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她眸中含泪》沐眠

49、两军对峙

　　晚膳的时候容诺在顾屹的注视下吃了两碗饭，她揉了揉肚子，轻叹:“我觉得……我吃撑了。”
　　顾屹看了一眼她的小腰，朗声道:“出去走走，消消食。”

　　容诺把腿搭在他的腿上撒娇道:“我不想动。”
　　某人没有说话，直接单手把人提起来，容诺惊呼了一声，瞪大了眼睛:“你干嘛？”

　　“你不动，我动。”
　　“啊？”
　　“帮你消食。”
　　容诺:“……”

　　明明是他让吃那么多的……

　　“哥哥，我们出去走走吧。”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声音甜甜的让人听了就心里发软。
　　顾屹挑了挑眉，将小姑娘放到地上，点头应声:“好。”

　　“牵着大丫。”
　　顾屹:“……”

　　两人一鸭在月光下悠闲漫步，路过的将士直接选择无视……

　　“我们大丫胖乎乎的，以后一定能下好多蛋。”容诺语气兴奋。
　　顾屹淡淡地瞥了一眼某只鸭子，幽幽道:“胖乎乎的，杀了能吃不少肉。”

　　容诺牵着大丫往右边移了两步，眼神里带着戒备，“你怎么总想着吃它呢？你是不是太久没吃肉了？馋了？”
　　顾屹嘴角轻抽了一下，他像是那种会馋肉的人？

　　他冲小丫头勾了勾手，容诺乖乖过去，他垂眸，声音低沉有磁性:“本将军对这只鸭子没兴趣，不馋。”

　　大丫嘎了一声，像是不满顾将军对它不感兴趣……

　　容诺瘪了瘪嘴:“那你总想着吃它。”
　　顾屹:“……”
　　有时候容诺说的话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顾屹轻轻搂着她的小腰，轻声道:“再走一会儿便回去休息吧。”
　　“嗯。”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回到营帐后顾屹端着洗脚水走到床边，又将艾草包放进去，小心翼翼的把小姑娘的脚放进盆里，还不忘询问:“烫吗？”

　　“不烫。”
　　小姑娘的脚长得十分好看，白白嫩嫩的，很小，脚指头圆润可爱，纤细的脚踝上还系着一条红绳，上面带着几颗白玉珠子。

　　“你先泡一会儿，我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好。”

　　顾屹起身，用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又看了一眼容诺才离开。

　　骆季淮本来就要睡下了，他十分无奈地看着某人，声音幽怨:“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来我这儿做什么？”

　　顾屹淡淡地睨他一眼，掏出一张地图铺到桌上，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点了两下，“这里、还有这里派人去炸了。”

　　骆季淮看了一眼他指的那两处地方，都是姜军多人把守的军机重地。

　　“现在？”
　　“嗯。”
　　“昨晚才烧了他们的军粮，今晚还去？”
　　“就是要让他们猝不及防。”

　　骆季淮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嗯。”顾屹起身就要离开。

　　骆季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询问:“你把事交给我了，那你干嘛？”

　　“陪媳妇儿睡觉。”

　　“………”

　　翌日清晨，容诺在顾屹怀里悠悠转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男人还紧闭着的眼睛笑了笑。

　　她抬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睫毛，睡梦中的人眉心轻蹙了一下，容诺连忙收回手，又笑着往他怀里缩了缩。

　　顾屹还没有醒，本能的收紧了胳膊，两人紧贴着彼此，呼吸间都是彼此的味道。

　　容诺是睡不着了，但怕吵醒他，依旧乖乖的窝在他怀里。
　　日光渐渐照射进来，军营里的人陆续出来训练。

　　睡梦中的人拧了拧眉，缓缓地睁开眼睛。

　　一睁眼便对上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他声音慵懒:“什么时候醒的？”
　　小姑娘甜糯糯地回答:“有一会儿了。”

　　顾屹又闭上眼睛，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声音略微沙哑:“再睡一会儿。”

　　容诺没有说话，小手搭在他的腰间。

　　就这样两人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顾屹再睁眼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困意，他伸展了一下胳膊，起床穿衣。
　　容诺抱着被子躺在床上看着他，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顾屹束好腰带后又走到床边把人拉起来，“起来收拾收拾，让寸心跟着你出去锻炼锻炼，回来再吃点东西。”
　　容诺立刻变成软骨头，软软的赖在他身上，“我不想动。”

　　“撒娇也没用。”
　　顾屹从衣柜里拿出她的衣服，动作十分熟练的给她穿好。

　　容诺耷拉着小脸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正在给她穿鞋的男人，“哥哥呀……”

　　“嗯？”
　　“我今天不想出去锻炼了。”
　　顾屹挑了挑眉，“理由？”
　　“没理由……”

　　“若真的不想便不去了，先起来洗漱用膳。”
　　容诺脸上立刻绽放出花来，她眯眯眼笑道:“哥哥真好。”

　　顾屹无奈地笑了笑，“你先用膳，我还有事。”
　　“好。”

　　…………

　　“上官瑛落率领九千精兵往这边来了。”
　　骆季淮已换上铠甲，脸上再也没有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

　　顾屹点了点头，面色严肃，眼中带着狠意，他进入营帐，再出来时身披铁叶攒成铠甲，铠甲护身又给他增添了几分威严。

　　将士们手持长枪盾剑，整装待发等待他的一声令下。
　　顾屹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凌冽如刀光一般。

　　“出发。”

　　“是！”

　　气吞山河的声音吓得容诺心中一惊，她放下手中的调羹，询问:“外面怎么了？平日里训练也没有这么大阵仗啊……”

　　寸心摇摇头:“奴婢不知。”

　　容诺抿了抿唇，刚打算站起来门口就走进来一个身着白色锦袍的男子，脸上还带着面具。

　　她皱了皱眉，“你是谁？”
　　沈乐仪勾了勾唇，“我是顾将军派来的，你不用害怕。”

　　顾屹率兵出征自然放心不下容诺，特地请了沈乐仪过来陪着她。

　　容诺一脸警惕，冲着外面大喊一声:“白炎！”
　　白炎应声而入，“属下在，夫人有何吩咐？”

　　容诺指了指沈乐仪，“她……”
　　白炎看了一眼沈乐仪，对容诺说道:“此人安全，夫人请放心。”

　　容诺点了点头，白炎转身离开。
　　沈乐仪走到容诺面前坐下，轻声道:“你还挺谨慎。”

　　容诺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男子”皱了皱眉，她没什么本事，自然要谨慎些，免得被坏人抓了威胁顾屹……

　　她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这位公子，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出去吧……”寸心开口道。
　　沈乐仪笑了一下，“顾将军让我贴身保护夫人，我自然不能离开。”

　　主仆二人都愣了一下，寸心连忙出声:“你一个男子，怎么贴身保护我家小姐，传出去岂不是坏了我家小姐的名声！”

　　容诺也摆着一张脸，两只大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她。

　　“呵……”沈乐仪轻笑出声，“你们误会了，我也是女子。”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寸心还是一脸戒备，“你……证明一下！”

　　沈乐仪一脸黑线，这主仆俩也太谨慎了吧……

　　她叹了口气，拉过容诺的小手往自己胸口上一按，淡淡道:“证明了吧？”
　　容诺小脸一红迅速抽出手，她看着寸心连连点头:“女的。”

　　寸心也是一脸尴尬，没想到她这么直接。

　　沈乐仪被她们二人逗笑，直言道:“顾将军率兵出征不放心你，特地找我来陪你。”

　　容诺怔了一下，“率兵出征？”

　　沈乐仪见她一脸惊讶也愣了一下，“怎么？你不知道？”
　　容诺低着头抿了抿唇，她不知道……

　　“可能是怕你担心。”沈乐仪说道。
　　容诺轻轻“嗯”了一声。

　　…………

　　两军对峙，顾屹和上官瑛落相隔百十米，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交锋，两人眼里都带着狠意。

　　上官瑛落长发高高束起，红色丝带缠绕在墨发之间随风飘扬，她身着银色铠甲，眉宇间的英气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子。

　　“有几成把握？”上官梓瑞侧头轻声询问。
　　上官瑛落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抿唇道:“不管有几成的把握，拼就对了。”

　　上官瑛落深吸了一口气，喊道:“你接连两日袭击我姜国军营，这次大战是你先挑起来的，若是败了……你如何向你们沛国皇帝交代？”

　　临近开战，上官瑛落依旧希望顾屹能够撤兵……

　　顾屹面上十分冷淡，“这个就不劳公主费心了。”

　　上官瑛落眉头紧锁，看来……这一仗是躲不掉了，他们胜算本就不大，前两日她又受了顾屹一掌……

　　骆季淮冷冷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主动请缨出战。

　　上官瑛落拉了一下缰绳，准备上前迎战，却被身旁的人拉下，上官梓瑞淡淡地开口:“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我去。”

　　说完还不待她开口就骑着马来到两军中间。
　　上官瑛落紧抿着唇，眸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骆季淮十分不屑的挑了挑眉，他嘴角上扬勾起一抹邪笑，手中的长缨枪直逼上官梓瑞的胸口。
　　上官梓瑞侧身躲过他的袭击，两人立刻纠缠起来，兵刃相接发出摩擦的声音。

　　电光火石间两人都从马上落下，骆季淮的每一招都带着狠劲，上官梓瑞只能先防守，没有攻击的机会。

　　顾屹面色平淡，他了解骆季淮的本事，上官梓瑞伤不了他。

　　骆季淮脸上带着张扬的笑意，上官梓瑞拧了拧眉足尖轻点又落到马上，骆季淮一个翻身落到马鞍上，长缨枪直接刺向上官梓瑞的后肩。

　　上官梓瑞闷哼了一声，骆季淮迅速将人打下马。

　　上官瑛落心中一紧，手也不自觉的收紧。

　　骆季淮挑了挑眉，一脸得意的看着地上的人，“你输了。”

　　身后的军队立刻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骆季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淡道:“这一仗，你们输定了。”

　　上官梓瑞恶狠狠的瞪着他，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让他额间渗出汗水。

　　骆季淮拉了拉手中的缰绳，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驾！”
　　上官瑛落见骆季淮离开立刻骑着马上前，“二哥，你没事吧？”

　　上官梓瑞咬了咬牙，“没事。”

　　骆季淮回到顾屹身边，语气颇为得意:“怎么样？我刚才厉害吧！”
　　顾屹看了他一眼，“你和他对阵，自然不能输。”

　　“啧啧啧。”骆季淮摇摇头，“想从你嘴里听听好话可真难。”

　　上官瑛落把上官梓瑞扶上马，她看了一眼顾屹，眼眸深邃让人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骆季淮戳了戳顾屹的胳膊，小声道:“她又看你呢，咱们开打不？”

　　顾屹眼睛微眯，对着上官瑛落冷冷地出声:“若你们承诺永不踏入云安，今日我可以放你们走。”

　　上官瑛落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顾屹，你太小看本公主了，本公主想要的，从未失过手。”

　　她看了一眼久炽，沉声道:“久炽，带我二哥回去。”
　　久炽眸中透露出担忧，“公主，一切以性命为重。”

　　上官梓瑞对上她的眼睛，两人都没有说话，那一刻……上官瑛落竟然觉得她这个二哥是最懂她的人。

　　久炽带着上官梓瑞离开战场，上官瑛落微微垂眸，再抬眼时眸中的冷意让人心惊胆跳。

　　她扫视了一眼对面的军队，朱唇轻启只吐出一个字:“杀！”

　　两军迅速纠缠在一起，兵刃刺破身体的声音连绵不绝，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儿。

　　上官瑛落直奔顾屹，两人都不手软，招招致命。

　　她下狠手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即便她用了十成的功力也很难伤他。
　　他下狠手是因为……她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顾屹，你这次如此纠缠不休就只是因为我对容诺动了杀心？”

　　顾屹手中的长剑从她脸旁滑过，她白皙的脸颊瞬间被划破，一道淡淡的血痕迅速显现在她的脸上，好在伤口不深没有流太多血。

　　他双眸平静，声音冰冷:“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她，哪怕有那个念头都不行。”

　　上官瑛落心头一酸，咬了咬牙直接持剑刺向他，可顾屹哪是她能伤的了的人……

　　她还没近身就被顾屹一掌拍倒在地。
　　顾屹的长剑直接搭在她的肩上，声音幽冷:“上官瑛落，我现在动动手你就没命了。”

　　上官瑛落仰着头，生来的傲气不允许她低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是不怕死，那他们呢？”顾屹随手指了指还在浴血奋战的那些将士。
　　“他们还有家人等着他们，他们想活着，他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他们身上寄托了多少人的希望你知道吗？”

　　上官瑛落咬了咬牙，眼眶里涌上热泪，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轻而易举的就被顾屹打败了。

　　顾屹直接无视她的眼泪，继续开口:“若你们姜国可以做到永不侵犯云安……我们可以停战。”

　　上官瑛落看着周围拿着兵器厮杀的姜国战士，一时间竟不知自己的执着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耳边传来他们的惨叫声，空气里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儿……

　　她咬了咬牙，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掉落下来，声音轻颤:“顾屹，停战吧，我输了。”

　　顾屹收回长剑，骆季淮看到后立刻吹响虎哨。

　　两军停止厮杀，上官瑛落双手撑地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

　　她轻轻蹭掉嘴角的血迹，看着顾屹一字一句道:“我上官瑛落在此起誓，姜国军队即日起不会再踏入云安半步。”

　　“顾屹，你满意了吗？”

　　…………

　　“小姐，将军回来了！”寸心从外面小跑着进来。
　　容诺连忙起身，“现在在哪呢？有没有受伤啊？”

　　“奴婢见将军去了主营帐，有没有受伤……这个奴婢不清楚。”
　　“夫人赶紧去看看吧。”沈乐仪笑着开口。

　　容诺点了下头，提起裙摆一路小跑着去了主营帐。
　　骆季淮见她进来立刻识趣儿的走了出去。

　　容诺看到他铠甲上的血迹立刻红了眼，她迅速走上前，鼻音明显:“哪里受伤了啊？快让人找大夫啊！”

　　顾屹勾了勾唇，轻声道:“没有受伤，这都不是我的血，别担心。”

　　容诺吸了一下鼻子，似是有些不相信，眼眶红红的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他笑着应声，把铠甲脱下放到一边，又解开外袍露出里面的中衣。

　　“还脱吗？”他低声询问。
　　“脱吧。”容诺回答的言简意赅，也顾不得脸红了。

　　顾屹嘴角轻抽了一下，这丫头是想让他脱光啊……

　　“现在还是别脱了，晚上脱给你看。”
　　“你能不能正经点。”

　　容诺瘪了瘪嘴，十分委屈地开口:“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顾屹慢慢的弯下腰与小姑娘平视，声音温柔:“怕你担心，乖啊。”

　　她眸中含泪，肩膀因为哭泣轻轻颤抖，“可是……你不告诉我我害怕啊……”

　　他怔了一下，“怕什么？”

　　她终于还是绷不住了，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怕……怕你会出事。”

　　从她认定他的那一刻起，他便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不能没有他……

　　顾屹轻轻吻了一下小姑娘的额头，轻声道:“诺儿乖，我是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她靠在他怀里轻轻抽噎，只有自己知道方才看到他浑身是血的时候她有多害怕……

　　顾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他和所有上阵杀敌的将士一样，他身上也寄托了许多人的希望，容诺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