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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繁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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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开始,天不见好,阴沉沉,阴寒之气一如既往,他犯了旧疾,按原方子抓了几副药,坐在墙沿边用药锅子煎煮,听着水声而慢慢添一些水。
他喜欢煮药的声音,咕噜咕噜的很好听,药的气味有点出其的重,每次煎煮他都带出来在偏僻地方自己一个人慢慢的煎煮。
有时他累了就靠着墙边闭目养神一会儿,挺好的一个位置,安静不被人看见,也不怎么被人惊扰。
很静,也适合看书,他随手带出来的是一本话本,还是偏情爱的那种,当看到某一节时他一顿,没有再看,静静合上了书卷。
他合拢腿蜷曲了一会儿,慢慢的靠在墙边,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渐渐缓下来,而心跳声越发升起,似要破开他的胸腔一般。
还好药味越发浓重,他赶快拿了药碗倒了一小碗试了试,这才端着药,小口小口的喝。
药需要用两剂,早晚一次,这是他用药的第二天,身体已经渐渐恢复过来,只是还是有些压不住,大约在五六日左右就能彻底好转。
这是那人给一位病人开的药,她写在书卷中,认真细致写了它的成因由来以及对症,但往往没有看,大家更喜欢她笔下的那些缠绵阴私,那些描述真真令人叫绝。
他自零散的描述之中将它们合起来,仔细写了分析,再抄录在书册上,以此往复,也曾找过几本医书翻阅,日子久了也懂了些医理。
然后他取了这个方子来用,很多年。
年岁渐长,少年时恣意飞扬,康健常在,之后便失去,余下拥有的也不复存在,零零散散的侵蚀着他的身体。
前些年他尚且于暑热时饮数碗冰饮去暑,再淋浴冷水身体也能很快暖起来,如今已是想着就觉得身体发颤。
人一旦畏惧,便有了软弱无力,年轻时积攒的病痛趁着这几分阴寒的冷气缠上来,引发了他的旧疾。
这次好像比以往更为重,一开始来来回回看他的人一波波,说着看着,紧张再也的样子让他以为自己快要去了,但后来渐渐少了,他不太喜欢喧闹,只以修养身体而拒绝友人来访,这才恢复了静谧。
盈若就在这时被查出身子的。
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母亲已经到来,收拾好物件,接走了盈若,说是跟着她好些能好好养着。
他没说什么,也没有任何意见。
他的生活很单调枯燥,就看看书,写写字,很快一天就过去了,没有什么很奇怪的,也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
嫁给他其实没什么好的。
但盈若说,你刚好,我也刚好,只是一起过日子而已。
好笑吧。
好像自己跟他们不曾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在梦里沉浮受困其中,她们想着怎样生活。
也不是不行,只是没有话题也不会过多言语而已,像是成年后必经之路,各自有着底线不去轻易涉及。
他不曾想过自己的婚姻会是这样。
不过这话说着似乎他很是想象了一番成婚之后生活的样子,而实际上他也只是偷偷的想了想,只有很短的时间。
有他所想的那个人就行了,他想想就行了,不需要再继续了。
他提着药炉往回走,一路上并没见到任何人,让他觉得轻松了些,直到推开书屋的门,看见那刻梨花树,这才觉得心安了些。
书房的屋舍有些偏,是以前他少年时的屋子所改造的,他常常待在这,有时精神好便写几张大字看看书,累了的话旁边的侧屋设有卧床和浴室,有时他来这休息的时候,晚上饿着了便在旁边支个小锅煮些吃的,很是方便。
满满的都是年轻时的记忆。
书架上放着他往日喜爱的摆件,大多取材不远处竹林里的竹子,就是自己动手做的合心意的几个摆件,那时有段时间山下特别时兴竹摆件,他随友人逛了逛市集四处看看那些摆件,觉得不够精细,于是自己亲自动手,一件件的画图取材制作,配合着书架上其他的书籍所制,错落之间颇有些趣味。
床边有块地方放小炉子,烧水喝茶或是煮个吃食都很便宜,有时晚间饿了便随意开个小炉子煮点粥喝,他的那点厨艺也是这么练出来的。
床榻便有只小矮柜,放些书又或是其他物件,零零碎碎的,但却很方便他找寻,他习惯将事物归类,跟他看书时在旁批注的笔记一样,方便随手取到又或是能很快翻阅到。
床榻也很舒服,他铺了两层垫被,又换了新的被单,在喝完药后取回所有的物件回到书房,他去到侧屋将药炉的药渣取出收好,洗干净药炉,取了一片蜜饯含着,慢慢踱步回到了屋里。
他想要睡会儿。
脱去外袍留剩一件内裳,他躺了下来,被子很暖,药效上来令他有些困意上来,他在侧身的时候恍惚,看见那人睡在自己身边安静的侧脸。
困意立散。
他蜷起身子,伸手过去到另一侧,手背触到一片冰凉。
他过了很久才缓过来,跟以前一样,没有一丝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