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苏薄九

4、第四章

　　到底只是个小偷，和许珥之前在刑警队碰到的那些心理素质极强的杀人犯完全不一样。

　　半小时后，讯问结束，刘潇洋出门时用崇拜的眼神看向她：“师姐，你简直就是古希腊掌管审讯犯人的神。”

　　“谢谢，过了。”许珥看着那貔貅被他夹在胳肢窝提醒了句：“你小心点，贵着呢，摔碎了你工作十年不吃不喝都买不起。”

　　刘潇洋拿着物证袋一愣：“啊，这不是假的吗？”

　　“谁告诉你假的，这就是贾三从张辉家偷出来的。”

　　刘潇洋听完，吓得把貔貅当宝贝一样捧好：“那我们找到了是要还给人家吗？”

　　“贾三刚的供词你忘了吗？他说这貔貅是上周误偷的。”许珥当时打开贾三的包就觉得不对劲，按照来报案那几个家庭年收入根本接触不到这些。

　　刘潇洋点点头：“记得啊，怎么了？”

　　“假设你这么贵的东西丢了，第一时间是干嘛。”

　　“那肯定报警啊！”刘潇洋说完想到了什么，他看了许珥一眼，从她眼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这几天除了那几家再也没接到其他的警情，可是一个街道办事处的主任东西丢了不报警吗？

　　可疑，太可疑了，要么是他的东西从拿不上台面的渠道得来的，要么是受贿。

　　刘潇洋又说：“万一人家，没发现呢？”

　　许珥环抱着手看他：“你要不要再想一下你说的什么？”

　　刘潇洋缄默，好叭，如果人家没发现就说明人家有钱到压根就不在意这东西丢不丢。

　　但基层干部最忌讳的就是这些来历不明的钱财。

　　许珥看了眼笔录没什么问题交给他：“金额巨大，涉及到社区干部，这事就不归我们管了，把物证和笔录给隔壁刑警队。”

　　刘潇洋回复收到就屁颠屁颠地护着那个金贵的貔貅出门了，迎面走来了薛昊，他看刘潇洋那表情就知道事情办妥了。

　　许珥点点头：“薛队。”

　　“陈如玉的亲戚把人带走了。”薛昊把鉴定结果给她：“你怎么知道那是黄花梨木？”

　　许珥顺着薛昊的目光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他扶着哭泣到不能自已的陈玉如上了车。

　　许珥收回目光浅笑：“没有，我猜的。”

　　“你骗骗小羊也就算了，骗不了我。”

　　许珥想了想他好像是京城人，这种东西在他们那边应该都很常见，便不再隐瞒：“恰好以前的一个朋友送了我这种手镯。”

　　“那这个朋友把你当做很重要的人吧？都说黄花梨木象征着一生的健康，黄花梨手镯的香味可以让人安心，寄托着美好的祝愿。”

　　许珥好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刚才她还说刘潇洋十年工资都买不起，现在又说手镯是朋友送的。

　　许珥竖起三根手指： “薛队，我保证，他的黄花梨木绝对是正当途径来的。”

　　薛昊轻敲了敲她脑袋：“想啥呢，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就是之前有琴台派出所有个警察交友不慎锒铛入狱了，督察大队这几年管控的严。”

　　“谢谢薛队。”许珥摸了摸额头，尴尬笑了笑，是她下意识把人想坏了。

　　事情处理完，她坐在办公桌前，打开文件，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是薛昊刚才的话，记忆拉到十年前。

　　*

　　傍晚的榕市一中，科技楼台阶上交错站着两个穿着蓝色短袖校服的学生。

　　少年手上拿着红色绒布袋放在她面前，晚霞落在他身上泛着微微的橙光，他的目光清澈纯净：“周珥，生日快乐。”

　　周珥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知道自己生日：“谢谢班长，祝福我收下了，礼物不能要。”

　　江鹤川拉过她的手塞进去：“我们俩什么关系了，怎么就不能要。”

　　指尖的触碰有些灼热，周珥收回了手，脸上染了层红晕：“什么关系？”

　　江鹤川看着她的眼睛，心虚瞥开：“同窗之谊，朋友过生日我都会送礼物。”

　　周珥道了谢觉得当人面拆礼物不礼貌，想回家再看看。只是江鹤川挪了一步站在她跟前：“你先拆来看看，免得一会回家过生日，礼物太多忘了。”

　　周珥想说没人给她送礼物，他是第一个，但想想有些矫情，什么都没说出口。

　　绒布打开是个手镯，墨色一圈一圈的纹路都不像这个年纪女孩子带的，周珥忍不住吐槽：“这个纹路好丑。”

　　江鹤川仿佛一早就猜到她的表情：“这纹路叫鬼眼纹，名字虽然不好听但你别小看这手镯，是由黄花梨木作成的，木中黄金，你闻闻它的香味沁人心脾长期佩戴可以调节情绪心理。”

　　周珥好奇闻了闻，抓住了重点：“这么贵重？不会你从你妈那偷来的吧？”

　　“怎么可能！反正我家这东西多的很，我爸买礼物给我妈都会带上我一份，但我个男孩子带这些怪奇怪的。”

　　江鹤川害怕尴尬看了看手表，还没等周珥回答，下意识拉着她的手：“晚自习要迟到了，快点走。”

　　手中的温暖烫在她心上。

　　许珥发呆的思绪在手机振动下戛然而止，微信提示有新的联系人添加，头像一闪而过是一颗枯树，她的注意力在验证消息上：[我是江鹤川。]

　　许珥在这界面停住犹豫了一下。

　　“师姐，我回来了。”刘潇洋的大脑袋突然冲到许珥面前，结果给她吓了一跳。

　　许珥眼看着手机上出现“我们可以开始聊天”的字眼，想拍死眼前嬉笑，不明所以人的心都有了。

　　这时叶静舒拿着文件从门外进来：“ 接到报警古街农贸市场发生纠纷，谁去？”

　　许珥看到江鹤川什么都没说几乎是秒回，推了个名片。

　　[爱美整容医院陶医生]

　　许珥沉默，删除拉黑一气呵成，她站起来：“我去。”

　　还有一人跟她异口同声。

　　薛昊端着泡面从里面出来，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以为手上的伤还有后遗症：“你手还没好，我去吧。”

　　刘潇洋这时眼睛一亮举手：“我一起…”

　　去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许珥一手压下：“薛队，我好了。”

　　薛昊见两人要吵起来的架势，他把吃一半的泡面塞刘潇洋手上，顺手拿了张抽纸擦嘴：“行，许珥一起去，小羊你把贾三卷宗再整一下，和上次的整合一起。”

　　刘潇洋叹了口气，他已经整理两遍了。

　　古街农贸市场。

　　像许珥这种不常做饭，站在菜市场门口，闻着鱼和生肉混合一起的腥臭，就有些反胃。

　　薛昊细心地从拿出一个口罩给她：“戴上吧。”

　　“没事，我们赶紧进去吧。”许珥摆手没那么娇弱，她满心都在警情上，听到里面摔东西的动静连忙跑进去。

　　“安静，安静。”

　　有菜市场管理员的帮忙，人群疏散得很快，薛昊看到有人拿着手机连忙拦住：“都散了啊散了，别拍了。”

　　薛昊看两边的摊位都被砸得稀巴烂：“谁报的警。”

　　“是我。”一个微胖的大叔穿着黑色皮围裙和雨靴，他手上还有被爪子划伤的痕迹。

　　薛昊抬眸看了他一眼：“叫什么？怎么个情况？”

　　“我叫龙胜，他家的猫把我鱼给咬了，还不承认，偷吃不止一次两次。现在还把我给抓伤了。”

　　薛昊还没开口，另一边老大爷指着手骂人：“谁咬你鱼了，你家鱼自己跳到我这边，我还没说你这脏水洒到我水果上，垃圾东西！”

　　许珥连忙把他拉远：“还没问到你呢。”

　　老大爷见是个小姑娘底气十足：“他犯法，我就不能骂吗？现在什么世道。”

　　许珥见他乱喷的口水，退了一步皱了皱眉：“他犯不犯法不是你说的算。”

　　老大爷儿媳妇这时候站出来：“哎，你怎么跟我爸讲话的？”

　　老大爷儿子附和道：“就是说，找你个女的能解决什么事？一点用都没有，卖了多少来当花瓶，就没有男警察吗？”

　　许珥冷着脸：“怎么？你不是你妈生的？”

　　老大爷儿子大喊：“哎，有没有人管管，这警察骂人了，她骂我妈？”

　　周围人依旧在录像着，许珥气笑了：“我什么时候…”

　　薛昊把许珥拉开：“你去问一下这个龙胜的情况，我处理这边。”

　　许珥向龙胜问了几个问题后，就听薛昊在一旁跟大爷他们说：“不好意思，我是她队长向你们道歉，我们也是想尽快处理这事，你看也不能耽误你们做生意，时间就是金钱，对不对，我们好好说。”

　　许珥攥紧了手，龙胜把鱼拿到她面前：“你看这还有牙印。”

　　“确实像猫咬的。”许珥看了下这齿痕，还有他手上的伤：“你这也是猫抓的？”

　　“我没事，就是可惜了我的鱼。他们家猫咬死了我多少条鱼，都没找他们赔尝。结果他们家得寸进尺，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能不能把这蠢猫处死。”

　　龙胜说到最后，放大了声音，就是故意说给那一家子人听。

　　那老大爷吼了句：“你敢。”

　　然后双方又开始吵起来，几个保安加管理员都捂不住他们嘴，这里是老建筑没监控，也不知道谁是谁非。

　　“爸，你怎么了！”突然一声哭喊，许珥和薛昊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散开，快散开。”

　　老大爷儿媳妇看到眼前几人，指着龙胜和许珥：“是你们把我爸逼晕的！”

　　薛昊拦在许珥面前，看见倒在人群中的老大爷冷下脸：“叫唤什么，还不帮忙送去医院。”

　　最后在哄哄闹闹之中，拉响警车，把这老大爷送去最近的安和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