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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又过了几日,正当正午。程夜坐在后厅无所事事,困乏得很。正欲起身,院子里忽地响起了略显聒噪的谈话声。

      “哟,听说你买回来了一只小狐狸。”

      还未来得及细思来人是谁,一个浑厚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大踏步走进来,身上的包袱一扯一丢,“嘭”地一声,桌子发出一声闷响。

      程夜这才转过头,看了一眼那瞪着眼,溜圆了眼珠子满屋子转的男人。

      “喏。这呢。”郑沂朝程夜的方向努了努嘴。

      程夜同样瞪着眼,看着那虎背熊腰的人。明明长着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容,却露着一脸和蔼的笑,相处深了,他觉得这笑换个更形象的形容,便是屠夫式笑,笑起来满面春风,下起手来,毫不留情。

      “我说郑沂,你买了这么个小孩做什么还缺人吗,不是说家里多一人都觉得烦吗?若是个女孩,还勉强可以当个媳妇,可这......”胡二有些狐疑地打量着程夜,满口胡话张嘴就来。

      “别,我可没有这兴趣。”郑沂赶忙丢了个桃子过去,试图堵住他的嘴。

      郑沂一本正经道:“程夜。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胖子,老胡,全名胡二,胡,胡说八道的胡。”

      “诶,别以为我好欺负。”胡二听他这样介绍,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带他四处看看,整日屋里呆着,要闷坏了。”郑沂轻轻推搡了他一把,大有家长推出不省心儿女的架势。

      程夜这才注意到郑沂换了一身衣服,清早那件素洁的白衣换成了一身黯黑。

      平日里他一换黑衣准时是要出门。

      他还不解地问道,非得穿一身黑出门,是要做贼么?

      郑沂反问他,你以为贼像你一般傻?穿白衣黑衣照偷不误。

      “那我领他出去了。”老胡二话不说,迈开步子便走了。

      程夜愣了愣,追了上去。

      -------------

      待他们出去后,他从后院用帕子包裹来一碗黑棕色的药汤。端端放着,直到它冷却到可以入口,郑沂犹豫了片刻,仰头一饮而尽。

      又苦又涩,药汁遗留在舌尖的味道像是打着转,一个劲儿地冲向鼻端。

      郑沂倚在木椅上不愿动弹,神情恍惚地靠了好一会,直到身体渐渐脱离那种完全困乏的状态。

      街巷间。
      跟着胡二走的程夜早已没了兴致。

      “来,吃炒果子。”老胡把一纸袋热滚滚的东西塞他怀里,是糖炒栗子。

      “没吃过吧,郑沂那个小气鬼。”胡二摇摆着腿,手里拿着一把刚刚从小贩那随手捞过来的一把栗子,或是觉得有些烫手,又怀里一揣,只留下一颗剥了嘴里一抛,就吃了起来。

      程夜没吃,就跟着胡二漫无目的地,沿着夹道陈列的摊点一路看过去。

      “怎么,不敢吃?”胡二咧嘴一笑,低头,又剥了一颗仰起头来,落进嘴里。”还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讲究。”

      那捧栗子,不吃仅仅因为他从小培养的警惕性,自记事起他便被教育着少食,不是生在豪富之家便可肆意,吃,关乎众多。

      程夜看着那油纸包,心生了一丝动摇,刚探出手又被那大脑长期形成的惯性警告,只得缩了回去,仅仅将那包裹着栗子的油纸的边边角角紧紧捏住。

      一路上,看着老胡踱步,他亦步亦趋,不知走了多久才回到了那屋子。

      老胡大摇大摆走到门口,忽地想起答应了自家婆娘捎几匹布。漫大街走了一番,全然忘记了,连忙胡乱交代了几句闪身离开。

      程夜惦着那包栗子,寻思着为何郑沂还不曾回来。已近黄昏,可这院落还是冷冷清清,不见平日忙碌的那人。

      走过曲曲折折的一处回廊,在小榭处暂歇,还是不见有人回来。他原本想去向守门的周伯询问一番,可一想到他那时好时坏的听力,还是作罢。

      进了大厅,他将那栗子放在桌上,转而去了郑沂的房间。

      从他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至今,他始终觉得这里萦绕着很干净很舒服的气韵,陈设很简单,榆木书案上没有什物,床榻平整,毫不凌乱。

      还未将此处看个仔细,门外脚步声忽地响起,二人的说话声不远不近地传来。

      一个声音是郑沂,还有一个从未听闻的男声。程夜一惊,虽说他平日也曾进入郑沂房间,可这般鬼鬼祟祟,难免让人生疑。

      正欲回自己房间,可他们像是朝着这边来了。

      程夜不愿被他二人撞见,忙寻了一处角落蹲着,又觉不妥,看了眼那笨重的柜子,一股脑儿地往里一钻。

      “近来可好?依我看,这病也不像今日突发。”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自带几丝儒雅气韵。

      “无碍,只是我隐隐感觉他有失控之态。”郑沂接道“力不从心罢了,哪怕是用了从前的法子,他也还是时好时坏。”

      但程夜却听出了一丝不寻常,这般有气无力,莫不是病了?

      “是何表现。”那男子淡淡问道。
      郑沂答:“对外界毫无感知。”

      男子长叹一声,幽幽说道:“这活人之血与死人之血,终究是不一样的。”
      程夜心中疑虑万千,这话是什么意思?

      活人?死人?按捺住好奇,他藏匿在柜子里侧耳细听,想要寻一个答案。
      “难道当真留不住了?”郑沂又问,言语中带了几丝无力感“这近十年来,如此乱象虽说从前亦有,可都不似这次来势汹汹。”

      “十年,到底也差不多了。”男子无甚劝慰之意,倒像是劝他放弃。

      “是我没有护住他。”郑沂无力地叹道。

      “你也不必自责,死生有命。”男子言语中多了几分温柔。
      郑沂长叹一声,言语带了一丝嘲讽之意:“生死人,肉白骨,也不过是传言。”

      男子忽地压低声音:“你可感觉到异动?”

      “近日不太平。”郑沂也有此感。

      “小心你的身份,千万不要步他们的后尘。怀璧其罪,你要记住!”男子劝告,或者说更像是警告。
      “这句话,你我共勉。”郑沂郑重其事道。

      待郑沂送那人出去又回来,也不过片刻之间。
      程夜还挣扎于是否该从柜子里出来时,郑沂就已经折了回来:“出来吧,别躲着了。”
      程夜顿时一僵,血也一下子涌到了头顶。

      “随我出来。”见他一脸惶恐地从柜子里伸出一只脚,郑沂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程夜内心忐忑,不知他会说些什么,心中也疑云难消,方才他和另一个男人的对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口中有亏欠的“他”究竟又是谁?

      现在还是等着接受他的质问吧。程夜头皮发麻。

      可他只是去了后院,洗净了手,用帕子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手,拆开那包裹着的油纸,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栗子。

      “吃啊。很甜。”他轻轻剥着,由于已经有了裂缝,稍稍用力便剥开了。
      “喏。”郑沂指尖轻轻捏着那金黄的栗子肉,递到程夜嘴边“真的很甜,不骗你。想必你也从来不吃这些东西,赏脸尝一口?”

      程夜看着他的笑,也没有拒绝,张开嘴,轻轻咬住了那松软的栗子。
      真的很甜。

      尤其时面对着郑沂干干净净的笑,看看他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

      “我的柜子里有一种草药,香味虽淡,可我一闻便闻得出,你开了柜子,那香气便满屋子都是了。”郑沂知晓他要问些什么,干脆先答了。“你也是,身上全是那香气了。”

      说罢还将他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一脸玩味。
      程夜反倒是被看得心虚,几乎一秒也不愿在此多留。

      他怎的不问他为何出现在他房中?还非得躲藏在他柜子里?

      他被看得心虚,欲转身离开,脚步却有些虚浮,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便听见他开口。

      “不过至于你听到的,就当从未知晓,这是为了你好,但也不必担心,我是定然不会害你的。”郑沂见他直发怔,反倒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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