日野砂流，放弃了不符合自身形象的自哀自怜，拎着酒瓶子跳下了屋檐顺着墙边继续朝别的番队晃去。一路上遇到的死神队员不少，而大多数也都或是听闻或是品尝过日野烧的美味团子，故此和他打招呼的人就很多了。但大多数认识他队员在和他寒暄过两句之后，又聚集起来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时不时地传来“十一番队”、“二番队”、“一赔十”等只言片语，待他走进的时候却又停止了谈论一脸讪笑地看着他。看到这种情况，砂流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硬生生地压下“我也来投一注”的大喊，并为失去了一个赚钱的机会而低落了好一会。
砂流绕过不相熟的七番队，偷偷摸摸地溜过六番队，终于在五番队的队舍面前停住了脚步。他摇了摇所剩无几的酒瓶，犹豫了一下还是踏进了五番队的大门。
“——真子，请我喝酒！”
刚走进五番队的大门，有些微醺的砂流便大声地叫喊了起来。虽然他以前也来过很多次五番队舍，但没有一次是用这么奔放的方式叫平子真子队长出来喝酒的。此时满脑子只萦绕着“最后两天，死就死吧”这种思想的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是想着在被夕维找到之前再放肆最后一次。不只因为后天就要“进宫”，还因为明天是一整天需要呆在店里的日子。——七月十五日，他和夕维的生日和忌日。但他伸进队舍大门的一只脚还没站稳，一个身穿死霸装的影子便一闪挡住了他的去路。
“十分抱歉，日野店长。”出现在砂流面前的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保持着抬脚动作的砂流略微严肃地说道：“队长今天一整天都需要在队里办公，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喝酒了。”
“——喂喂惣右介，不要随便替队长做决定啊！”
而这位青年的话音刚落，手里举着一支食指长小夹子的长发青年便从队长室里冲了出来。戴着副队长臂章的青年看到了自家队长的模样，顶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对平子说道：“队长，办公室里的资料都是需要你在今天完成的，请不要偷懒去喝酒。——还有，请不要拿着那种奇怪的东西出现在队员面前，会有失队长威严的。”
“真失礼啊，什么叫奇怪的东西？”关西腔的黄发青年捏了捏手中的夹子，排列整齐的门牙随着说话呲了出来，“这是修理眉毛用的工具，在现世的西洋很流行的！”
“这么说你没有在浏览文件，而是在修理眉毛吗？”平子的副队长叹了口气，紧了紧臂弯中的文件对平子说道：“那么这件事暂且不说，还请队长回去把文件批注完吧。我整理给你的都是今天必须做好的紧急文件，必须要你签字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过劳逸结合才好嘛！”平子一把拉过在一旁抄着手站立的砂流，很哥俩好的搭着他的肩膀向门口走去，还不忘回头对他那可怜的副队长挥一挥手，“我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在这期间有什么事就拜托你了啊！”
“队长！”
“好啦惣右介，太过操心可是会秃头的啊！”
平子真子扯着砂流快步地出了五番队舍的门，留下了他的蓝染副队长站在原地无奈地摇着头。二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埋着头走了好大一段路，直到看不见队舍时才停了下来。平子放开揽着砂流的手，站出了两米远上下打量着他，末了还用鼻子哼了一个音嗤笑道：“怎么了今天，喝了酒就那么豪放的跑五番队来喊我，简直跟女人的生离死别一样……”
“喂，护庭十三番的队长就是这么说话的？你对女人很有研究吗？”砂流在留海下鄙夷地对平子翻了个白眼，“我要是女人你就是秃子！”末了转过头去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反正你本来就是秃子……”
“名满瀞灵庭的日野烧店长桑，拜托你不要学日柿里的腔调好不好？”平子一个瞬步登上了身旁建筑的屋顶，对下方的砂流挥了挥手，“有事找我？上来说吧。”
“我找你就是有事？难道我不能给你送丸子么？”砂流用他那蹩脚的瞬步勉强登上了屋顶，盘起腿就地坐了下来，“京乐也是你也是，干吗你们一个个都那么敏感？我都说了是喝酒啊喝酒，而且是你•请•我！”
“行了行了，灵压这么乱还说没事？你走到六番队的时候我都感觉到了。”平子真子认真地注视着砂流那完全看不见面部的脸，难得地收敛了平时的笑容，“还是说不能告诉我的事？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当我没问吧……如果你只是将我当作一个八十年交情的酒肉朋友的话。”
“干吗说出那么肉麻的话，你吃错药了？”砂流惊悚地看着性情大变的平子真子，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真子，受伤要去四番队，有病一定要吃药。”
“我难得关心你一次，真让人伤心啊！”平子装模作样地拉起衣袖抹了抹眼角，见砂流毫无反应，又放下了手臂恢复了呲牙咧嘴的正常面容，“真无聊，怎么逗都没反应，还是日柿里比较有趣一些。”
“怪不得你经常被日柿里殴打，原来是有原因的啊！”砂流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对平子招了招手，“走了，去我店里，我请客！”
“噢？不错啊！那个朽木家的樱花酿，应该还有吧？”
“不知道，不过小夕维应该藏起来了两三坛吧。”砂流拎着刻有朽木家纹的拳头大的小酒坛跳下了屋檐，磕着高齿木屐啪嗒啪嗒地向瀞灵庭外的方向走去，“真子，再不来不等你了啊！”
平子真子也站起了身，在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晃悠在道路上的砂流。金黄色的长发被充满灵子的夏风拂过，旗帜一样地高高扬了起来，白色的羽织下摆也随着大气的流动而左右摇动。他看着越行越远的砂流，内心忽然翻滚出了一股遗憾的感觉。
他是知道的。不止是他，几乎所有的队长级都知道了。日野砂流和日野夕维，将在后天傍晚关闭那兴隆了一百多年的“日野烧”，入住到瀞灵庭内神秘的贵族——十二神家族内。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是队长，完全有资格去十二神宅内拜访已经成为了贵族的他，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次品尝到那让总队长都赞叹不已的团子呢？
“明天，尽情地闹一闹吧……”
平子咕哝了一句，咧开了嘴角从屋檐上一跃而下，瞬步追上了拎着酒坛的好友的身影。
笠日，七月十五日，日野烧的门帘上挂出了“停业一日”的纸条，平时大开的门板也只开到了够一个人通行的程度。砂流和夕维穿戴整齐，手里拿着笤帚钉锤等物准备开始行动。并不是说他们为了逃亡想要挖地道，而是他们每年的今天都会停业一天，用来小小地庆祝一下二人的生日和忌日。虽然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但在尸魂界这长达千年的生命中，能够记得自己的生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于是砂流和夕维也将自己的这份幸福分给了关系要好的几人。外表和心理年龄相近的夜一、浦原，还有砂流个人的好友平子真子和京乐春水，就连平时不怎么走动的十三番队长浮竹十四郎也被邀请入席了；夕维那边则又请了平时总与她不对头的朽木家少爷，但具体会不会来就不得而知了。
刚过拂晓，砂流和夕维就去瀞灵庭内采购了蔬菜肉类等物，太阳刚刚散发热量的时候便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但就在砂流制作了五十盒团子之后，就被夕维无情地赶到了屋檐上，说是让他修理修理有些漏水的屋顶。砂流嘴里的竹签换成了几个钉子，手里拿着榔头等物瞬步攀上了房顶，对那些缺砖少瓦的地方盖上木板叮叮咣咣地砸了起来。但是还没等第一块木板钉好，砂流却猛然停下了动作。
他站立了起来，紧紧地抓住了胸口的衣服，站在屋顶呆滞地朝着流魂街上空望去。
“这是……”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朋友们，十三番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