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年代]科洛蒂娅一世(新修)》黛如青

41、It is my destiny……（五）

　　于是在这天晚上，科洛丝自睡梦中突然惊醒。

　　外面的风剧烈地挂着，吹得玻璃窗推到了两侧，长垂至地的窗帘随着风狂热地起舞。她瞪着眼睛，看着窗外如同恶魔影子一样的树影，天气突然变得极端恶劣。

　　“陛下，陛下，您还好吗？”侍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别进来！”她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股绝望与暴躁，她的语气里带上了自己从未有过的怒火与执拗，“别管我！”

　　侍女好像被吓住了，外面再没有传出一点声音。科洛丝忽然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委顿了下来，她塌下双肩，双目无神，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憎恨和自我厌恶充斥了她的整个身体。

　　她赤着脚下了床，冰凉的地面让她感觉好受了些，她走到了窗户前，一阵猛烈的风朝她袭来，吹得她的长睡裙也鼓了起来。

　　一道闪亮的电光闪过，雪亮的光芒一瞬间闪过科洛丝苍白的脸，接着“轰隆”一声，雷声顿起，大雨“哗啦啦”地下了起来。

　　科洛丝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渗出了血的味道，她神情恍惚，一点也没感觉到疼。

　　……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她记不清梦里究竟是什么内容，只记得彻骨的绝望与恐惧潮水一样涌上来，让人窒息，她好像永远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呆在黑暗中。

　　在这个噩梦中，科洛丝才真正且绝望地意识到，那两个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从此世上再也没有他们了。

　　“轰隆”又一声雷响，科洛丝悚然一惊，冷雨已经打在她的面颊上，她望着黑色的天空，忽然感到心里有一块地方轰然倒塌，有什么强烈而炽热的东西从她的心里流出，她为自己建筑了许久的围墙在一瞬间脆弱不堪。

　　“啊——！”她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凄厉，仿若泣血的夜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长声吟唱。

　　“咚咚咚！”走廊里忙乱的脚步声和敲门声一下子全响了起来，忙乱不堪，她只是尖叫，一点都不去关注外面的骚动。

　　“陛下！陛下！”她听到了罗伊德、缇欧、艾莉、兰迪都在门外，但她恍若未闻，仍旧一声接一声地尖叫着，她的胸口上下起伏，脸上泛起了病态的红晕。

　　直到一双有力的胳臂将她揽住，一个沉着的声音对所有人说：“……你们先下去吧，有我在这里，没事的。”

　　她没有听见关门的声音，也不知道揽住自己的是谁，只感觉自己冷汗斑斑的额头紧紧地被他按在温暖的胸膛上，她感受到衬衫上阳光晒过的气息，以及酒的香气和导力枪的子弹味道，这杂糅在一起的味道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她停止了尖叫。

　　一双手柔和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他的声音又柔和又宁静，满是爱怜：“……好了，好了，亲爱的，冷静下来。”

　　半晌，她抬起脸来，望向奥利维尔的双眼，那双眼睛冷静睿智，她汗湿的额头上粘着几缕紫发，沙哑的喉咙轻轻吐出几个字：“……奥利维尔……”

　　“是的，我在这儿。”奥利维尔静静地、温柔地回答。

　　“……为什么是我？”她失神的眼睛直直看向他，忽然又歇斯底里地嚷起来，“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无数离她而去的、亲爱的人的身影自她面前闪过，艾丝蒂尔橙色的长发、约修亚黑色的短发、阿加特热情的一头红发、雪拉扎德银色的长辫、亚妮拉丝黄色的大蝴蝶结，以及尤莉亚青碧的短发和穆拉深沉的黑发……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来承受这样的命运？”她埋藏在心底许久的郁结终于一泻而出，化作嘶哑的哭泣和断断续续的问句，眼泪从她的脸上淌下来，她在长时间的刺激下终于崩溃了，满心是对这种命运的莫名憎恶，忽然，她狠狠一口咬在了奥利维尔的肩上。

　　那纯是她的一种发泄，不分对象，也丝毫没有控制力道，而奥利维尔也一声不响，任由她去。没多久，科洛丝就感到奥利维尔肩膀上的衬衫有了血腥的味道，她忽然松弛下来。

　　事实上那伤口并不大，但科洛丝并没有继续下去，她继续喃喃道：“为什么……”

　　在这种无意识的自语中，她将满是泪水的脸埋在了奥利维尔胸前，疯狂地痛哭起来。

　　奥利维尔没有说话，他只是抚摸着她的长发，科洛丝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轻触自己的头发，那是奥利维尔的唇，他轻轻吻着那头揉得凌乱的紫发，像是对待自己最心爱的爱人，也像是对待自己最亲爱的妹妹。

　　“别哭，我亲爱的。”他说，没有别的安慰的话，“别忘了，还有我在你身边。”

　　科洛丝的声音渐渐轻了，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水滴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奥利维尔的哭泣从不出声，但他的泪水炽热得就像火山的岩浆。

　　他们就这样，在暴风雨的夜晚，不出声地哭泣着，直到风停雨歇，月光从云层中露出脸来，洒下一室清光。

　　互相依偎着一动不动的两个人，就像月光的剪影一样。

　　“你发誓，永远不会让我变成真正的一个人。”许久，科洛丝哑着嗓子轻声说。

　　“我发誓，永远不会留你一个人。”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然后她抬起头，他低下头，他们分享了一个沾着泪水的、温暖而抚慰的、轻轻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