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前堂客

7、智障儿童

　　回到家，开了门两个人站在玄关处，杨柳尴尬了。
　　她是真心认为，她这里应该不会在接待李日迟，自然就没想着备男士拖鞋。
　　“呃，还是没有男士拖鞋，你还是直接穿着袜子踩地板吧。”
　　李日迟低头脱鞋，
　　杨柳换了自己的拖鞋，去餐厅橱柜里，开始找茶具。
　　“你是想一起喝茶，还是先去洗澡”
　　杨柳拿着茶具往客厅走，见李日迟没有回答，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李日迟把背包取了下来，拎在手里。
　　面色有些犹豫。
　　“怎么了，有什么事直接说”
　　“洗衣服。”
　　李日迟惜字如金，但是杨柳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啊，哦，你想洗衣服，可以啊，洗吧，洗衣机就在浴室里，直接用就行，话说你来这的这段日子衣服都谁帮你洗的，我妹吗。”
　　李日迟点头。
　　杨柳想看来我妹这是完全把你当她们家孩子了。
　　杨柳想李日迟虽然性格内向到让人觉得他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但是毕竟是二十多岁的大男生，让一个实在算不得熟的女人给洗衣服，多少会不好意思的吧。
　　杨柳试探的问道。
　　“用我教你洗衣机怎么用吗。”
　　李日迟摇头
　　杨柳笑了笑。
　　“是我小看你了，去吧，想用什么直接用，你也看到了，我自己住这个房子，也没什么特别的规矩，你不用太拘谨，我去给你拿几个衣架。”
　　李日迟点点头然后就背着他的背包回了书房。
　　杨柳把阳台的衣架收了几个给李日迟送到书房。
　　她看着李日迟把背包放在榻榻米上，弯腰打开了背包，
　　杨柳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看李日迟的某些动作，就莫名的想笑，总觉得他的某些动作像一只偷偷摸摸的松鼠，
　　吃饭的时候像是松鼠在啃松子，
　　从背包里往掏东西，仿佛下一秒能从里面掏出一个又一个松子。
　　杨柳打断自己莫名其妙的脑洞，抿了抿嘴角，走过去，把衣架给他放在榻榻米上。
　　“我一直很好奇，你这背包这么大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李日迟看了她一眼，开始往外掏东西，掏出一个摆在榻榻米上就看杨柳一眼。
　　钱包，充电器，
　　“你居然有手机，怎么没见你拿出来玩过。”
　　杨柳诧异的问道。
　　“接电话。”
　　“苹果机子，你只用来接电话。”
　　李日迟点头
　　“你平时不可能只发呆吧，不上网吗，不玩游戏吗”
　　“上网，不玩游戏。”
　　“那你用什么上网。”
　　李日迟说着又掏出了一个平板电脑。
　　杨柳疑惑的问道。
　　“你也没跟我要wifi啊。你在我妹家这段日子，也没联网吧”
　　杨柳不知道她妹妹知不知道李日迟有这些电子设备，有没有给他wifi密码，她猜测是没有的，按照她理解的李日迟的性格也不像能主动要的。
　　李日迟摇头。
　　杨柳估计，他最近就没用平板。
　　杨柳觉得她的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因为李日迟寡言少语，性格有些古怪，怕黑。
　　她先入为主的觉得他什么都不懂，以为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甚至默默的想这算不算精神类的疾病，
　　再加上杨依说，他从小就这样，更让杨柳怀疑这是自闭症，她敢打赌，杨依，甚至是杨依的婆婆，都有点隐隐把他当智障儿童对待。
　　而实际上，看他能使用这些电子设备，而且会自己用洗衣机，他的智商是跟得上他的年龄的，是个还算正常的少年，
　　大概只是不善言辞，不善言辞到与社会脱节。
　　李日迟还在往外掏耳机等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然后是t恤，牛仔裤，把叠的整整齐齐的t恤和牛仔裤放在榻榻米上以后，手又伸进了背包，拿到什么东西正要往外拿，突然就一下停住了。
　　杨柳被他这特别的反应，弄的莫名其妙，反而更加好奇了。
　　看着他。
　　“还有什么啊，你这背包还真是多啦a梦的口袋呢。”
　　李日迟被杨柳盯的低下了头，手放在背包里一动不动。
　　杨柳没有发现李日迟的脖子在一点点的变红，还在追问。
　　“到底是什么啊”
　　时间静止了几秒钟。
　　“内裤。”
　　我靠，淡定如杨柳，也忍不住内心爆粗口啊，孩子，我错了，我不应该问的，你也不是什么正常少年，这种话诚实的说出来真的不合适啊。
　　杨柳只得稳住自己的情绪，装作没有看到李日迟那从脖子到脸蔓延开来的一片红。
　　“哦，那个你收拾收拾，去洗衣服吧，我去外面泡茶。回头我把wifi密码抄给你，放你床上”
　　杨柳说完就快速的出了书房。
　　杨柳坐在沙发上，开始做热水准备泡茶，水快开的时候，李日迟才抱着衣服从书房出来，又匆匆的近了浴室。
　　杨柳瞟了他一眼，然后默默的想，这孩子还真有些傻里傻气的。
　　最后杨柳选了个电影，放来看，一边看电影，一边喝起茶来。
　　不过这电影前半部分看的还算顺利，后半部分就看不下去了，当然不是电影的原因，而是因为李日迟把衣服洗好了，洗好了以后开始晾衣服，但是从浴室到阳台，必须经过客厅。
　　李日迟拎着挂好t恤的衣架站在浴室门口也没有叫杨柳，
　　杨柳看到他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
　　杨柳挥挥手示意他在屏幕前通过，
　　李日迟晾好t恤，回来的时候，又站住了，等着杨柳叫他过去。
　　杨柳也看出来了，这电影没法看了，不知道，他要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弄的杨柳只好暂停了电影，也怕刚刚的尴尬又重演，看到少年不该看的晾晒衣物，杨柳暂时避回了卧室。
　　“你弄完了再叫我。”
　　“嗯。”
　　杨柳回了卧室，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内衣，内裤，把内衣裤夹在睡衣里，扔在床上，打算一会洗完澡穿，然后决定在床上躺一会，谁知躺着躺着就有些犯困，可是她的强迫症又在不断的提醒她，还没有洗漱洗澡，不能睡。
　　迷迷糊糊中，听到李日迟敲她卧室的门，一个激灵杨柳就醒了神，打了个哈欠才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卧室，和李日迟交代道
　　“你想喝茶就喝茶，想睡觉就去睡觉，我要去洗澡了。”
　　杨柳随意的嘱咐了一下，哈欠连天的进了浴室。
　　浴室里还有些雾气，猜想李日迟应该洗完衣服顺便洗了个澡，杨柳在这未散的雾气里打开了淋浴头，边冲澡，边神游，冲完了澡才发现睡衣和内裤没有带过来。
　　在平时这完全不是问题，因为杨柳一个人在家的时候luo惯了，从浴室luo回卧室小意思，可是，现在家里有了外人，
　　而且也不知道李日迟现在是在客厅还是书房，这进退两难的境况弄的杨柳有些焦躁，
　　不焦躁还好，
　　一焦躁起来甚至开始有些埋怨妹妹让她收留李日迟了，本来轻轻松松的一天，开始不伦不类了起来，弄出这许多尴尬来，
　　迫不得已，杨柳只好从里面敲了敲浴室的门。
　　叫了一声李日迟。
　　还好，李日迟不算太傻。
　　杨柳听到迟疑的脚步声接近了浴室门口。
　　“姐？”
　　“你去帮我把我卧室床上的睡衣拿过来，我忘了带进来。”
　　李日迟没有回话，但是杨柳听到了离开的脚步声
　　杨柳默默的祈祷，李日迟不是粗鲁的把衣服拎过来，否则内衣裤绝对会掉出来，那就糗大发了。
　　李日迟敲了敲浴室的门，杨柳躲在浴室的门后面，把浴室门打开一条缝，头探过去，还好，这小子是双手板板正正的捧着衣服，
　　杨柳伸出去一只手，把衣服抓过来，匆匆说了声谢谢。
　　等杨柳穿好衣服，吹干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
　　看到李日迟正在整理茶几上的茶具。
　　“还喝吗？”
　　李日迟问她
　　“不喝了，你放着吧，我来收拾。”
　　李日迟没有停下，继续收拾。
　　把空茶杯叠在一起，把茶杯和茶壶放在托盘上，端起来往厨房走。
　　杨柳不放心的跟到厨房，然后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李日迟在洗碗槽里清洗茶杯茶壶。
　　杨柳真的对他刮目相看，普通人洗洗涮涮什么的太正常，但是如果你假定一个人什么都不会的情况下看到他会居然会做点什么，就都是惊喜。
　　杨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道。
　　“明天早上我估计会睡到十点多，你要是起的早，饿了的话，你就在冰箱里自己找点吃的，可以吗。”
　　李日迟边洗茶杯边点头。
　　杨柳因为生活一贯规律，作息习惯已经养成了，从来没有失眠的困扰，倒是说困就困。
　　杨柳揉揉眼睛。
　　\"我困了，要去睡了，你收拾完了把厨房得灯关掉，我记得你怕黑，你可以把客厅的灯也开着，晚上你要是上卫生间的话不会害怕。\"
　　李日迟手里还拿着沾了水的茶杯，扭过身子看着杨柳点头。
　　杨柳挥挥手，回卧室睡觉了。
　　第二天，杨柳起来以后，发现李日迟已经不在了，书房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杨柳给杨依打电话。
　　那头杨依先说了话。
　　\"姐，你刚醒啊，我真佩服你睡懒觉的功力。羡慕哦，我就没睡过懒觉，周末也会让孩子折腾起来。我早上去接李日迟的时候，是他给我开的门，本来想跟你打声招呼的，但是想想还是不弄醒你了，我这个妹妹够贴心吧。”
　　“呵呵”
　　“嘿嘿，对了，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李日迟的舅舅来电话了，下周末来接李日迟回京，说是要请咱们吃大餐，说是这段时间麻烦咱们了，说话还挺客气的”
　　“没有咱们，是你们。”
　　“啊，你不来啊，好歹你还收留了他两次，功劳也是大大的，正好邀个功，你也在北京，万一有用得到他舅舅的时候呢，虽然刘敏达说他这舅舅好像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好像还蛮有能耐的。”
　　“免了，我下周应该有事不回来，别算我”
　　“好吧好吧，你太孤僻了老姐，说实话，我挺舍不得李日迟的，虽然性格怪怪的，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
　　杨柳深怕她唠叨起来没完，忙截断了她的话。
　　“我饿了，要去找吃的。”
　　“好吧好吧，知道你嫌我烦了，挂掉挂掉，讨厌。”
　　性格大大咧咧有大大咧咧的好处，总是热情的对待任何事情，总是天真的觉得再大的差异也不是差异，杨依就是这样一个缺根弦的乐观主义者。
　　然而杨柳理性的认为，关系还是不要乱攀的好。
　　李日迟，以及他的舅舅，甚至是李日迟那已经去世的爸妈，和他们这个小地方的交集要结束了，短暂交会，即刻分离，以后还是会尘归尘，土归土，所有的事物都回到他原本的位置，互不相干。
　　可惜，在理性的人，有时候也抵不住感性之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