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情羽思之鸳鸯扣》慕容瑾璃

54、五十四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这一夜，所有的人都无法真正的入眠。
　　楚国，云城的一家客栈里，司马玉龙正对轩窗独望月，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那枚鸳鸯扣，幻想着那人现在就在他身侧，若是那人在，就算面前是十万修罗大军又如何，他照样能与他携手并肩云淡风轻的一步一步的踏进去，只是现如今，那人不在，而他要面对还是与那人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家人，而就算他现在有心有力阻止，却也是失了那先机，叶麟，你还当真是厉害啊，先以我母亲为诱，又知小羽的身体状况，知我定不会让他同行，后又以这县村的一众百姓让我停下脚，知我不会放任不管，最后又联系了北边一小国为盟友，一起与夏国开战，若是输，还可反咬一口，叶麟，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边，赵羽不知肖鹤是什么时候离去的，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如何味同嚼蜡的吃完了夏凌轩特意让膳房准备的晚膳，只是在他在朦朦胧胧之中，肖鹤的一句话在他的耳边越发清晰:“夏凌轩毕竟是你的亲舅舅 ”又想起了这些时日，他对自己的宠溺，有些东西其实镌刻在了骨子里，永远也无法消灭，他似乎是想起了小时候母亲抱着他对他说过关于夏凌轩的一些事，其实对于那些遥远的记忆，他是不记得的，现在恍惚记得零星半点的不过是母亲当时低声的一句呢喃和一直带在身边的一枚玉佩。
　　母亲说这枚玉佩是你舅舅给我的满月礼，还说过你舅舅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以后若是可以，你可以带着这枚玉去找你舅舅……
　　只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去找过夏凌轩，而且自从母亲逝世后，他就非常的恨这个素未谋面的舅舅，如果不是他，母亲怎么会死，他又如何会与父亲分开那么久呢。
　　但对于这枚玉佩，他不知道是为何，一直都是把他带至身边，就连知他入骨的司马玉龙都未曾知道这玉佩的存在。
　　过了很久很久，赵羽才从肖鹤的某个不经意间的醉酒后才知道了这枚玉佩代表的含义。
　　“羽儿，还没休息？”夏凌轩本来只是照例处理完事务，然后来看看赵羽，又听到下面服侍他的人说，今天小公子食欲不佳，晚膳没用多少。
　　“舅舅，你怎么来了？”快速的掩去眼里的一丝愁思，赵羽转头，淡淡道，可若是细听，或许能发现里面还略带了一点儿的欣喜，他本就不知道如何去直接找他，见了面要说什么，如今他来了，正好省了这一步。
　　“我来看看你，最近都比较忙，没时间过来，身体怎么样了？”摸了摸茶壁的温度，见水还温着，就放心的倒了两杯水，让人坐下。
　　“已经没啥大碍了。”后又顿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说了出来，也代表了他的选择，忽而发现，其实有时候没选择比有选择更加艰难，两边都是他最在乎的人，虽然，他明明可以选择的是放弃，两边都不参与，但是不参与，他又有同样的忧虑：“我可以帮您吗？”
　　六个字，赵羽说的异常的清晰，异常的坚定，眸子里的意愿也是非常的明确。
　　反观夏凌轩，他似乎没有想过赵羽会说这样的话，微微惊讶了一下，后又快速的敛去了眸子里刚刚那一闪而过的光芒，冷静下来道：“羽儿，你真的确定了？”得到赵羽的肯定后，夏凌轩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后天带他去军队看看。
　　回到自己的寝殿，果不其然，肖鹤在等他。
　　“羽儿他站了我这一边！”夏凌轩叹气，并没有肖鹤想像当中的欢喜。
　　“这不是很好吗？”肖鹤笑道，站了起来，把熬制好的药端了过来，旁边还放着一颗蜜饯。
　　“你不应该告诉他的。”拿起那碗黑漆漆的一看就极苦的药快速的灌入腹中，又拿起了那颗蜜饯细细的放入嘴中嚼道等那嘴里的苦味散了一大半时，夏凌轩才道。
　　“说与不说，你觉得能瞒的了几时，赵羽他又不是个傻子！”南风辰从门口进入，手上还拿着几份密报，微勾唇轻嘲道：“这叶麟的脑子倒还是个清楚的，只不过他弄错了对象！”
　　“好了好了，都不看看这是什么时辰了，还不休息啊，你们不困我还困了呢，先走了！”肖鹤说着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虽然在这两人面前，自己的形象也基本是无了 。
　　“嗯，是该睡了，这些密报我看过了，没啥大事，快点，我们也早点休息吧！”见人还想伸手去拿那密报，南风辰迅速的就把人一把抱起，然后轻柔的放到床上，自己也和衣躺在他身侧，把人抱在怀里，唇贴近他的耳畔轻轻柔柔道，自己毕生的温柔都已经倾覆与这人身上，他就是自己的一块逆鳞啊：“相信我好吗，我定能护你一生，免你惊,免你苦,免你四下流离, 免你无枝可依。”
　　说完，便在那人因药效发作而进入沉睡状态的人的额上烙下深深一吻。
　　冬季的第一场雪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雪积得很快,一夜之间,外面便已是银装素裹,白茫茫的。
　　赵羽站在院中，一只手撑着一把墨紫色绘着山水的竹伞，另一只手轻拂上落满雪的枯枝，眸间里藏着淡淡的寒意。
　　他看见叶麟了！在战场上，第一次他看见叶麟是那么的风光，头戴盔甲，身披战袍，手执兵器 ，骑着战马，立于最前方，身后有着一些他极其熟悉的面孔，那些人见着夏国出战的居然是楚国的侯爷，纷纷有些讶异 ，同时更坚信了叶麟所说的赵侯爷是真的叛国了，还连累着他们的国主现在还生死未卜，于是乎，看着赵羽的眼神都带着厌恶。
　　“国主呢？”赵羽开口，一向冷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恨意，这叶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竟使得这些士兵竟都信他所言，殊不知，十五年前，就是他父亲 ，当初的叶丞相联合异国把先帝给杀的，自己登上帝位，自此楚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百姓们叫苦不迭，还是少主回来夺权登上帝位，下旨废除叶洪当道时的一些律法，这才让百姓过上了安稳的日子，怎么，现在是子承父业，也要走上了当初的那条路 ，把楚国刚稳下的日子又要搅乱？也不知道现在国主如何，暗卫也没传来个消息回来。
　　“国主如何？你会不知？”未等叶麟开口，身后的一个人抢先答话，连原本对他的尊意也无。
　　叶麟听到这话 ，嘴角隐隐的勾起一丝弧度，随即又隐匿在了风中。
　　之后又是一场战役，两军之间的直接水平他是知道的，楚国那边，本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每个人都是他从各个军队中挑选出来最优良的，又是封闭式训练了半年 ，身手如何他是最清楚的，而这边他只接手了一个月，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只军队的水平绝对是比楚国他亲手带出来的那支只高不低，而叶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这场战役的结果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可是他没有预料到，他会被叶麟一剑刺中右肩胛骨。
　　在近身战的时候 ，他俩的距离不超过三尺，本来他的剑已经刺到叶麟喉间，只要他手上在微微用点力，叶麟的命必交待在此。
　　只是他还微有顾虑，若问赵羽心尖的逆鳞是谁，那便是司马玉龙。
　　此时周围似乎是安静下来了，连原本呼啸的风，士兵们的呐喊声都消失了，耳边只余叶麟那含着丝丝的戏谑的笑声和那不紧不慢的语速：赵羽，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司马玉龙是生还是死？还有司马玉龙苦苦寻找的那个老太婆？
　　“你到底把老夫人如何了？”赵羽蹙眉厉声问到。
　　“那个老太婆确是在我手上，可是司马玉龙我就不知了，我只是把他引导那边关处，哦，忘说一点了，那里似乎还有别国的人虎视眈眈的正盯着他呢。”叶麟丝毫不惧赵羽的寒意及喉间的那把剑。
　　“你到底想干嘛？”赵羽怒极，他实在是搞不懂叶麟的意图，这人他好像从未看透过。
　　“这我可是密谋了好几年了！”看赵羽似乎是被他的话扰了心绪，叶麟的眸间瞬间染上一丝寒意，原本垂于地的剑被他拾起，然后微往后一步，一剑刺于他的右肩胛骨。
　　被身上忽而的剧痛所惊醒，赵羽回神，便见叶麟冷冷的立于他面前，剑尖上还不住流淌着血液。
　　“我若是愿意，就凭你刚刚的刹那失神我便可以取你性命！你什么都好 ，可你唯一的缺点便是你心底里的那抹仁善，若是你早一步，我便已是你剑下之魂！”叶麟说完，转身离去 。
　　这一战的最后，看似是他方赢了，可赵羽知道实际上他是输了，叶麟似乎是给他上了一课。
　　战后，赵羽回了宫，夏凌轩自是让肖鹤每天都给他诊脉，治伤，一连几日，他的房内都充斥着药味的苦涩。
　　“你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都是那么的复杂吗？你看似了解了他，后又发现其实你根本就不了解他，后来你又挖掘了他的某一方面 ，却发现这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在某一天，肖鹤携着药箱子刚踏进赵羽的屋内，便就听到赵羽那无头无尾的一句话。
　　在沉思片刻，肖鹤才开口，那声音好像是从雾中传来，让人听起来不真切，却又是实打实最终一击敲在赵羽的心上，让他豁然开朗。
　　肖鹤道：“人本来就是有很多面的，有时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听到也不一定是真，只是有时候人太过执着于自己所相信的，认定了自己所信的，往往忽略了其他方面，人与人之间其实不一定要追根追底，可能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真实的是什么样的。”
　　在那一战过后，赵羽去派人查了叶麟，据来人回报，叶麟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那军队里的一半人都是他很早以前就插进去，他知道，在司马玉龙回来之时，那楚国必容不下他父子二人，他必须要为之后做好准备，至于叶麟是如何知赵羽司马玉龙没死，那是很早的事。
　　“所以叶麟才会那么轻而易举进入到军队核心，那些人也会那么容易的信他所言！”赵羽闭眼，手中的信也在他阖眼的那一刹那被捏成粉末。
　　“公子，天冷，还是进屋吧！”一奴仆在他身后低声道。
　　“好。”闻言赵羽掸了掸身上落下的雪，转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