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聆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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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向看不明白傅舍。
这个人能掏心窝子地对自己好，但离开的时候一声不响，好像自己没有一点儿分量。
这种不安在傅舍明白说喜欢的那天，被他按了下去。
但转眼上来，又是大片大片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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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临渊殿后，陆青尧到小厨房亲手做了好些热菜。都是往常傅舍最喜欢吃的。没来及同傅舍说一句话，因为他不想看见对方脸上出现一丝厌恶的表情。
实际上，在他说出那句‘报怨’后，傅舍的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复杂难懂。像是灵魂飘在外边，噙着笑意，却让他觉得冰冷而难以触碰。
于是屁股都没沾座，就赶忙溜进小厨房。
至于傅舍，躺在床上半睡半醒。
他没经历过这种‘感情矛盾’，只能先放着观察。以免出口草率，伤到对方。
当然，其实这个决定里边儿还夹杂着三分纵容与懒惰。
他就是觉得很好笑。
看见陆青尧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留下自己，傅舍飞速回顾了一下过去二十几年留存现实的——所有值得自己不舍的东西，却什么都找不出来。
甚至而言，对方在做出这个决定前，自己就已经心有灵犀地作下判断。
待在陆青尧的世界，还是自己的世界，于自己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但看见对方拧巴的表情，傅舍决定先纵着对方，看看陆青尧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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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来陆青尧‘虐身虐心’，却等来一桌的满汉全席，看得人垂涎欲滴。每一道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还特地依着口味调整咸淡。
傅舍想到贺总请的那份麻婆豆腐和辣子鸡，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进来前要吃得这么饱。
“没胃口吗？”陆青尧预见傅舍会对他破口大骂，甚至拳脚相向。但没想到傅舍只是坐在一桌子美食面前，不动筷子。
“吃点吧。”陆青尧将小菜推到他前面，勉强自己露出笑容，“你一觉睡到巳时三刻，还没吃一点东西。胃会熬坏的。”
傅舍只觉得一股子甜辣味儿顶在喉咙口，实在没有胃口。但抑制不住嘴里的唾液分泌，只好勉强拿起筷子，将菜含在嘴里。
不过一分钟，饱腹感占据上风，傅舍立马将小菜吐进碗里。
“吃不下了，真的。要不晚上再吃？我记得小厨房的冰窖这两天存货很足，要不先冰着？”傅舍拍拍胸膛，可惜道。
陆青尧沉默半晌，才憋出一句，“好。”
然后自己端着几盘小菜，搬进小厨房。期间宫女太监试图上前帮他，都被眼神阻止。只好装柱子站在周边，一群人看着陆青尧搬小菜。
傅舍什么都没等到，最后一趟，陆青尧甚至都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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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到人回来，傅舍只能自己出门找。但在小厨房搜寻一圈，却连个影子都没看见。思忖一二，只好去寻御花园后边儿的舆马女。
此人还是那副看破人间红尘的样子，对他爱答不理的。温和安静地喂马，就好像几匹臭烘烘的马才是她的爱人。
“农书南。”傅舍不高兴，便叫出这个人的真名。
然而，这位看破红尘的浪子依旧稳稳戴着面具，用足以迷惑所有人的表情看向他，然后了然道，“找太子殿下？”
傅舍气呼呼地别过头，却没等到台阶，只能又转回来。
“他还在小厨房？”
“或许吧。”农书南将手中的草交到他手里，“倒是你，为什么跟他说明白。太子殿下心思深沉，不好为外人道，我本以为你了解且适合这种性格的人。”
“我...”傅舍说不出原因，又不想解释。
农书南没得到回应，脸上稍显惊讶，转而问，“我没想到你还真的做了错事。”她抓住饲草前端，帮他将饲料喂到马匹嘴里，“说说看，我或许能帮你。”
不需要。
傅舍心里这么想，口中却说，“我不是因为愧疚，所以说不出口。而正是因为他总是将心事憋着，这次难得全讲出来了....虽然也没有。这是个机会。”
农书南喂马的动作顿了一下，“若是他真的都告诉你了，相比我们也不会在此时聊起这个话题，不是么？”
傅舍哼了一声，心尖钝痛，迅速划过。
就好像只是一瞬间的呼吸困难。
“不过...你看上去也不见得没有一点儿愧疚。傅先生，我尊敬您，因为太子殿下同我说过许多有关你的事。”农书南的眼睛垂下，将眼中所有情绪遮掩，“你知道世事，最败情感的是何物？”
傅舍注视她，眼睛却穿过此人遥望自己从前的家。印象中母亲的脸已经模糊，如被记忆之水洇开的墨，在撕裂的过去上留下一笔浓墨重彩的沉重的黑。
没有回话。
但半刻后，两人异口同声，“沉默。”
农书南先是轻笑，继而开怀，“你知道，却还是这么做了。”
“不是。”傅舍下意识否认，片刻后低下头，“是。我知道。”他从对方手中抢过饲料，试图喂马，但枣红色的小马哼了一个响鼻，没有接收。
“傅先生，有些话等一切来不及了再说，是蠢人才会做的事。”农书南抚摸着小马的鬃毛，马儿低下头跺蹄子，“追悔莫及，可非四字而已。”
傅舍将饲料还给她，准备回去。
“臣记得，太子殿下有写信的习惯。辛元洲曾于臣谈起，说是都放在床头暗格内。只可惜内有机关，他人不可见。”农书南对着小马喃喃自语，“你说，怎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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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尧在小厨房呆了许久，将自己做的一桌子饭菜全部吃完了。胃里撑得难受，但在一种心惊胆战的下人面前，还是维持一副淡然平静的笑脸。
他本以为自己将傅舍留在身边，就会感到安心和快乐。但接踵而至的慌乱和恐惧却一遍遍刷新并质疑起自己的决定。
傅舍是个完整而优秀的人，以至于很多时候，陆青尧不知道该如何去爱这样一个人。不愿叫朝中琐事再麻烦他的心力，不愿矫揉造作地要求对方时刻报备行程。
因为他决定这么做，是在侮辱傅舍。
但心中的不安是那么难以抑制，以至于如同前两年日日不间断的噩梦，缠绕全身，窒息感几乎要自缢。
特别前两日余玉的所为，将这股‘想做什么’的冲动，退至顶峰。
最终做下此等不可挽回之事。
但他发现，自己的不安没有丝毫缓解，反而在加强。
将傅舍留在身边，并不能感到那种温暖的爱，反而冰冷地叫人脊背生寒。自私的欲望究竟是否会影响对方，他今日只是不愿用膳，那明日呢....后日呢？
他更希望能与对方像从前那样，交心相谈。他喜欢的是看见傅舍的笑脸....看见傅舍自由生长的枝丫舒展，展露出松弛而快乐的姿态。
而不是....
现在，他甚至不敢出现在对方面前。
“终于找到你了，陆青尧。”傅舍的声音稍粗，配合下人们吃惊的抽气声。如今宫内已然无人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却不见太子暴怒，反而有些呆滞。
他抬起头，傅舍朝他招了招手，“走吧，回临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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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陆青尧都是懵的。
“不是我说你，是想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撑死鬼吗？”傅舍坐在他身边，轻柔地揉捏他大拇指穴位，“都积食了，等下我们出去散布，走到晚膳再回来。”
陆青尧不说话，用自由的左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递到他面前。
傅舍不接，片刻，他将盒子重重摔在地上。
肉眼可见，盒子碎裂的内里流出来的是金属蓝的液体，和裂成两半的微型芯片。
“你要干嘛？”
“你走吧。”陆青尧低着头说。
“怎么，你要和我分手？哇，那可真的是虐心了。”傅舍的语气很轻松，一只手放开他，指向堆叠在桌上被拆开的信封，“不解释解释？”
陆青尧的脑子懵了。
“你看看你，别人黑化了，恨不得把人绑在床上，用各种手段逼人求饶。如此香艳的片段不得不说极招我高中同桌喜欢，所以你成不了主角呢。”傅舍说了一堆陆青尧听不懂的名词，然后道，“你不问我，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呢，陆青尧？”
他没想到会在傅舍口中听见自己的心声，一时间哑口无言。
“说话。”傅舍这次语调重了些。
陆青尧深吸一口气，缓慢呼出，才说，“如果我成不了统一天下的君王，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不是。”傅舍肯定道。
“...我，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另一个世界，如果你离开后不回来了，我永远不可能找到你。”陆青尧看着他的眼睛，殷切问。
“如果你叫书童将我拦在殿外，即使我在这里，也见不到你。”傅舍小小地告了一状。
“我没有....”陆青尧直起身子。
“我知道。”傅舍按住他的手，“其实，我留在这里也挺好。”
陆青尧目光四处乱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抬头，这可是你说过的话。”顺着傅舍的声音，陆青尧再次闯入那双温柔谴倦的眼睛里，仿佛被他的爱所捕捉，“听着陆青尧，你什么都能说。我听着，我都听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聆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