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三案】影后之死（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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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系列的讨论安排，宋羽和李铭负责审问庄小楚，俞静之带着林俪审问周蝶。
两场审问，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同时进行。
周蝶低着头一直在看自己的指甲。
俞静之记得之前见过周蝶，那个时候她还是个看上去年轻毛躁的小姑娘，一脸涉世不深的样子。
但是现在的周蝶一脸的淡漠和不在乎，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林俪先开了口：“知道为什么带你过来吗？”
周蝶嘴角歪了一下：“我说不知道的话你们也不信吧？”
俞静之笑了一下：“信不信是我们的事情，但是主动交代是你的权力，我认为周小姐你也是个聪明的人，不至于浪费自己的权力。”
俞静之说着用手指了指身后那高高挂起，早就深入人心却又只想是一句高高在上的口号的字句。
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能够配合调查如实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可以在后面的定罪里面得到减轻刑罚的酌量。
但是人的劣根性里，有一点那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哪怕被逼入到绝境，只要不是最后一刻，都不会轻易地投降。
特别是，设计了那么大的一个局，费劲了心思，这样的犯罪者一般有着极强的信念感和自尊心，并不会轻易地开口。
林俪见多了这样的人，她为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的感到惋惜，但是也能从周蝶对着俞静之的好意露出的不屑中知道，这个姑娘已经选择了最决绝的道路。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让她要做出杀人的罪行呢？
俞静之还是很沉得住气，她的态度依旧和蔼：“秦霜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你们也不会把我带过来了吧？”周蝶把带着手铐的双手放到了桌面上，整个人往前坐，“我是她的助理，她的死和我当然有一些联系。”
周蝶的态度看起来有些挑衅。
俞静之这时候冲着林俪点点头，这是给了林俪审问的许可。
先礼后兵。
俞静之做事还是比较遵照着规矩来，既然已经给过周蝶机会，周蝶没有珍惜，那么她们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办法来了。
林俪向周蝶出示了几张照片，是一个硕大的行李箱。
“这个箱子，你认识吗？”
周蝶斜着眼看了照片一眼，点点头。
“你是秀岩岛本地人吧？家也在这座岛上。这个箱子是从你家里找到的。里面现在已经空了，曾经放过什么，你应该也知道吧。”
“礼服。秦霜的礼服。”周蝶回答，她的嗓子沙哑，带着深深的疲倦，“我是她的助理，我当然知道……”
“也就是说，这箱子是属于秦霜和秦霜公司的财产，为什么你要把她拿回你在秀岩岛的家里？”
周蝶无所谓地说：“这个箱子本来是用来装秦霜礼服的，但是现在礼服既然一直穿在秦霜……”
周蝶顿了顿，她吞咽了口水，就好像在把什么翻涌上来的情绪吞咽回去：“既然礼服一直穿在秦霜的身上，那么我想这个箱子也没有用处了，所以打算带回自己家用。这个行为大概不太道德，可能也能算我挪用公物，或者说偷盗，随便你们。”
俞静之故意配合周蝶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这么兴师动众地把你请回来，当然不只是为了你偷了一个箱子这么小的事情。”
林俪拿出另外一份纸质的报告：“在这箱子上面，我们找到了秦霜和你的生物学痕迹。”
周蝶看都不看这份报告一眼。
“我是秦霜的助理，这个箱子放的是她的礼服，那么我和她的痕迹都会残留在箱子里，这有什么奇怪的？”
“这确实不奇怪。”林俪慢慢拿出另一组照片和另一份报告。
“这是白璐那边放礼服的箱子，和箱子上的检查报告。其实按照你的说法，在这个箱子里我们同样也找到了白璐和她的助理庄小楚的生物学痕迹残留，这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为什么在白璐的箱子上，我们也查到了你的生物学痕迹呢？”
周蝶愣住了。
“我记得颁奖典礼的礼服，全都是每个明星各自秘密定制的，因为要作为晚上的出镜武器，所以都属于商业机密。作为白璐对手秦霜那边的助理，周蝶小姐，你是怎么触碰到放着白璐最重要的礼服的箱子的呢？”
这是把周蝶和两起案子连接在一起的关键。
周蝶露出挫败的神情，长叹一口气，整个人松垮下来。
她们精心准备了那么周密的一个大局，最后却失策在这最细微的地方。
“当然，就算这样，其实也不能说明你和两个人的凶杀案有什么牵连。所以我们换个话题。”
这次轮到俞静之的身体前倾，对着周蝶压迫下去。
“你和秦霜小姐关系好吗？”
“她对我不错。虽然说不上多亲密，但是秦霜她本来性格就是那样，和谁都像隔着一层距离一样……”
俞静之秀气的眉毛往下压，竟然透露出了几分逼人的气势
“我是问，你和她没有别的恩怨吗？”
周蝶皱着眉死死盯着俞静之的眼睛，俞静之也毫不畏惧地看着她。
林俪从一旁又缓缓拿出一份档案。
“周萍。我们查到你曾经有个姐姐，叫做周萍。三年前，她在那个落日码头自杀了，是吗？”
周蝶的瞳孔在听到姐姐的名字时，就开始放大，整张脸都绷不住了，牙齿和牙齿在打架，一股酸涩从丹田涌上来，直冲着她的鼻腔。
失去至亲的痛苦，不论过去多久，再回忆起来都还是让人心痛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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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会答应周蝶计划？”
宋羽这边的审问就直接很多，不管是她还是李铭，都不是那种喜欢绕圈子打感情牌的人。
庄小楚无疑是以为不开口的沉默战略是有用的，但是不用她开口，宋羽和李铭两个人就一人一嘴把事件的过程全部说了出来。
庄小楚和周蝶互相配合，往秦霜和白璐的休息室门口贴了威胁信，然后分别给秦霜和白璐服下安眠药后，将她们藏在了本应该存放礼服的行李箱中。
利用时间差，分别报警白璐和秦霜的失踪，再找机会把装着白璐和秦霜的行李箱一起暗地里移交到周蝶的手上，由周蝶将两个人带去落日码头，然后杀害。
宋羽如鹰般的眼睛盯着庄小楚：“白璐失踪的时候，你说了一句话我很在意。”
庄小楚当时哭着说“璐璐姐也不见了……”。
“为什么你知道秦霜当时已经失踪了呢？秦霜在颁奖典礼的等候室里失踪，当时是封锁了消息，警方在秘密搜查的。所有人都只知道秦霜是缺席了颁奖典礼，但是不知道秦霜是失踪了。但你却清楚地知道，秦霜是失踪了。”
庄小楚抬头，开口说了她进到这个审讯室的第一句话：“所以，宋警官你是从那个时候起就怀疑我了吗？”
她的双眼红红的，还是那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样子。
宋羽和李铭没有当场见过她开着车亡命逃跑的时候，他们与庄小楚和白璐在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地相处，没有想过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此刻坐在了他们面前受他们的审讯。
方才宋羽和李铭分析案情只顾着两个人讲得痛快，现在庄小楚一抬头，拿着红红的眼眶往他们一看，两个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自己一开始的态度。
宋羽和李铭也突然感觉到了命运的可怕之处，你永远不知道身边曾嬉笑亲密的人，哪一天会不会成为一个可怕的杀人帮凶。
宋羽清了清嗓子：“后面我们搜查白璐下落的时候，你也自告奋勇地一起在酒店来回搜查了吧？就是那个空隙，找机会把装着白璐的箱子给了周蝶吗？”
“我没有办法……”庄小楚眼中流下两道清澈的泪水，“小蝶她需要我的帮助，如果我不帮她，没有人会帮她了……”
“这整件事情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李铭问出他最想不通的一点。
“周蝶是为了她的姐姐，而你呢？你本来就和所有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你好端端为什么要帮周蝶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跟在白璐身边做了三年的助理，白璐对待你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帮着周蝶去杀人？”
宋羽打断了李铭：“庄小楚不是因为在白璐身边和白璐有了仇恨，而是一开始就是为了仇恨，才待在白璐身边的。”
李铭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审问过程中宋羽居然拆自己的台，他转动了一下面前的保温杯掩饰尴尬：“总之，你和白璐能有什么仇恨？你何必搭上自己这一生呢？”
“因为小蝶的仇，就是我的仇啊！她要为她的姐姐报仇，难道我能坐视不理吗？难道我眼看着深爱的人，现在痛苦之中，我却什么都不做吗？”
庄小楚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是她今生最用力的一次吼叫，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讲出的话，也尖锐地刺着每个听到的人的耳膜。
李铭这下子是彻底被镇住，呆在那边反应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说：“深爱、爱的人……你和周蝶是那种、那种关系？”
对于一个人到中年的直男，李铭被他所听到的事实所震撼，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在他的认知里，这种事情是不对的，尽管他也知道现在时代变了，可是他也觉得同性之爱，也就是藏在暗处的影子，不去注意就不会存在的东西。
可是眼前的庄小楚，却承认了她和周蝶是一对恋人。
为什么她们要走到阳光下呢？为什么她们这种人居然真的存在呢？
李铭觉得自己的认知被颠覆了，说不出话。
宋羽早就猜到了，并不惊奇，她只是反问庄小楚：“知道自己深爱的人要去做犯罪犯法的事情，你不想着去阻止，反而助纣为虐，你还要觉得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吗？你这不是爱她，你是害她。你如果真的爱周蝶，就应该阻止她的犯罪行为。”
“我当然知道犯法不对。可是我更不能忍心看她一直活在痛苦里。本来应该是由你们警察给她姐姐带去公平和正义的，但是你们没有做到，所以她才会一直被仇恨和痛苦折磨，她才只能自己报仇。不是我害了她，是你们这些警察，和隐瞒真相的坏蛋们害了她！”
庄小楚哭着哭着又笑起来：“宋警官，说白了，你也不过是说着风凉话。你们不是我，不了解我对她的感情，不明白我们跨越了多少阻碍和偏见才在一起。她无论做什么，我都会陪着她。既然复仇是她想要的，那么就算犯法，我也会陪着她一起。你们呢？你们根本不能体会这种爱。”
不知道为什么庄小楚这份近乎绝望的剖白，竟然深深刺中了宋羽心中的某一点。
自己是在说风凉话吗？
庄小楚真的只是一个为爱疯狂不理智的女人吗？
她为了周蝶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要被批判的吗？
“这种爱本身就是错误的，所以我们也不会体会。”宋羽十分肯定地说，“不是因为你和周蝶都是女人，这份爱才错误。而是你爱她的形式。爱不是纵容。我也并没有说风凉话。我可以很坚定地告诉你，如果是我所爱的人，有这种疯狂执着的念头，有违法犯罪的行为，我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止她。如果没有办法阻止，那么我也一定会亲手把她逮捕归案。这才是我对她，对我身上的警服，对我们之间的爱的承诺。”
宋羽的话说完，心中大石落下，方才因为庄小楚的话生出的动摇又全部平息，被这块大石牢牢压下。
她也说不好自己这番话是用来说给庄小楚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只是这些话，全是她的肺腑之言，也是刻在她的信念里话，每一个字都坚定如磐石。
庄小楚呆呆望着宋羽，眼泪静静滑落脸颊，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宋羽说的十分真诚，并不像是从一个高位者对自己投来的怜悯，更像是一种设身处地的建议和剖白。
庄小楚情绪平复下来，她甚至反过来好奇自己眼前这个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宋警官内心是否也藏着什么无能言说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三案】影后之死（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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