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钟敛×程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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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敛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程则的那一天，天气报明明说是晴转阴，到他放学时却飘起了小雨。
他没带伞，又不想书包被淋湿，作业湿了会很麻烦。
于是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不会被雨淋到的走廊里，仰头看着天。
天空是湛蓝的，也有太阳，阳光照在脸上很舒服，雨混在阳光里一同打下。
一路的同学都没注意到他，就像平常一样。
钟敛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淋着雨回去，反正书包布挺厚的，应该可以防住水。
当他的脚刚踏出走廊台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接着是明亮轻快的少年声音：“喂，给你。”
钟敛回头去看，只见是不认识的一人，大概是其他班的，他刚刚路过拍了拍他的肩，此时走的已有点远了，手里拿着把伞，正丢过来。
钟敛忙接。
那少年朝他笑着，眨了眨眼。
阳光落下。
这是钟敛第一次知道有人能那么温暖，全身金闪闪的，像太阳。
钟敛出身在一个像影子一样的家庭。
他的父亲是做生意的，常年不在家，回家就只有两种状态。
一种是生意做成了，心情好，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上顿好饭，父亲和母亲再腻腻歪歪会儿。
另一种是亏大了，内心暴虐，回了家就开始摔东西砸瓶子，看谁都不顺眼，但凡这时候母亲或钟敛说错半句话、做的半点他不满意就会被拖着打。
父亲如果不在家，母亲又一副没了牵挂寄托的样子，哭哭啼啼。
她心情要是不好受罪的也是钟敛，拿烟头烫、衣架打、拽头发、指甲掐全是常有的事。
打小就是这样，钟敛小时候反抗过，没一次成功，还会引来一顿暴打。
久而久之他也就没有勇气再干什么了。
人也变得阴郁，所以学校里的同学也都不喜欢他，刻意排挤他。
在那之后每次钟敛路过其他班级，总会下意识的往窗户里看看，寻找那温暖的身影。
虽然一次都没找到过。
但现在的他已经和以前有一点不一样了。
他心里有一个希望，有一个温暖的太阳。
即使他和那个少年只见过一面，即使他甚至不知道少年叫什么名字。
第二次见到程则已经是钟敛上大学的时候了。
他是刚入学的新生，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抱着一堆书。
远处大学门口人声鼎沸，校内的各种社团的学生正在招揽社员。
钟敛一向觉得这种事和他无关，直到他看见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记忆中的少年长大了长高了，令钟敛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比少年小。
少年手里拿着一踏宣传报，心不在焉的招揽着新人，和边上的同学有说有笑。
钟敛决心抓住这个机会，他紧张的甚至忘了行李箱。
手把书攥的死紧。
他问：“你……们是什么社团？”
钟敛长的比较冷淡，现在又因为紧张声音很生硬，显得像是来找茬的。
“你干嘛？”一位站在边上的打学生问。
“我……感兴趣。”钟敛盯着那人的脸，那人长的有点像猴子，他想笑，放松了不少。
猴子脸顿时激动着和他说：“我们这是话剧社！”
钟敛艰难的把脸转向少年。
“是的哦。”少年开口说。
声音和记忆里的一样。
“我想加入。”钟敛看着少年。
“好哦，你把这个表填一下，明天交给我就好了。”少年笑着和他说，递给了钟敛一张表。
“你叫什么？”钟敛一直想知道少年的名字。
“程则，你叫什么？”少年问。
他叫程则！好听！
钟敛很高兴，眼睛里闪着小星星。
“我叫钟敛。”钟敛强忍着激动，压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的声音。
“加个微信吧，明天你好找我。”程则眨了眨眼，拿出手机。
钟敛下意识的手伸进口袋找手机，却想起来他把手机放行李箱了。
他又找起行李箱，但发现没有。
钟敛要哭了。
他其实很脆弱。
“我……手机在行李箱……行李箱丢了。”钟敛磕磕巴巴的说，他看起来很平静。
“那快去找啊！”程则紧张道，“行李箱不见了你还这么淡定，傻啊？”
程则拍了拍钟敛的后背。
这衣服要收藏起来。
钟敛心里只想着。
他又很开心，心里在冒泡泡。
程则担心钟敛找不到箱子，于是帮他找。
他们俩在校园里东奔西跑，度过了钟敛大学的第一天。
这一天绝对是钟敛目前十八年里最高兴的一天，第二高兴的是碰上程则的那天。
钟敛通过了入部申请，之后每周的一三五都可以见到程则了。
他们慢慢变的很熟络，关系比之前猴子脸和程则还好。
程则在话剧社里非常受欢迎，每个人都很喜欢他。
他阳光帅气，对谁都很友好，对谁都很有耐心。
钟敛则和他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在话剧社里除了程则很少有人搭理他。
不过因为写故事方面的一些天赋，他也成了写剧本的副手。
钟敛虽然见程则和其他人关系好有些难受，但也不能表现出来，说出来他估计就成程则眼里的变态了。
现在挺好的。
只是有时候程则会莫名其妙的和钟敛闹别扭，好几天不理他。
这时候钟敛会很委屈，他会在宿舍里像尊雕像似的一动不动。
盯着他写的剧本，目光发直。
钟敛其实能查觉出来他对程则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不只是渴望和程则成为朋友，还有一些其他的奇怪的念想。
但他不敢说。
程则有的时候会对钟敛做出一些很亲昵的举动。
像是蹭肩膀、抱住、亲一亲。
但这些钟敛统统当做普通朋友之间会干的事，强制着忽略掉。
逼迫着自己不要多想。
因为他在遇到程则之前从来没交到过朋友，他不知道朋友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钟敛压抑着心中的想法，直到那天。
那天是程则毕业的日子，是程则最后一次在话剧社里当主演，也是话剧社第一次采用钟敛写的剧本的日子。
钟敛写了个古欧的剧本，立意忠诚待人。
开场前和程则对戏的一位演员作死去爬巨高的道具楼，结果摔了下来，崴伤了脚。
一时也没有其他的人补上，话剧演员毕竟是要长得好看点。
钟敛虽然长的好看，但带着疏离，不太适合演那位角色。
最后一众人想着想着还是觉得让钟敛补上比较好。
他长的好看，剧本也是他写的肯定背的出来，他和那位演员身材也差不多，关键是实在没时间找其他人了，程则都已经上场了。
马上就要到钟敛上台的时间了。
他演封侯，程则是封君。
这段是封臣对封君行礼。
他只用演这一段。
钟敛换上衣服走上台。
台上打着灯，一个打给程则一个打给钟敛。
钟敛一步步走进程则，轻轻的把他的手放在程则微张的手掌内。
到了规定的时间。
钟敛退后一步，脱帽、单漆下跪、解下武器，把程则的手握在手里。
眼神目光温柔，带着无尽的柔情和压抑着的欢喜。
他郑重其事的低下头，嘴唇轻碰程则的手背，行了个绝对标准的吻手礼。
其实剧本上写了，不用必须碰到的，做个假动作就行了。
但钟敛没忍住。
他说：“陛下，我是您的人了。”
程则低垂着目光，刚好可以看到钟敛乖巧的发旋。
钟敛抬起头，脸朝着程则，目光对上程则的目光。
他觉得程则非常好看，哪哪都好看，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是带着光芒的。
接下来，程则做了一件让钟敛吃惊的事。
他低下头，眼神朦胧的看着钟敛。
脸庞靠近。
剧本里没这段。
钟敛瞳孔放大，但没躲，他内心很希望程则就这么亲上来。
即使万众瞩目。
程则目光在一瞬间清醒过来，眼里又带上了一贯的笑容，他侧过脸亲了亲钟敛的侧脸。
也像是平常无意识做出的亲昵小动作。
钟敛有些失望，但他听见程则在他耳边小声说：“你说好了的。”
钟敛眼里不禁多出些惊喜。
然后程则抬起头，脸转向观众，“欢迎你成为我的附庸。”
这是变相的告白。
是钟敛一向想都不敢想的。
在这个大部分人还是厌恶排斥的现在，他们可以在台上，在一个剧场的人的目光下，毫无顾忌的成为过去。
这次演出过后，社团里的人没察觉出什么异样。
给程则办了个大庆功宴外加毕业庆祝会。
宴会上大家都很嗨，吵吵闹闹的。
程则依旧是大家关注的中心，钟敛则坐在角落，端着杯低酒精的鸡尾酒喝着。
但是他眼睛时不时看向程则，碰上程则的目光又赶紧移开。
他心里高兴，但又疑惑。
程则怎么会喜欢他呢？
别是闹着玩儿的吧。
程则怎么会也是同性恋呢？
他一定是闹着玩的，我理解错了。
这么想着，钟敛冷静下来，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聚会过后，程则和钟敛一起走，回宿舍，收拾行李什么的。
程则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和平时很不一样。
走了半路，他突然开口问钟敛：“你信我吗？”
钟敛莫名其妙，“信啊。”
程则沉默了一阵，又问他：“你……喜欢我吗？”
“喜欢的吧。”程则小声嘀咕着。
钟敛沉默，低垂着眼皮不说话。
他怕。
就算程则说的这么明显了。
他这么沉默着，程则反而不确定起来。
他皱着眉，试探着又说了一句：“我以为你喜欢我的，我很喜欢你。”
这么直接了，这傻子不会真的迟钝到智障的程度吧。
程则心里想着。
听到这话，钟敛才敢确定，他猛的抬起头，看向边上走着的程则。
程则笑着看他。
“不说话我就算你默认。”
钟敛笑了笑，第一次在程则面前没忍着自己的感情，很高兴。
“好啊。”
程则眯着眼睛，“那我们算情侣了。”
钟敛笑着没说话。
“那是不是该做些情侣之间会做的事？”程则问。
“现在吗？”钟敛问。
“现在不好吧～”程则勾住钟敛的脖子，脸埋进钟敛的肩窝，猛吸了两下。
“好香啊。”程则说，“如果你想的话现在也不是不行。”
钟敛有点脸红，忙说：“回去吧回去吧。”
……
很久之后，钟敛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于是他问已经进了全球五百强公司的程则：“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一点都不好。”
程则坐在钟敛怀里，头靠在钟敛肩窝，一边玩着他的头发一边说：“你忘了？我还以为你记得呢。当初大学入学你对我那么激动。”
钟敛双手轻轻环住程则的腰，头低下靠着程则的头。
程则问：“你小时候住在乘风街对吧？”
钟敛回：“嗯。”
“我就住在你家隔壁啊。”程则叹了口气。
他开始说起一个很长的故事，一个封存在钟敛记忆深处的故事。
“你家总是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一开始我家里人都以为楼下住的是一位颤颤悠悠拿不动重物的老太太。
直到我有一天和我姐出去玩，正巧碰到你被你妈推出家门。
十二月天啊。你穿的一点点厚，瘦的和猴似的。露出来的皮肤到处青青紫紫，还夹着烫伤。
我姐当时觉得你晦气知道吗？
她要快点走，还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
可是我觉得你好可怜啊……”
程则说到这，顿了一下，看向钟敛。
他有点怕他说的话伤到钟敛小宝贝。
钟敛目光平和。
还朝程则笑。
于是他放心了，继续说：“当时我就想着我以后一定要保护你。多可爱啊你小时候，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鼻子好可爱，嘴巴也可爱。
你妈怎么不喜欢你呢？
我当时就差直接给你抱回家了。
但是我爸妈肯定不同意，他们连我想养小猫小狗都不乐意呢。
所以我只是冲上去轻轻的抱了一下你。
你傻乎乎的，只是看着我，动都没动。
特别乖。
之后我还经常想去找你玩儿呢。
但是每次我敲你家门都敲不开，我都急死了。
只有几次你又被赶出来，我才能和你说上一阵话。
你真的太可爱了！
小时候我就好喜欢你。
虽然你不怎么说话吧。
但是后来和我有点熟了就会撒娇呢，叫哥哥抱哥哥抱的。
还会在我面前抿着嘴巴掉眼泪。
看着特别让人心疼。
但是后来你搬家了，就再没见过你了。”
程则抬起头亲了亲钟敛的脖子。
“不过还好，你很好认一眼望去人群里最可爱的就是你了。
之后在高中又碰上你我很高兴的。
只是很不巧，那年我要毕业，遇见你的那天是返校拿毕业证的日子。
就没说上话。
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
程则最后说了一句：“钟敛你知道吗？我程则现在三十二岁，喜欢你喜欢了二十四年。”
钟敛望着程则，声音很轻，“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你是我的荣幸之至。”
对程则来说，
遇见钟敛的那年，他八岁。
喜欢钟敛的那年，他也八岁。
可能有些早熟，但没有关系，能喜欢钟敛，他很高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钟敛×程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