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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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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句话不仅适用于天下大势,还适用于同桌之间。
南风不竞和香独秀同桌了足足三个月,创造了前无古人的记录,虽然这个记录后来又被慕容情打破,此是后话,暂且不提。南风不竞有些心虚,毕竟这三个月里,两人惺惺相惜、互相欣赏,他甚至脑子里还上演了一场袁湘琴泪别江直树的戏码,(原谅大学霸吧,这些天他看台偶看傻了)。让他意外的是,香独秀只是难过了那么一秒钟,然后开始收拾书包,这么豁达的态度让南风不竞多少有些不爽,看来他高估了自己在香独秀心中的位置。而前后左右同学不禁泪洒衣襟,在香独秀走后商量开party庆祝。
香独秀抱着书包走到了自己的新座位,教室第一列第二排靠外的位置,他拉开座椅,发现椅面上有一摊水,他从书包里拿出清风牌卫生纸,慢悠悠的擦干净,坐下,又发现书桌抽屉里躺着一条仿真软胶蛇,他叹了口气,拈起蛇放进书包,然后整理了一下校服,又顺了顺头发,向新同桌伸出手,“你好,我是香独秀”。
对香独秀的到来首先抗议的是前桌的赤子心,因为赤子心和被换走的艳无双不仅是前后桌,更是一对确定关系没多久的小情侣,两人正处于你侬我侬的新鲜期,上课纸条传的飞起,放学后还手牵手踩马路,每天持续放闪光弹,导致周围一圈人的视力大幅度下降。这下可好,座位一换,直接棒打鸳鸯。
赤子心的同桌,撒手慈悲,也不爽,他不爽倒不是因为艳无双,而是因为香独秀。表面上的原因是因为香独秀给他取了“阿三”这个外号,“阿三”这个外号是撒手慈悲的黑历史,陪伴了他整个小学,好不容易到了初中,想着换个新环境总算能摆脱这个外号,没想到开学第一天,香独秀张口便是“阿三”,把撒手慈悲对未来三年的美好期望直接扼杀在摇篮里,更深一层的原因有关数学老师无衣师尹。
无衣师尹是毕业于苦境top1慈光大学的数学系高材生,为人儒雅,待人如沐春风,他是撒手慈悲最喜欢的老师,为了离老师更近一点,撒手慈悲自告奋勇做了数学课代表,对数学更是爱屋及乌,但是,气人的是,无衣师尹更青睐香独秀,虽然香独秀的数学成绩确实比自己好那么一丢丢,但是,撒手慈悲还是生气,他不知道自己是气不过香独秀数学成绩比自己好,还是气不过他更讨师尹的喜欢。
坐在香独秀身后的鸦魂也高兴不起来,其实,他本人和香独秀并无过节,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弟弟求影十锋对香独秀的印象好过头了,好到,与香独秀本人严重不符,不符程度有康师傅牛肉面图片与实物那么大。鸦魂比求影十锋大一岁,他本来比求影十锋高一年级,但是某天放学,他在教室外等弟弟放学,正巧看到香独秀在给求影十锋讲题,求影十锋弯着腰趴在桌子上,嫩的可以掐出两碗水的小脸埋在手臂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香独秀。啊,我的弟弟不可能这么可爱,他只会更加可爱,鸦魂站在门口不禁感叹道,没过多久,他就觉得不对劲,求影十锋看香独秀的眼神很不对劲,那是一种很崇拜的眼神,一种看偶像的眼神。从小到大,不管是他花了半天时间帮弟弟组装赛车,还是帮他从朋友那里赢来一箩筐弹珠,求影十锋都没有用过这种眼神看过自己,鸦魂感觉自己好像一口气吃了十个柠檬那么酸。
回家的路上,鸦魂故意问道,“刚刚和你讲题的人是谁啊”。
求影十锋欢快的说道,“是香独秀”。
鸦魂跳了起来,“香独秀?你班的那个奇葩香独秀?你怎么和他玩到一起的啊!”。
求影十锋有些委屈,“我觉得香独秀很厉害…”。
鸦魂瞬间软了下来,“…以后题目不会做可以先问问我”。
求影十锋惊讶道,“可是..哥哥..你的作业还是我帮忙..”。
鸦魂痛苦的抱头,“好了,别说了..”。
因为成绩不好考不上高中,再加上对弟弟实在不放心,鸦魂毅然决然要留一级,和弟弟一起读书,他的爸妈倒是很欣慰,从来不爱学习一直吊车尾的鸦魂竟然有主动要求学习的一天,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被调到同一班后,鸦魂又各种软磨硬泡,太君治被他烦得不行,便让兄弟二人坐在一起。自从坐到一起后,鸦魂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吃嘛嘛香,几个月来还胖了好几斤,每当求影十锋产生向香独秀请教的念头,鸦魂就会及时打压,求影十锋只好向坐在前面的慕容情请教。
鸦魂转着笔,“这种小题目,你情哥哥也会的嘛”。
求影十锋委屈,“…可是…”。
慕容情冷着脸,“你再这么叫我,以后别想抄我作业”。
鸦魂停下转笔,试探道,“..那叫..情爷?”。
慕容情:“…..”
可是现在香独秀要坐过来了!
还要坐到弟弟的斜前方!!
这怎么能忍!!!
鸦魂在心里拉响了一级警报,他决定先给香独秀一个下马威,让他断了和弟弟套近乎的心思,于是在撒手慈悲的怂恿下,鸦魂在香独秀的凳子上倒了一瓶矿泉水,又扔了一条仿真软胶蛇在抽屉里。从香独秀抱着书包走过来开始,他就仔细的观察着香独秀的各种细微表情,不愿错过任何美好的瞬间,但是香独秀表现的很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像那一滩水和蛇对他而言就是个屁,鸦魂觉得自己做鸦失败,做人也很失败,他求助般的看向慕容情。
慕容情此时心神激荡,神绪飘到了半年前的一个下午。那天又热又闷,乌云压的很低,大雨哗哗而下。因为没有带伞,想着雷阵雨很快就停了,慕容情放学后便留在教室里写作业,写完数学作业后,他背上书包走出教学楼,看到香独秀打着把灰蓝色格子尼龙伞站在楼梯口,如线般的雨溅在伞的外沿,与伞面呈小于30度锐角反射出去,香独秀一动不动,上半身隐在伞下。慕容情愣住了,想也没想就折回教室继续写作业,等到英语作业也磨完后,出门发现香独秀竟然还站在那里,依旧是刚才的姿势,慕容情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念头——这家伙难道在等我?
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就被慕容情直接掐死,这怎么可能,他和香独秀同学两年来甚至都没说过话,所以,他现在要么是在等其他的朋友,要么就是闲的发慌,慕容情觉得自己的推想合情合理,心下了然后上前几步,站在了离香独秀几米远的旁侧。
近处的雨线接天连地,远处的群山影影绰绰,慕容情心想,偶尔欣赏这种大暴雨可以使人心胸开阔,只是…为什么总感觉有人在偷瞄自己,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瞟了眼香独秀,香独秀正凝神看着雨帘深处,神情异常专注,好像连人带伞都和环境融为一体。
慕容情心里哼了一声,雨下的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五分钟后,两人同时开口——
“你没带伞吗?”
“你怎么还不走?”
慕容情正色道,“会有人来接我的”。
香独秀凛然道,“我在等人”。
两人一时无话,周边只剩下哗啦雨声,忽然天边闪下一道白色闪电,继而是轰隆雷声,慕容情条件反射般往香独秀身边靠去,不过,等他反应过来又立刻端正身体。倒是香独秀很自然的倾了过来。
“慕容情,对吧?”香独秀歪着脑袋问道。
“难为香大帅哥记得我的名字,”慕容情嘲讽道,虽然和香独秀没有交集,但是对他之前连同桌了快一周的照路明还叫不上名的事迹可是略有耳闻。
香独秀听出了对方在夸自己帅,心里忽的高兴起来,自己觉得帅和别人说帅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君子要礼尚往来,香独秀想了想,真情实感的夸奖,“你长得也很好看”。
慕容情猛地涨红了脸,“你、你瞎说什么”。
香独秀凑了上来,闻了闻他的头发,“而且还很香”。
慕容情脸红到了脖子,开始语无伦次,“我、我用的是海飞丝,你也可以试试”。
香独秀兴奋的呆毛一翘一翘,又凑上来闻脖子,“那你洗澡用的是什么?你身上也很好闻”。
慕容情闪到一边,声音越来越小,“..舒肤佳”。
香独秀默念了两遍表示记下了,他偏头看了眼慕容情,又抬头望了望天,最后低头叹了口气,“美则美,香则香,可惜不太聪明,果然上天是公平的,美貌与智慧不可兼得,世上像我这么完美的人只是少数”。
慕容情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像你这样聪明到犯众怒的人自是凤毛麟角”。
香独秀点点头,表示这句话说得很对。
慕容情顿时无语,心想,只有大傻瓜才会和他一般见识,只有大傻瓜才会被他带进沟里,对付这种自恋狂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自high,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全当听不到看不到…慕容情这么想着,却忍不住问道,“你凭什么说我不聪明”。
香独秀褐色的瞳孔看着他,认真的说,“若是聪明,就会知道我在等你,知道我在等你,怎么还会让我等这么久”。
这下慕容情真的震惊了,原来这家伙真的在等我?!不过,他很快从震惊的状态调整出来,心里飞速盘算着,如果此时表示不知道他在等自己,那就坐实了自己不聪明,可如果表示早就看穿他的心思,那么他就得送自己回家,左右自己不吃亏,只是要欠他一份人情,这种小小的人情还是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的,于是他伸手握住了伞柄,狡黠的笑,“你少自以为是,你要真有那么聪明,就应该知道我之前都是在考验你”。
香独秀眨巴眨巴眼睛还在消化这句话。
慕容情撑起雨伞,刚好遮住两人的身体,“走吧”。
慕容情住在离学校千来米远的碎云小区,平时步行十多分钟就到了,但因为有暴风雨的debuff在,两人撑着一把伞硬是走了两倍多的时间。
楼梯口处,慕容情停了下来,说道,“好了,我家到了,”言外之意是,送到这里就好了,你可以走了。
香独秀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慕容情又说,“你看天色不早了,”言外之意是,你真的可以走了,你可赶紧走吧。
香独秀又嗯了一声,还挠了挠脸。
慕容情心想,那我就站着这里和你耗着吧,看谁耗的过谁。
这时香独秀开口了,语气很惊讶,“阿情,你不邀请我去你家玩吗?”
慕容情断然拒绝,“现在很晚了,你应该回家,还有,不要叫我阿情”。
香独秀:“这样做,你不觉得自己很不通晓人情世故吗?”
慕容情:“你不用激我,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让你去我家的地步。”
香独秀:“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慕容情:“….”
就在两人大眼瞪大眼,僵持不下时,突然一阵妖风夹着雨强势刮来,香独秀撑着伞对着风迎面顶了上去,伞面被风压出了诡异的凹弧,香独秀实在顶不住,连人带伞顺着风转了180度弯,与此同时,“蹦擦”一声,伞柄断成了两截。
香独秀呆滞的看着那把被判死刑的灰蓝色格子尼龙伞,还没从刚才的突发事件中反应过来,倒是慕容情眼疾手快,拉着香独秀闪进了楼梯口。
慕容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了口气,拐上楼梯,“随我来吧”。
慕容情家两室两厅,装修朴实无华。
两人进门后,慕容情打开电视机,调到少儿频道,正巧在播动画乐翻天,他转身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根旺旺碎冰冰,递了一根给香独秀。
香独秀坐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又调到了7台,等着动物世界的重播,他看了眼棒冰,眼睛眨巴眨巴,“阿情,我想吃可乐味的”。
慕容情把棒冰强硬地塞进香独秀手里,“这里是我家,吃什么我说了算,还有,叫我慕容情就好”。
香独秀感觉有些委屈,他更喜欢吃可乐味道的棒冰,可是,旁边的人又有点凶,他有些不情愿的把棒冰掰成两半,吸了起来,嗯?味道好像也挺好,瞬间又高兴起来。
吃完棒冰,香独秀的注意力又被沙发墙面上挂的照片吸引住了,照片上两个人在蓝色的背景下板着一样严肃的脸,一个人是小时候的慕容情,还有一个不认识,于是他指着问道,“阿情,他是你哥吗?”。
“不是”
“你爸爸真年轻”
“也不是”
“那他是谁?”
慕容情正思忖着怎么回答时,忽然一个怪异的声音从阳台传来,“剑之初,性本善,剑之初,性本善”。
香独秀忽然脸色发白,“我忽然想起来有点急事,”说着就连忙起身,三步作二步去玄关换鞋。
你可总算走了,慕容情松了口气,从房间里拿出一把黄色的自动雨伞给他,“你拿着吧,今天谢谢你了”。
香独秀点点头,接过伞,飞快的消失。
从那以后两人就再没说过话,好像那天的事情是个梦,但是慕容情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定发生过,因为他的小黄伞还在香独秀那里! 香独秀个混蛋,拿了别人的伞也从来没有要还的意思,他好几次对着香独秀欲言又止,因为让别人还伞这种小气巴拉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可他又真的非常喜欢那一把伞,那把伞陪着他度过了两年的风风雨雨,以至于没有小黄伞的下雨天都索然无味,虽然后来剑之初又买了一把差不多类型的小黄伞给他,但他还是觉得以前的那把才有灵魂,心爱的小黄伞作为人情给了香独秀,怎么想怎么吃亏,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那天下午他一定要么等到雨停,要么冒雨跑回家,绝对不会接受香独秀的帮助!绝对不会!!
慕容情心神激荡的想起那把小黄伞,虽然小黄伞上的图案花纹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骤然失去它的痛苦却记得分明,这种失去心爱之物的痛苦让慕容情猛然清醒,回到现实世界,看到伸在自己面前的手,他下意识的要去握住。
“阿情,以后我会多多关照的,”香独秀说道。
慕容情及时缩回自己的手,瞪了他一眼,心想,总有一天自己会忍不住揪住他衣领,向他发问——
香独秀!
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小黄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