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Yangm

2、第二章

　　言煜站在医院门口的小超市前，买了一瓶水。

　　他站了许久，暗哑着声音说:“请在给我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咽要最呛的。”

　　店主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给他拿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言煜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颤抖着点火。

　　他被呛到流眼泪。

　　仍然不停地去吸。

　　世界总是对胖子充满恶意。

　　走在街上，都会有不认识的人对你指指点点。

　　处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是胖子。

　　谢云笙初中有一个好朋友，名字叫胡雪柠，也是一个胖子。

　　作为胖子的她们惺惺相惜，相约一起减肥，被人欺负了，就互相为对方舔舐伤口。

　　那时候胖子的任务就是被人说几句，使唤使唤，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做减肥了。

　　可是后来，她看到了雪柠身上的伤口。

　　到处都是旧的疤痕，新还在流血的伤口，她质问她:“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不想云笙担心……我没事的。”

　　“不行，我要去告诉老师！我要去告诉你爸爸！”

　　“云笙！你不可以告诉我爸，不可以！”

　　“他们说、他们说我如果去告状，他们就会让我爸失去一切……我不可以让我爸知道……”

　　谢云笙啊，她没答应好友，不管不顾地告诉了雪柠的爸爸。

　　得知女儿被霸陵的父亲发怒地找了学校，后来被人报复出了车祸……

　　父亲被人撞死了，凶手却逍遥法外。

　　云笙还记得雪柠质问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我爸爸都是被你害死的！是你！”

　　“如果你什么也没说……如果你不告诉他，他就不会死！”

　　“云笙，你知道吗？我特别恨你。”

　　云笙是亲眼看到雪柠跳了大海。

　　那天雪柠找她去海边就是为了让她看见她死！

　　她想让她一辈子活在地狱中！

　　雪柠，雪柠……雪柠又来找她了，又来了！

　　不，雪柠，我不能跟你走……

　　不，我不可以！我不能抛下我的爸爸！

　　“云笙，别怕……爸爸在这里……”

　　谢逢林像小时候那样去拍她，哄她。

　　言煜推门进来，对谢逢林说。

　　“伯父，你先去休息吧，换我来照看云笙。”

　　“没事，我自己来就行。同学，你回去上课吧。”

　　“我不想离开她的身边。”

　　谢逢林为这痛苦地声音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位男孩子有种莫名的信任。

　　他又看了看言煜，说了声“好”。

　　言煜坐在谢云笙的床边，牵起她的手。

　　这时候的云笙是胖的，是2018年的谢云笙几倍。

　　在现实中已经是2018年，言煜向往日一样正常地上班。

　　他刚从手术室走出来，接过护士焦急递过来的手机，才看到几十个电话和短信。

　　看到短信的时候，他踉踉跄跄地跑去谢云笙的急救室。

　　他发抖地要进去，被人拦住了。

　　“我、我来……”

　　“言医生，请你在外面等，你不能……”

　　“让我进去！”

　　“让他进去吧。”

　　“可是院长……”

　　言煜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妻子，整个人像如堕深渊。

　　“云笙……云笙……你坚持住，我来救你……”

　　“言医生，快！病人没有心跳了……”

　　“进行心脏复苏，准备电击！”

　　“我来！”

　　言煜接过来，一下又一下进行电击。

　　可是心跳就是没有恢复。

　　“谢云笙——”

　　“滴——”

　　“有了有了！”

　　“快！”

　　梦境中2011年。

　　言煜将谢云笙的手贴在脸上。

　　“你一定要醒来，茜茜还等着你呢，她每天都在叫妈妈……”

　　“我和茜茜都不能没有你……”

　　“还有咱爸……”

　　现实2018年。
　　“植物……人……”

　　“是的。你女儿的心理应当是有什么创伤，导致她醒不过来。”

　　“怎么会？她的抑郁症几年前好了啊……”

　　“那我女儿还会醒来吗？她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不一定，你们可以经常来陪她说说话，可以唤醒她的意识。”

　　梦境中2011年。

　　谢云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正被言煜拉着贴在他的脸上。

　　“云笙，云笙！”

　　“言煜……”

　　“是我，我是言煜！你怎么样？”

　　“……你、你怎么在这里？”

　　“云笙我……”

　　“出去！”

　　“云笙！”

　　“出去啊！”

　　谢云笙不知道为什么言煜会突然出现，为什么言煜看着她的眼光会那么情深，可是……

　　被他听到了啊……

　　他知道了她那些不堪的过往。

　　她是个人人唾弃的胖子，还是个杀了人的恶魔！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呢？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呢？为什么！

　　言煜成为了压倒谢云笙的最后一块石头。

　　“云笙，你看着我！”

　　谢云笙空洞的眼睛看向他。

　　“谢云笙，我爱你！你给我醒醒！”

　　他怎么可能爱她？没人会去爱一个胖子，还是杀了人的胖子……

　　“雪柠，我想吃草莓……”

　　谢云笙喃喃道。

　　“好，我去给你买，你听话，你好好地躺着好不好？”

　　谢云笙听话地躺下。

　　“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谢云笙空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云笙，你知道吗？我特别恨你。”

　　谢云笙看到那个人影飘到了窗前，谢云笙坐起来，下了床。

　　光着脚走向人影。

　　“云笙，你知道吗？我特别恨你。”

　　她看着那个人影从窗户跳了下去。

　　谢云笙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向下看。

　　那个人影正在往下落，但她死死地盯着谢云笙。

　　“雪柠……”

　　言煜没有上电梯，他快速地从楼梯下去，被人撞到，突然顿住，疯了一样地转身回去。

　　打开病房门，进入眼睛的是谢云笙往下跳的那一幕。

　　他瞳孔一缩，冲过去要拽住她，却只拽住了她的衣服。

　　衣服撕拉一声断了。

　　言煜脑子一懵，想也没想地就跳了下去。

　　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根竹签。

　　这是在提醒他，谢云笙的梦境要塌了，他应该折断这根竹签出去……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扔下谢云笙！

　　言煜松开竹签，向谢云笙伸手。

　　“云笙——”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求求你让我离她近一点……

　　让我能拥抱她……

　　求求你……

　　“谢云笙——”

　　正在下落的谢云笙被喊声唤醒，上面随她坠落的人是……言煜！

　　她睁大眼睛看着言煜。

　　直到她被言煜抱在怀里。

　　“云笙，你不能丢下我！”

　　“我那么爱你那么爱你我爱你啊——”

　　四周的风声烈烈，但她听到了言煜说的话。

　　他说，他爱她。

　　所有的背景都在消失，世界变成了一片白色，言煜怀里的谢云笙不见了。

　　“谢云笙——”

　　谢云笙——

　　谢云笙——

　　言煜瘫在地上哭喊，绝望的声音一遍遍地回响。

　　“爸爸，我为什么没有妈妈？”

　　“谁说你没有妈妈？我不就是你的妈妈吗。”

　　言煜向声音源处看过去。

　　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说:“你骗人！你是爸爸！”

　　“我既是爸爸又是妈妈，小云笙不觉得我很厉害吗？人家爸爸妈妈都是两个人，我一个人就成为了你的爸爸妈妈……”

　　“爸爸好厉害！”

　　“那爸爸现在是妈妈吗？”

　　“是哦，现在小云笙应该喊我妈妈。”

　　“妈妈！”

　　……

　　脆生生的稚嫩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言煜呆呆地看着那个小胖子。

　　现实中2018年。

　　言煜不敢去见谢云笙。

　　谢云笙成为了植物人，他没能救得了她，他让她一个人在黑暗里待着。

　　“爸爸，我要见妈妈……哇……我要妈妈……”

　　言煜又喝了一口酒。

　　他将背倚在墙上，傻乎乎地乐。

　　“云笙……云笙，我们回家吧……”

　　言妈妈打开门，看到的是一片的狼藉，地上到处都是空酒瓶。

　　茜茜坐在地上大哭。

　　言煜一口一口地灌酒。

　　“言煜！”言妈妈夺过言煜的酒，“云笙还没死呢！你这是做什么？”

　　言煜看着言妈妈，突然痛哭起来。

　　“妈，云笙呢？云笙在哪儿？我要去见云笙……”

　　“云笙还在医院，你就这么对茜茜，你怎么对得起云笙！”

　　“妈……云笙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

　　啪——

　　“你给我清醒一点！”

　　“我，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懦弱的儿子！”

　　“哇……呜……我要妈妈……”

　　“这是引梦签，你们可以找一个人进入她的梦中，将她带回来。”

　　“给我，让我去！”

　　“我去吧，你照看好茜茜。”

　　“爸，让我去……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就让言先生去吧，言先生去最合适。”

　　“谢谢道长……谢谢……”

　　“言先生不必如此，我能来这也是天意。切记，如果尊夫人的梦境崩塌，你就要折断引梦签，否则，你和尊夫人都无法再醒过来。”

　　“这太危险了……”

　　“妈，我要去……无论如何，我都要去。”

　　梦境中。

　　“小胖子，把兜里的钱给我拿出来！”

　　“就这么点？”

　　“哎哟——谁打我？”

　　言煜站在小谢云笙身边，开口:“我。”

　　“你你你……”看着明显比他们大好多的人出现，几个小孩子都跑了。

　　“你是谁？”

　　“我是你未来的丈夫。”言煜蹲下来，将她的小胖手握住。

　　“你当我傻子吗？”小胖子谢云笙抽出手，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我不是坏人。云笙，你以后将会成为我的妻子，我们还会有一个漂亮的孩子，她的名字叫茜茜……”

　　“长这么好看也不像人贩子啊，你到底是谁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小胖子谢云笙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大哥哥。

　　“云笙想吃草莓吗？”言煜声音突然有些低沉。

　　小胖子谢云笙被吓了一跳，听清楚内容后还是忍不住眼睛发亮。

　　“我才不要陌生人的东西！”

　　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包草莓。

　　“啊，这这这……怎么回事？”

　　“这是你的世界，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小胖子谢云笙不知道想了什么，现场就凭空出现了各种东西。

　　她眼睛一亮说:“那我是不是天下无敌了？我可以给他们变好多东西，他们是不是就不欺负我了？”

　　小胖子谢云笙即使有了能力，想得也是如何让大家不去欺负她。

　　怎么会这么可爱。

　　“你不想报复那些欺负你的人吗？”

　　言煜揉揉小胖子谢云笙的头。

　　“因为我是小胖子，他们说小胖子就是用来欺负的，我也欺负别的小胖子的……”

　　言煜只觉得脑袋一疼。

　　他尽量温柔地说:“小胖子不是用来欺负的，小胖子是天下最可爱的人，别人不能欺负小胖子，你也不能。”

　　“可是有人会欺负我啊！”

　　“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可是没人喜欢小胖子呀！”

　　“有。你爸爸不喜欢你吗？”

　　“那是我爸爸，他当然喜欢我！”

　　“我也特别喜欢你。未来还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你。”

　　“真的吗？”

　　“那等我长大，哥哥会来娶我吗？”

　　“会的，哥哥会等着你长大。你将来会成为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