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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衣襟微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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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徽在客栈庭院里转了几回,除了几个醉汉和幽会的男女,没有见到苏槿棠的身影。苏槿棠跟他一样,闲暇时都喜欢在庭院里坐坐,看看有什么热闹玩意,但是今天却没有出现在这里。
南宫徽轻叹一声,坐在凉亭中,从腰间拿出一壶酒一只瓷杯,独自斟酌。
“哟,这位小公子是在等小情人吗?”身后传来一阵娇柔妩媚的女声,让他不禁战栗了一下。
南宫徽惊讶地回头,只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站在他身后,女子看上去年纪与小江相仿,也许更年轻一点,只是她有棱有角的脸庞和窈窕的身段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成熟。
“这位美丽的姑娘可有事找在下?”南宫徽问道。
女子轻轻拨弄一下浓密的秀发,道:“当然,难道没事还会找上你吗?”
南宫徽轻咳了一声,道:“那请问在下有什么帮到姑娘您呢?”
“听说你是江自流的朋友?还挺了不起的。据说你还是个掮客,如果敢做江湖生意的可都是浑身是胆的啊!”
鲜少听别人夸赞的南宫徽竟有一丝不好意思:“哪里哪里?只是做些小生意养家糊口罢了,也不足以引人注目。姑娘,是否要托我买些东西?”
“能不能帮我找来一具上好的七弦琴?”女子点头道。
“琴?”南宫徽思量道:“不是不行,只不过你要一把好琴,要通过官家大户的关系才能找到有地位的琴匠或乐师;如果是上古名琴,那就更难了,大多都已被皇室贵族们收藏起来。”
“我说的可不只是用来弹琴的琴,你知道行走江湖之人,肯定要一件傍身武器才行。”
“那你是要一架有灵力的七弦琴?倒也没找上古名琴那么难,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知道的,这样一件具有灵气的乐器多半已经被某位江湖侠士据为已有了,硬抢的话会有生命危险,如果要收购不下大手笔估计很难打动他,所以这个价钱嘛……”南宫徽微微皱眉。
“哼,不就是要钱吗,要多少?我都能给你。”女子一脸纯真地盯着他。
“那便先给一两押金吧,余下的交货时再算。”
女子咬了咬下唇,下意识地用手探了一下钱袋子:“可不可以等你找到了再给钱呀?”
南宫徽用余光打量她几眼,虽长得一副好模样,但穿着一眼看去便知不是富贵人家。他微笑中带了一丝无奈:“姑娘,这找琴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万一姑娘您到时赖账了我该怎么办?虽说琴还在我手上,但与我而言并无价值,还让我牺牲这么多时间去做无意义之事,谁也不愿做这样的赔本生意。”
女子嘟着嘴,道:“那我该怎么办?要不我就一直跟着你去。我如今真的没那么多的钱……这样吧,只要公子帮我找到,小女子便以身相许。”
南宫徽脑袋嗡地响了一下,如今的江湖女子竟已经如此奔放了吗?为了一件物品竟也可以出卖自己了。虽然他有那么一瞬间考虑要不要答应。
“阿九。”一个声音打断了南宫徽的思考。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位面容清俊的青年男子,对南宫徽作揖,道:“这位兄弟,阿九她方才胡言乱语,还请见谅。”
阿九努嘴道:“才没有胡说,我不是早说了,谁要是帮我找到上好的七弦琴我就会嫁给他,决不食言。”
“阿九!”男子摇摇头继续道:“在下康风夷,是阿九的发小。方才我也看见了南宫兄弟你上台比武,其动作之奇特而敏捷令在下佩服!”
南宫徽有些尴尬,忙道:“哪里哪里,都是些三脚猫功夫。康兄这次来比武大会,也是有意夺魁?”
“并非。我和阿九这次出行目的便是寻找七弦琴,此番来比武大会只是为省下一些盘缠,还有,这里汇集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豪杰,必定能打探到不少消息。”
南宫徽道:“看来阿九姑娘还是初出江湖,不知为何对琴如此痴迷?”
康风夷道:“说来也奇怪,我们那种小地方哪有这么高雅的乐器,但阿九曾经见一位卖艺先生弹了一曲,还赠予她个谱子。自此,便日思夜想,竟有了辨别琴质好坏的眼力,带她听过许多琴都能挑出其中之瑕疵,连琴匠都为之惊叹。那也是她生来的缘分吧,所以她为了一架琴,竟说愿意一生追随这种傻话。”
南宫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康兄如此用心为阿九姑娘寻琴,莫不是……”
康风夷忽地面红耳赤,道:“南宫兄弟……”
阿九似乎没听到那弦外之音,美艳的脸上挂着一丝稚气:“罢了,小公子你要是不答应,就帮我做另一件事吧。”
南宫徽道:“好吧,姑娘请讲。”
“我们这次出来已经好久没回到村子了,但我想还得过三五年再回去,请公子帮我带回一封书信还有爹爹最爱喝的酒,不过还要拜托公子帮忙买一壶上好的梨花春带给爹。这里是我所有的钱,就拜托公子了。”阿九递给南宫徽一袋银子和一封信。
南宫徽用眼色数了数囊中的银子,除去买酒的钱和食宿路费,也没赚几个钱。不过见两位慈眉善目,久留异乡又身无分文,也只好大发慈悲一下。
三人聊得尽兴时,苏槿棠缓缓地从一旁走过,若有心事地玩弄着身旁的树叶。直到南宫徽叫了她一下,苏槿棠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也在啊?还,还有这两位是?”
南宫徽道:“这两位是康风夷康兄和阿九姑娘。两位,这位是我的同伴,苏槿棠。”
康风夷拱手道:“苏姑娘。看姑娘腰饰……应是门派中人,怎么方才没看到姑娘上台比武?”
“哦,那是因为……”苏槿棠不知道如何解释。
看苏槿棠有些吞吐,阿九摆摆手笑道:“哎呀,康大哥,你看人家南宫公子的小情人都来了,你还在这吱吱歪歪说些什么呢?”
康风夷突然恍然大悟,道:“是,是,就不打搅二位,在下跟阿九先行告退。”
“诶!”南宫徽竟有些羞赧,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人已飞快地离开。
南宫徽回过头来看着苏槿棠,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道:“怎么没精打采的?我还要请教你明天比武的事呢!”
苏槿棠从腰囊中取出两张道符:“喏,像今天一样就行了。”
南宫徽神色疑惑地看着她,然后缓缓接住:“你师父在这,用道符不担心他发现?”
“师父他老人家眼睛可利得很,我猜啊,今天比武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了。”苏槿棠苦笑道。
“那……为什么还给我这个。”南宫徽举起手中道符。
苏槿棠道:“我要是真的想躲过师父,我今天就不会给你天师道的咒符了。”
“那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昨天,我想过,我已经么没有理由在跟着你们了,我对江大哥的误会已经消除,百草息元丹也……阴差阳错地让我给吃了。”苏槿棠傻傻笑了一下,“至于我给你的道符,就当给你多赢一次比武吧,谁叫你武功底子这么差,要不是师父给的道符,凭你那些三脚猫功夫,肯定现在你已是露宿街头了。”
南宫徽自己也跟着呵呵笑着,连他自己也觉得好奇怪,若是平时的他一定是反过来调侃她一番,只是现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你什么时候走?”
“比武大会结束之后,我就跟师父回去。”
“是吗……”
翌日,南宫徽还没有机会歇息,又迎来了两场激战。靠着苏槿棠给的几张道符还有极好的运气,艰难地击败了一名强将。他自己也十分不好意思,毕竟对手实力远远大于自己,当擂台上下观众无不为他鸿运当头喝彩时,张天师一众则面色铁青。
至于与他一同参加比武的江心石则是得心应手,完全靠自身实力击退对手,虽然远还不及江湖一流人物,但他这几场比武能够不用上一招法术,不用任何旁门左道,单凭武技身法走到这一步,已经让所有人惊叹,只能说,有其兄必有其弟啊!
而第二场战斗,南宫徽却遇上了大麻烦,来者却不是什么驰名江湖的门派大弟子,也不是力大如牛的魁梧壮汉,只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糟老头子,灰白的头发用一条树藤束起,旁边还凌乱地散下寥寥几根发丝。
像前一场一样迅速挥霍完身上的道符,但眼前这个老头似是未卜先知般,三五下就躲过所有咒符的攻势,在一连串敏捷的后又摆出一副笨拙慵懒的态势,好不得意。
南宫徽暗叹狡猾之极,只好抽出短剑奋力一搏,心想老头毕竟是老头,无论有多么高深的功力,总会容易耗尽体力吧。可是他想得太过合乎常理,当他跃起一试,以为多少也能让这老头消耗一点体力。然尖刀在离老头眉间不到三寸,老人依旧岿然不动且笑意不减。
顿时,南宫徽觉得情况不对,警惕地刹住了脚步。
果然,刀锋在三寸及眉处,突然受到强烈的震荡,南宫徽下意识地松开短剑,可是还没来得及,一股好似从老人身上突然炸开的无形气浪将他弹开一丈外。所幸还没有掉下擂台,可是短剑又不知所踪,这下子几乎没有战斗经验的南宫徽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
这时,老头探出手掌,曲成爪状,顿时气流又如同漩涡般吸入掌心,南宫徽根本无法抵挡如此强劲的吸力,像树叶般随着涌流的气浪吸到老人的面前。
“这下完了!”南宫徽暗骂,心想这回就搁这儿了。
谁知刚到老人指尖,气浪忽然消失。幸亏南宫徽在惊恐的状况下尚能保持清醒,竟在气流消失时瞬间察觉。不管老头为何收手,现在只要尽可能挣脱他的控制。南宫徽伸手试图扼住老人的喉咙,就在触碰之时,老人灵活地挡开他的手,顺势用右手抓住他的衣襟,将他翻到在地板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他的背上。
擂台下一时哄堂大笑,南宫徽只觉颜面全失,但再多挣扎也无济于事。
但出乎意料的事,老头竟然低下头跟他聊了起来,道:“你这毛头小子手脚还挺灵活的嘛。”
南宫徽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容:“老前辈过奖了,晚辈……只是学了一些皮毛罢。”
“那倒真是,你虽然用尽心思投机取巧,无奈你功夫着实太差,破绽百出,就算你想破脑子四两拨千斤,你那点功夫底子恐怕连我一根毛发都碰不到。”老头毫无忌讳地道。
南宫徽连那半点苦笑也消泯,直道:“既然如此,这位前辈也无需再为难在下了,我这身手根本不能动你半分,我认输便是。”
“诶,小伙子怎么就这么容易服输?你虽然没怎么学过武功,攻防杂乱无序,连咒符也是偷来的,啧啧。”
南宫徽一时语塞。
“但是没关系,我瞧你尽管算不上骨骼惊奇,但头脑还是挺精明的。若是由我亲自指点,你自然,肯定会成为武林一流高手!你愿不愿意?”
南宫徽憋屈的脸慢慢地被惊讶占据,这是擂台上生死决斗应该说的话么?他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或者这老头子疯了?
老人见他一脸不相信,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得意,道:“怎样?是不是很想学?只要你答应,这场比武,就是你胜。”
南宫徽最终确信这老头果然是疯了。
“怎么,还不相信么?只要你一点头,老子我立马就给你投降!”老人站起来道。
南宫徽相不相信都没有用了,现在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点头,或者这么巧这个世外高人真是个疯子。
他直起酸痛的身体,然后对老人点了一下头。
老人顿时眉开眼笑,连声说好,弯下身体把南宫徽扶起来,这一串动作让南宫徽觉得竟然好像拜师,但他打死也不会学什么武功的,这次只是纯属权宜之计。
老人转身摆摆手,笑道:“好了不打了不打了,老子认输了!”一副憨态地走了下去。
台下忽然一阵哗然,面面相觑,此刻肯定有很多人跟南宫徽一样,满脑子疑问,这老人家到底是不是真傻了?也有人埋怨自己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狗屎运。
当南宫徽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人扶着走下台,大概是自己在台上发呆了太久,别人还以为是身负重伤。而那位老者,也早已无影无踪。
而此时,南宫徽发现自己所在擂台下的观众已寥寥无几,显然已经转移到另一边的擂台上,剩下孤零零的自己没人来问候,忽然有种被冷落的感觉。当他抬头探望到底是谁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时,在人头涌动中看到尹新月登上擂台,南宫徽瞬间撤销他刚才的心情。
自从上次见过他高招之后,他自己虽然不是看得很明白,但还是觉得很厉害。想必在场有很多人的想法都与他一样,尹新月无疑是此次比武魁首候选人之一,而且他冷酷的外表已经让在场不少的女子为此痴迷,难怪还没上场就把全场都沸腾了。
然而轻松随意的心情又很快地消失,心里的紧张感渐渐涌动,因为,尹新月的另一头也出现了他的对手。
江心石。
他不禁想起昨日尹新月与龙崖庄弟子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若不是有自家门派庇护,恐怕那名弟子早已葬送性命。况且小石又并非什么名门子弟,若尹新月真的动了杀念,恐怕能救他的也就只有江自流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