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公子之衣锦夜行》马放南山

9、第 9 章

　　忽然，一阵疾驰的马蹄声自车后传来，接着就听见“哐当”一声，什么东西撞上了楚问锦的马车，车里的楚问锦和荆无衣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一起，楚问锦只觉得眼冒金星，“荆卿，你的头壳也太硬了！”他猛地掀开轿帘，伸出半个身子怒吼：
　　“齐子仁，你不想活了是吧？”

　　“哈哈！我只想试试你的香车厉害，还是我的宝马拉风！”

　　果然是齐子仁，他驾驶着自己家的马车，仗着车里没人，径直撞向了楚问锦的马车。

　　“你撞死了我不打紧，你不知道我车里还有人吗？”楚问锦那个眼神恨不得要把齐子仁活扒一层皮。

　　齐子仁这才看到了车里的荆无衣，“啊哈哈，冒犯！冒犯！”
　　荆无衣只好笑笑，说：“无碍的，在下是荆无衣。”

　　“你发什么神经？你跟着我干什么？”楚问锦问道。

　　“唉！”齐子仁非常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那件事？定下来了吗？”楚问锦立刻想到了什么。
　　“唉！楚兄，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哼，没错，你的好日子到头了，长安无辜少女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楚问锦嗤笑他。
　　“什么叫无辜少女？好像我用过强似的。她们，不都是心甘情愿倚靠过来的嘛！”齐子仁不服气的撅起嘴巴。

　　“你的甜言蜜语加上花言巧语加上金银珠宝，就是用强。”
　　“那调情谈爱，谁还不得用点招数吗？总不能光用眼睛干瞪着？我又没有你那么漂亮的桃花眼！”

　　“跟你说不清。”楚问锦放下轿帘，转头跟荆无衣解释目下的情况。

　　齐子仁，上京世家之一齐氏的长房长孙，京城四美之一，京城富豪榜前十，人长得靓，出手也大方。特别是针对美貌女子。
　　此人非常花心，放荡不羁，几乎见一个爱一个，所以撒出去的银钱特别多，好在他家底丰厚，抗折腾。
　　这
　　齐子仁，今年开春以来，忽然收敛了许多，为何呢？因为有传言说当今圣上的二公主长硕公主好像对他有点意思。齐家老爷和老太爷于是给齐子仁戴上紧箍咒，大力约束他的不羁行径。

　　当驸马爷，明摆着的好处在那里呢，再富也没有富过皇上的啊，和公主联姻，那肥厚的嫁妆必定使齐家在富豪榜上的排名前进不止一位吧？齐家的两个老家长和齐子仁完全相反，都是抠门吝啬之极的人物，平生最爱之事就是敛财，省钱。听说齐老太爷一件过年衣裳，都七年没有换过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现在齐子仁忽然来到楚问锦这个好朋友面前发疯，楚问锦就知道，肯定是和公主的亲事基本板上钉钉了。

　　楚问锦当然也知道，齐子仁为什么连连的唉声叹气。
　　因为那位长硕公主，也是个和齐子仁一样风流成性的人。裙下之臣，估计也是要以两位数起算的。而且，要命的是，此人只允许自己多情，却不允许情人多情，她看上谁，谁就只能有她一个情人，要是被她知道了，你还在外面另有别的女人来往，那这位女子的日子恐怕就不太好过了。反正，坊间传说，下场最好的一位女子，是被人当众泼了一桶泔水。

　　所以说，纵然齐子仁不在乎长硕公主风流多情，但是长硕公主会怎么看待他的这些风流韵事，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了。

　　“哎！楚问锦，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齐子仁也顾不上人家楚问锦正招呼着另外的好朋友呢，反正他现在心里憋屈的很，必须和人倾诉倾诉。虽然他朋友众多，可是那帮女子在这个火候上好像只能给他增加烦恼，而不能对他有任何帮助，所以他只能死把住楚问锦不放了。

　　楚问锦受不了聒噪，只好再次掀起轿帘。

　　“楚问锦，我就纳闷了，虽然我长得很帅，这我自己知道。但是你长得也不赖啊，为什么公主独独看上我？”
　　“啊，你算问对人了。这其中的原因，我倒是略有耳闻。”楚问锦淡定地说。

　　“快说快说，让我死个明白！”
　　“因为长硕公主阅人无数，她一看你的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那必定是培育后代的最佳人选啊！”

　　“屁，少来！”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她再一看啊，你那个.....身材又那么修长......”

　　“......楚问锦！你净胡说八道！”

　　“信不信由你，我是你们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吗？”楚问锦也没笑，倒把齐子仁唬住了。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楚兄，我可以为你作证，你一点也不比我短啊！”
　　“闭嘴，谁再出卖我的隐私，我和他断交！”楚问锦意识到引火烧身了，立马瞪眼威胁齐子仁。

　　“还有你，别憋着了，要笑就笑吧。”他转头又对着荆无衣说。
　　荆无衣真是忍得好辛苦，看到楚问锦气急败坏的样子，再也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作为京城偶像圈的扛鼎之人，你还想要隐私？不过，他们也许不知道，其实你最大的隐私应该是......”

　　“绝交！”这下楚问锦急眼了，恶狠狠抛出两字。

　　“好好，我闭嘴。小气鬼，就只许你说别人，不许人家说你。你现在不是应该好好哄哄我才对吗？毕竟倒霉蛋是我啊，我真的不想活了……”

　　“齐子仁，我劝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得了便宜还卖乖，娶个公主哎，这是多少人即使在梦里都无法实现的童话，你还在这抱怨个什么劲？以后你们夫妇琴瑟和鸣，共享天伦之乐......”楚问锦编不下去了。

　　“哈，说得好啊。琴瑟和鸣！古人都说，好德如好色者也，所以你看，好色是能和好德相提并论的事情啊。我和长硕公主还真是天生一对啊！”齐子仁要么是被楚问锦说服了，要么就是傻掉了。

　　“你们婚礼的喜联我都想好了：一对新人，两件旧物。好好过起吧！”楚问锦投掷了最后一把刀。
　　齐子仁彻底蔫了。

　　过了半天，他忽然开口：“小心…”
　　“放心吧，有我。答应了你，我就会帮到底。”

　　齐子仁去远了，楚问锦都不敢看荆无衣的表情了。
　　“这真不怨我，上京是个大染缸啊！”最后，楚问锦终于把锅甩给了上京城。
　　“我知道。”荆无衣真诚地说。
　　“没有诚意。”
　　“真的，我理解。我怎么会说‘看看你在上京交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朋友啊’这样的话呢！”

　　楚问锦猛地转头盯住荆无衣，“你故意的！”说完两人同时失笑，笑的浑身颤抖，眼泪横流，笑声差点把马都惊了。

　　就在楚问锦的心情美得快要放烟花了时，又有一辆马车接近过来。这辆马车超过了楚问锦的车又忽然调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楚问锦认识这驾马车。他心里一沉：“怎么就是躲不开呢？”
　　他对荆无衣说：“你坐着别动，等我一会。”

　　楚问锦下了车，对着那车施礼：“九王爷好！”

　　轿帘从前面掀开，肃九王爷施施然踏出马车。早有下人在马车前蹲下变作人形踏脚凳。
　　“楚问锦，你很忙啊。我找你几次都找不到。”

　　肃九王爷三十来岁，正在一个男子的好年纪里，他面白无须，衣着华贵，倒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只可惜他那倨傲阴沉的眼神，楚问锦每次看了都不寒而栗，生出无数反感。
　　那是一双充满欲望和掠夺的眼睛。

　　“不敢，劳动王爷了。王爷前几日赠送的白驼骨笔筒真是至品，感谢王爷费心了。”

　　“你当真知道我费了心？”王爷那不紧不慢的语调，莫名透着一股压力。连坐在车中的荆无衣都感觉到了。是的，他承认，他不喜欢这个语调。

　　“王爷对在下的栽培和厚爱，在下铭记于心。”
　　“光是记着有什么用？你嘴上今日说记着，明天就忘到脑后了吧？”王爷逼近了一步，楚问锦连忙后退一步。
　　“并不是我小气，非要你的什么报答，只不过我的一片心，扔出去被人踩在脚下，有点疼而已。”

　　楚问锦：“......”

　　“中秋节的家宴，我等着你来。”肃九王爷撂下这句话，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楚问锦，你藏珠楼毕竟在我的辖区里，好歹给我点面子吧！”

　　肃九王爷因为和秦先生他们约好了中午在醉仙楼吃饭，所以没有继续纠缠楚问锦，径自去了。
　　而他，终于撂下那句赤裸裸地威胁“你藏珠楼毕竟在我的辖区里”，看来他是再也等不下去了，以前装出来的温存耐心，现在都要撕去伪装了。

　　楚问锦心里冰凉，心情也落到谷底。楚家虽是世家，但总也大不过皇家啊。水至清则无鱼，如果肃九真的要整治藏珠楼，那恐怕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楚问锦不在乎荣华富贵，可是他父亲母亲呢？他那一大家子人呢？

　　楚问锦一时间只觉得天大地大，无处可去似的。一种深深的厌倦袭上心头。
　　就在他踟蹰不前，脑子纷乱时，荆无衣已经下了马车，走到他的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楚问锦那有点哀伤的目光对上了荆无衣的视线，荆无衣只觉得一阵心悸，不由自主的抬起胳膊揽住了楚问锦的肩膀，“走，咱们上车吧。”

　　一阵暖流涌进了楚问锦的心房，他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会有办法的。随着荆无衣上了马车。

　　“那个王爷，他到底要干什么？”
　　“哼，无聊的家伙。咱们不要提他了。”楚问锦粗声说道。

　　荆无衣感觉到楚问锦对那人深深的厌恶，仿佛一个字都不想提到他。于是换了个话题，问他：“你平时住在摘星别院吗？”

　　“啊，这摘星别院本来是父亲建了给母亲他们来夕觉寺上香的时候休息用的，后来我大了，就让我过来读书。因为是在半山上，倒是一个清净的去处。”

　　“听起来不错。很下酒的样子。”

　　“不过呢，因为条件有限，不比市区，蔬菜上可能种类少一点。你不要介意才好。”

　　“醉翁之意，难道在乎酒菜吗？”

　　“那是在乎人喽？”楚问锦渐渐把刚才的丧气丢到一边，眸色里现出了惯有的暖色，看向荆无衣的眼睛里，浮上了浅浅的笑意。

　　“有美人相伴吗？”荆无衣调皮问道。

　　“还真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