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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折芷遗思 ...

  •   看着傅还香身影淡去,南宫徽眉头深锁,脑海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涌现,道:“洛姑娘,傅夫人已经走了,你是不是有话对我们说?”

      方才傅还香的倦容仿佛一下子转移到洛紫凝脸上,她本就带着些许忧郁的桃花眸中,如今流露出浓重的感伤:“对,我之所以支开傅夫人,是因为江小公子的病近似走火入魔的状态,准确来说这并不是疾病。而如今他身上溢出的煞气,与……圣祭坛的术法气息十分相像,恰巧今天邹煜也出现了,我与江先生已尽力压制煞气,但此地再多留一刻,各正道门派人士必定会有所察觉,认为他与魔教有牵连。”

      “什,什么?又是魔教……”苏槿棠双眼瞪得更大,清秀的脸庞变得苍白。

      南宫徽瞥了她一眼,道:“打住!你别把小石跟什么派教想到一块,他们两兄弟整天呆在深山老林里,能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知道知道!我又没说什么……”苏槿棠微微撅起嘴巴,一脸委屈。

      洛紫凝摇摇头:“我已跟先生商量过了,我们龙崖山庄并无与圣祭坛有太大纠葛,我打算明天一早便把江小公子送到我师父那里,我想我师父会有办法救他,希望……能够来得及。”

      南宫徽心里像搁了一块石头,很沉,压着不能呼吸,然后只能重重叹息着:“我知道了,洛姑娘你也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洛紫凝见他面容突然颓败了许多,便不再多说江心石的状况,突然低头她看到南宫徽手中还握着方才尹新月塞给他的幽兰瓷瓶:“南宫公子,你手里的是什么?”

      南宫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你说这个啊……这是齐笑尸身旁凶手留下的,不过也可能不是凶手……诶,我自己也混乱了,总之尹新月说人是他杀的,东西不是他的。”他想起那晚那抹红色的影子,看来这依旧是一个谜团……

      “可否让我一观?”洛紫凝拿过那只瓷瓶,左右翻看整个瓶子,然后才小心地打开瓶盖,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

      苏槿棠道:“咦?这是什么味道?好特别啊,以前都没有闻过。”

      洛紫凝伸出纤手在瓶口处轻轻扫过,她靠近一闻,闭眼陷入思考。待她睁开双眼时,眸中却有掩不住的疑虑,秀眉微微蹙着,看起来还没从方才的沉思完全清醒过来。

      南宫徽轻轻唤道:“洛姑娘,是否有什么发现?洛姑娘?”

      听到南宫徽的呼唤,洛紫凝不知为何竟有些慌乱,她匆匆盖上瓷瓶,缓缓道:“这瓷瓶里装的,是黍酒混合各种西域的香料的药酒。”

      “西域香料?”

      洛紫凝点头道:“不错,这些香料大多有镇痛安神,行气活血之效。但若是将这几种东西混合之用处……”

      苏槿棠好奇:“难道会有特别的用处?”

      洛紫凝顿了顿,道:“是的。若是平常用法并不需要将这几种香料合起来,除非是皇家墓葬,用其来保存尸体,使其除臭防腐……”

      “什么?居然是……”苏槿棠惊道。

      之后,三人却陷入一片沉默,洛紫凝在深思,南宫徽也在深思,而苏槿棠见两人都心不在焉也只好闭嘴。若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三人一起梦游了。

      南宫徽道:“那这件事真是越来越蹊跷了,你这么一说,我又想起那晚我们返回路上,竟发现齐笑的尸身消失了,我以为是凶手要毁尸灭迹,如今看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洛紫凝道:“ 尹新月是凶手?”

      “嗯,他方才也说了是他自己。”南宫徽心中还是觉得奇怪,明明尹新月已经承认杀死齐笑,但为何觉得一切又不合情理,那晚莫名出现的红色幻影,却有意遮掩自己的身份,跟尹新月方才的作为大相庭径。

      洛紫凝微垂的眼眸静止着,仿佛没有在跟他对话,许久之后,她道:“南宫公子,这个瓷瓶可否交予我保管?里面的东西……我还想多探究一下。”

      南宫徽点头:“现在也不是担心谁是凶手的事了,我还是想先处理小石的事情。”

      翌日,众人收拾好行装,来到为此次大会议事所设的大堂。傅还香坐于正座,各派代表分列两侧,正准备讨论接下来比武大会事宜。

      “傅夫人,各位前辈,打扰了。”洛紫凝上前道。

      见到自家弟子前来,龙崖庄主站起来道:“紫凝?你怎么来这里了?”

      洛紫凝行礼,道:“门主,弟子有要事向您禀报。”她将江心石的病况粗略告知众位,不过也刻意隐瞒了他身体蕴含煞气的事实,并请求龙崖庄主允许将江心石带回龙崖庄医治。

      龙崖庄主听洛紫凝一言,点头低声道:“嗯。对了,我交予你的任务……”

      洛紫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用温婉的微笑掩盖了,道:“我身后这位便是江先生,他……会与我一同前往龙崖山庄。”

      龙崖庄主满意点头:“好,你带他们先行回去,我还要留在这里处理比武大会之事。”

      江自流看着洛紫凝欠身退下,那抹恬淡的笑颜转身即逝。庄主口中的任务显然是让洛紫凝说服他自己加入龙崖山庄,虽然若能真的治好石儿,要他入门作为交换也未尝不可,可自己明明还没有亲口答应,洛紫凝为何还要这样说?他不禁多思虑了一番。

      江自流与洛紫凝回房转移仍在昏迷的江心石,南宫徽也跟了出去。

      他走到门前时,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还站在张天师身后苏槿棠,他轻轻地勾了一下嘴角,然后转头离去。

      虽然是很仓促的一瞬,苏槿棠却看到了,从头至尾。心里突然很难过,不知为何她感觉到他那一点微笑好似在想跟自己说再见,但又像在躲避什么,是不想跟她道别?或者是,不知道该如何道别?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忽然鼻子一酸,悲伤快速涌上喉咙,直至眼眶,深深陷进哀伤的她,膝盖竟也好像失去知觉一样,下意识软了下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双膝传来的疼痛把她从深思中拉了回来,而此时大堂里的目光全部聚焦住自己身上,吓得瞬间忘记刚才的伤感,但眼眶里的两滴清泪还是来不及收住,迅速地淌落在脸上。

      看着苏槿棠莫名的举动,傅还香和长老们都面面相觑,然后无措地看向张天师。

      张天师稍显尴尬,他低声对苏槿棠道:“棠儿,你在做什么?我们在这探讨大会事宜,你还是先回房去吧!”

      苏槿棠却不愿站起来,因为她忽然明白心里有很多想说的话,她忽然啜泣起来,轻声说了五个字:“师父,对不起。”

      “棠儿你到底怎么回事?”张天师讶然。

      苏槿棠紧紧在身后握住拳头,道:“师父,徒儿知道这次偷溜出天师道违反了门规,徒儿愿意受罚。但是……现在徒儿不能跟师父回去。”

      “为什么?还是为了那颗丹药?那个药是我愿意送给他们的,你不必再为此操心了!”张天师道。

      苏槿棠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那颗百草丹……他们为了救我已经让我吃了,我还处处与他们针对。师父,你曾经教导我不能忘恩负义,更不能在朋友有难时临阵逃脱。师父,我求你,让我去报答他们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宽量,之后再回师门面壁三年,我也绝无怨言!”

      “你……”张天师竟无言以对,苏槿棠所说的确是门派多年传教的为人之道,且她主动提出惩罚,他也没有理由拒绝。只不过此一去绝不会是万事顺遂,他只担心这个十多年没离开过他的徒弟,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师父?”苏槿棠哀求道。

      张天师摇头叹息:“棠儿,现在不是解决私事的时候,这件事情容后处理,你且退下。”

      所有人用奇异的目光目送苏槿棠离去,只有傅还香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因为江心石尚在昏迷,不能使用土遁术,于是傅还香托几位修仙之人御剑将四人送至龙崖山庄。

      龙崖山庄靠悬崖而建,面向洞庭湖,虽然悬崖陡峭难攀,但此地地势不高,外敌容易入侵,因此四周布满法术机关以防护整个山庄,若是不熟悉其机关布置,绝对难以踏入龙崖山庄,甚至葬身机关下。

      所以,当晚她让江自流三人暂居在岳阳,待她解除龙崖外围法术机关后,再引领他们进入龙崖山庄。

      岳阳的客栈内,南宫徽又坐在客栈的□□里喝酒,忽然发觉自己已经习惯在夜晚空荡荡的院子里喝闷酒,并非喜欢夤夜未眠,就算是彻夜饮酒也极少自己一人。但这些天,总是有好多东西在脑中旋转,当许多无法解开的结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就再无力气再无欲望去拆,绝望地撕扯之后,只好麻木地放下却不能放得彻底,成了心底的一个个疙瘩。

      他举起杯中凄冷的月光,一饮而尽。

      此时身后一个人影悄然显现,在南宫徽脚旁投下一片阴霾,他警惕地放缓喝酒的动作,另一只手伸向腰间的匕首。谁料那人竟抢先一步将他的匕首抽出,架在他的脖子上!

      “想不到你还挺机灵的,可惜还是慢了些。”声音竟有些似曾相识。

      南宫徽微微侧过头,身后的居然是那次在比武擂台上与他交手的老头儿,依旧是穿着褴褛的衣服,依旧是苍老却精神矍铄的面容,还有依旧风趣的语气。

      南宫徽讶然道:“怎么是你?比武大会不是还没结束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老头儿摆摆手,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不去了,我都找到好徒儿了!怎样?打算啥时候拜师?”

      南宫徽愣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阵子才想起当时擂台上,老头要求他做自己徒弟的事儿,无奈自己只是一时之计,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什么徒弟练什么武功,只是没想到这老头居然还当真了。当真也就算了,连他离开这事也知道,这下真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他也只能耍赖到底了:“拜师?没错当时你的确用放弃比试来交换,但是我可没有亲口答应你!”

      见他眼有犹豫之色,老人将手中匕首丢回给他:“就知道你小子想耍赖,你跟老子耍小聪明,我莫琦可不是你想象那么愚笨!”他拿出腰间那硕大的酒壶,打开盖子递到他眼前。

      南宫徽恐防有诈,却也按捺不住好奇心,看了老头一眼后,谨慎地靠向壶口。

      很意外,壶口并没有毒气或者机关,只有一阵阵浓郁的药酒香气飘出,就算是闻着也有些醉,酒里还泡着一株植物,占据了大半个酒壶。其叶片似花椒叶,植株还长着倒挂的刺,稀疏的叶子覆盖下,是一个红色的果实,看起来并无特别。

      “这棵是什么东西?”南宫徽问道。

      “玉露帝屋。”

      “什么?你说这是帝屋……”南宫徽想起小江曾经在古籍中抄下的药方,虽集齐所有药材大概是不可能的事,但依照灵雾仙芝来看,单独服用亦能起缓和作用。

      “听说那位姓江的小友身患重疾,这棵帝屋乃我一位好友赠我的世外仙物,听说可以辟邪安神。虽然我多年用来泡酒,难免……会散失些仙气,嘿嘿!不过其药效还是会有的。”莫琦老儿在南宫徽面前晃晃酒壶,试图引诱他上钩。

      这显然又是一个交易。

      南宫徽深知这老头此次来肯定会下杀手锏逼他拜师,没想到竟然用小石来威胁他,这摆明是不让他有拒绝的机会。不过先把帝屋拿到手,反正药吃下去又不能吐出来,之后就算不拜师也拿他没办法了。

      南宫徽点头道:“想不到你还能出此杀招。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跟你学武功。但是呢,小石如今病况危急,实在不能等到你教会我武功,还望先让他服下这仙药。”

      莫琦将酒壶盖上收入怀中,闭眼道:“你小子,还以为我会上你当?想要拿到帝屋,立马拜师!”

      “现在?在这里?”南宫徽无奈。

      “没错!”

      “这……没有上好的茶水,配不上您老人家啊!”

      “不用不用,叩个头就行了,立马给你!不过,你给那娃娃服完药之后,立刻跟我去练功。”

      “什么?现在可是深夜了,您不用睡觉吗?”

      “饮酒庆祝都来不及了,还睡什么觉!”

      “可,可是……拜师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看我年纪也不小了,根骨也不是那么好,为什么非要收我为徒?”

      “臭小子你还拜不拜啊?”莫琦运气掌风,在南宫徽面前晃荡了几下。

      “拜,拜,我拜就是了……”

      南宫徽心不甘情不愿地拜完师之后,便将“出卖”自己交换而来的玉露帝屋交予江自流。

      鉴于上次江心石与灵雾仙芝灵气相斥之事,此次只好煎药服用,避免直接牵引至经脉,而发生意料之外的状况。幸好,江心石服下药之后脸色有所好转,眉目间的黑气也消减了不少,看来等到洛紫凝带他们上龙崖山庄之前,应该没有大问题。

      南宫徽松了一口气,刚才拜师那口恶气也咽下去了,虽是心不甘情不愿,但也算值得了,他不后悔做这个决定。心想,人一辈子肯定会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只要是能换来好的结果,承受一些折磨也不算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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